东川山玉跪倒在地,捂着断臂嗷嗷惨叫——他实在想不明白,同为海晏河清宗的修士,为何禾采荷和和东川炎会对秦风的暴行熟视无睹,明明对秦风怨恨最大的,应该正是他俩才对。
    那边东川山玉面色苍白如纸,这边厢秦风的脸色也不太对劲,不过这并非他在方才的交手中受了暗伤,而是重新回到手中的流光剑,给他的感觉与之前有些不太一样——仔细感受之下,流光剑似乎有些混乱、沉重,不再像之前那般灵动飘逸,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坏事。
    “想必你还不知道吧,你的铸造者李想,在耗尽心血后,只来得及留下了一张新法器的概念图,便在锅炉房内与世长辞。”秦风抚摸着流光剑的剑身,一寸一寸地感受不同之处,“之前你自崩剑身为我争取突破时间,秦风不胜感激,可我并非铸匠,无法让你恢复如初。李家的庸才我自然是信不过的,毕竟单从这‘铸器’的手艺来看,他们便不及李想十一。那么从今往后,你还愿意为我披荆斩棘吗?”
    流光剑剑身微颤,发出凄哀低沉的剑鸣,这其中既有对李想沉痛的悼念,也有对秦风无悔的追随。而秦风刚刚那番话的意思也说的很明白了,他的确没有办法像李想那样“铸器”,但作为修士,以真元修为“炼器”还是可以办到的。只是这其中的过程,扛住了就是脱胎换骨,扛不住就是剑毁灵散,所以秦风才会询问流光剑的意见。
    “既然如此,秦风明白了。”得到肯定回应的秦风散开修为,淡金色的光晕覆盖在流光剑的剑身之上,而后“本我之意”迸发!秦风便是要以巅峰之意,让流光剑在不断的战斗之中寻觅自己的剑心。
    “初次见面,鄙人东川炎,见过秦道友。”就在这时,从刚刚开始便一言不发的两人中的一人,终于是有所动作,“这位是拙荆。”
    东川炎身旁的女子还是一如既往,瞳孔中的色彩不曾变化,与其说是古井无波,倒不如说看上去尤为空洞,还没有从某些事回过神来。
    秦风点头致意,看着东川炎与禾采荷的样貌,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请恕秦风无礼,敢问二位与贵宗少宗主东川业,是何关系?”
    甫一提到东川业,禾采荷身躯猛地一颤,一股哀痛欲绝的气息立马就要从其体内扩散开来!可好在东川业就在旁边,及时的稳住了她。
    “内子情绪还不太稳定,让秦道友见笑了。”东川炎牵住禾采荷的手,即便有秦风这个“外人”在场,也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秦道友口中的东川业,乃是鄙人犬子,而令妹与犬子,已于两年前在宗内完婚。本来是打算由鄙人亲自去往虞山,迎秦道友来敝宗参加,可当时恰逢‘兽潮’来临,直到不久前才将其打退,所以便拖到了现在。”
    东川炎瞟了瞟禾采荷的面庞,伸出手来,十分怜惜地将她脸上的血迹拭去——但是禾采荷却并没有多少反应,显得非常麻木。
    “唉……犬子的突然离世,对拙荆打击太大。”东川炎略一叹息,无奈地摇了摇头,“所以即使犬子与令妹都不在了,从礼制方面来说,咱俩其实应该算是亲家。亲家之间大打出手,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呢?”
    “亲家?”秦风眉头一挑,流光剑一指跪在地上的东川山玉,看起来并没有想跟东川炎和平谈判的意思,“这东川山玉与你是何关系你不必说,我也不感兴趣——我只想问你,一年之前,贵宗派一名仙迎初期,两名迎仙中期来我虞山,究竟意欲何为?”
    秦风不是三岁小孩,经历的权力斗争虽然比不上百里朽,但从卫仁、卫誉,卫法、卫君这两对兄弟的身上,还是感触颇深。
    而卫国与齐国之间路途遥远,即便是迎仙修士,要在短时间内往返于两国之间,还是得有不少的真元消耗,但是如果有仙迎修士带队,那么一路上的消耗便能降到最低——毕竟修士以灵气为修行基础,迎仙修士必须得先将这些灵气转换为真元,才能供给自身使用,这一点与凝魂、元丹修士并没有什么差别,只是转换效率的多寡快慢而已。
    可仙迎修士则不一样,他们可以直接“踩着”这些灵气飘摇而至,对灵气的驾驭程度完全取决于灵气对自身那一缕“仙气”是否臣服。
    是的,像秦风,东川山玉这种仙迎修士,既有仙界仙神相迎,那么一旦机缘修为得当,是极有可能飞升仙界的,因此他们的身上都留有仙神的气息,也就是仙气。就品质来说,凡间的灵气自然不比仙气崇高,但却胜在量多!所以就算是仙迎修士,但如果本身仙气太弱,无法展现压制力的话,也是存在被迎仙修士驱使灵气实现击杀的。
    是故晋升仙迎,有三尊仙神相迎的东川山玉,体内便至少有三股仙气存在!而秦风当时不过是元丹巅峰,对于这样的对手,几乎可以说是毫无还手之力,能在初次交锋后活下来都已经算是一种奇迹。
    换句话说,要是东川炎真的是以“亲家”的身份派人去请秦风,那么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出动仙迎修士。更何况东川炎刚刚也说了,海晏河清宗之前正在应对兽潮,那么彼时又岂能故意弱化宗门战力?
    所以哪怕路途遥远,冯云安和多昆会因此多耗损一些真元,也比让东川山玉这个看见流光剑便要杀人夺宝的强盗要好上许多。
    “秦道友身为仙迎修士,自然应该清楚,卫国与齐国之间的距离,可不是靠修为就能简单逾越的。”东川炎露出善意的笑容,似乎是想要打消秦风的疑虑,但流光剑冷冽的剑光却是代替秦风做了无声的回答,“好吧,其实派遣山玉去往虞山的,是敝宗的柱守,骅窦。”
    “骅窦?”秦风思索着这个名字,然而他好像并不认识这个人。
    “秦道友应该是见过的,就是犬子身旁,以管家身份活动的那位。”东川炎用手比了比骅窦的体格样貌,“如何?想起来了么?”
    “你是说‘老滑头’?”秦风恍然大悟,脑海中浮现出了东川业与秦晴离开卫虞之前,他与其斗法的那副画面,“你的意思是,东川山玉是被老滑头派去虞山我的?他为何不亲自前来?他人呢?”
    “没错没错!就是那个‘老滑头’叫我去虞山的,我……!”东川山玉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恢复了点气力就开始嚷嚷——只是秦风根本不想听见他的声音,于是一个侧踢就把他踹晕过去。
    东川炎眼角抽动了一下,对于秦风的强大和霸道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别的不说,单单是这一脚便将同为仙迎境界的东川山玉踹晕的本事,他自问自己是做不到的。换句话说,要是真打起来,哪怕他和禾采荷从一开始便助拳东川山玉,落败也只是迟早之事。
    “虽然不知道秦道友从何得知,不过正如秦道友所言,敝宗的确是有‘风、林、火、山’四柱,鄙人为火柱,拙荆为林柱,山玉为山柱。犬子承蒙宗主赏识,力压同门一筹,被选为少宗主的同时,遵守齐卫两国间的约定,作为质子前往卫国,而一同前去的,还有敝宗的柱守,骅窦。也就是秦道友口中的‘老滑头’。”
    秦风一边全神贯注地听着,一边在心中默默梳理其中的疑点——“这东川炎所言,不能不信,也不能尽信。四柱之中,他故意没有将风柱的情报说出,而且直到此时,除了他们三个,我也没有看见第四个仙迎修士。海晏河清宗作为齐国的修行宗门,有人上门‘挑事’,却至今不见宗主出面,这又是何道理?莫非那风柱就是宗主?”
    崖壁之下,百里朽激战正酣,在牺牲了近三成同门的性命后,剩下的海晏河清宗修士终于掌握了百里朽的战斗方式,开始按照自己所学展开配合,与百里朽争抢斗战节奏。总的来说,现在算是僵持住了。
    东川炎顺着秦风的目光瞟了眼崖壁下的战斗,百里朽虽然只是元丹巅峰的修士,但同境之中,战力竟卓绝至此,也是不容忽视。
    “东川道友,你口中所说的贵宗‘柱守’,应该不是你们四柱的柱守,而是它的柱守吧?”秦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远方海面上的定海通天柱那里——若将其看做一个类似结界的禁制枢纽,那么按常理来说,是应该有一个负责日常守护维复的人存在的。
    东川炎蓦地一怔,对秦风这洞若观火的洞察力由衷钦佩:“秦道友果然厉害,不愧是骅窦点名之人。只是秦道友有所不知,敝宗柱守骅窦,已经在不久前驾鹤西去、往登极乐,而在寿命的最后几日,念念叨叨的就是秦道友的名字。所以山玉才会……”
    此话一出,立马就轮到秦风发愣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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