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何人……”
    陈千户坐在县衙的后堂之中,面前只站着赵官仁和谭青凝,谭青凝垂着头一句话不敢说,她已经明白赵官仁把她带进了沟里,根本不是真心想救她,完全是为了让自己渡过难关。
    “回大人!小生乃湖铜乡赵家村人氏,父母英年早逝,只余小生一人独活……”
    赵官仁拱手答道:“小生本想去宁州拜访名师,将来进京考取个功名,奈何半道让贼人劫了盘缠,还割了我的头发,彷徨之下碰上了张家老太,将我误认作她小儿,我便去她家破宅睡了一宿!”
    “呼~”
    陈千户端起茶碗吹了一口,呷了口茶后又问道:“那你购买宅院和家奴,大宴宾客的钱财又从何而来?”
    “从卞家刀剑铺里挣来的,两千两……”
    赵官仁将诈买宝剑一事说了出来,最后挺起胸膛说道:“我大顺男儿各个满腔热血,理所应当报效母国,当我发现有尸人作祟时,便义不容辞扛下了这份责任,纵使深陷囹圄也在所不辞!”
    “嗯!”
    陈千户不置可否的问道:“被你调包的七人又身在何方?”
    “大人请放心……”
    赵官仁笑道:“李百户等人我已安顿妥当,正在一处僻静别院内养伤,等他们腿脚灵便之后,卑职……哦不!小生定会将他们悄悄送出城去,眼下风声太紧不宜走动!”
    “你得改个名……”
    陈千户靠在椅子上说道:“我黑衣密探均登记造册,皇上与指挥使大人各有一份,平白蹦出个赵云轩来,定叫人生疑,往后你就叫常子腾了,这是你的腰牌和身份册!”
    陈千户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铜腰牌,以及一张染了血的对折硬纸卡,估计本主已经遇害了。
    “不是吧?”
    赵官仁接过去后郁闷道:“这名也太晦气了吧,肠子疼比肚子疼还惨,拉了一裤子稀哪还有力气干活,这名一听就知道是个短命鬼!”
    “噗~”
    谭青凝捂嘴笑喷了出来。
    “此人前几日失足坠亡,知晓他身份之人只有我与青凝……”
    陈千户依旧不苟言笑,道:“此人与你年岁相仿,样貌也相差不大,宁州香田人,自小便入我卫场为密探,在香田县有一妾室,此外再无相熟之人,你可对外声称,赵云轩是你化名!”
    赵官仁愕然道:“那他小妾找上门如何是好,让我灭口不成?”
    “不必!”
    陈千户面无表情的说道:“那女子也是我卫场密探,明日便可安排她与你相见,她以后便是你的副手,但尸瘟一案你还得继续追查下去,皇上不喜欢看到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大人!敌国投毒只是个托词罢了……”
    赵官仁上前弯腰说道:“谁都不会傻到在一口枯井里下毒,这事摆明只是个意外,而且事情已经闹开了,找出制毒之人的可能性并不大,所以卑职需要大人明示,皇上想看到什么样的答案!”
    “这么说,卞家密室并无尸毒了……”
    陈千户靠回了椅子上,赵官仁答道:“密室卑职已经搜过,并非制毒之所,不过大人想让它有它就会有,只是一旦当堂呈现,这事就没有回旋余地了,所以得大人定夺!”“你且用心查,尽最大努力挖出制毒之人……”
    陈千户轻轻敲了敲桌子,说道:“以后你可直接向我禀报,不必通过青凝,我会调配十名旗卫供你差遣,只要这件差事办的漂亮,封个六品百户不是问题,明白么?”
    “卑职谢大人慧眼识珠,日后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赵官仁谄媚的掏出了一叠银票,放在茶桌上笑道:“这五千两是谢家给的贿赂,想让我把他家摘出去,卑职不敢私藏,交于大人处理,小人先去衙堂,等候大人前来!”
    “去吧!莫要多言……”
    陈千户轻轻点了点头,赵官仁立即退出去关上了门。
    “青凝!为兄说的没错吧……”
    陈千户起身说道:“此人甘冒杀头之罪帮你,必有所图,绝非善类,但此人当真不像个舞象之年的小儿,极会察言观色,深谙人情世故,而且胆大包天,面对众官吏也毫不露怯!”
    “师兄!”
    谭青凝蹙眉道:“师妹还是觉得此人来历不明,不可轻易启用,明日得去赵家村查他一查,以免再生事端!”
    “他敢说自己是赵家村人,定让你查出任何名堂……”
    陈千户说道:“此人巧舌如簧,机智过人,莫说是你初出茅庐,王知府一干人等照样被他当猴耍,我们黑衣卫缺的便是此种人才,况且若不是他出手,连师父都要受你牵连!”
    “凝儿明白,可是……”
    谭青凝纠结道:“我怕他是一把双刃剑啊,此人撒谎不眨眼,一肚子坏水,我真怕制他不住,祸害无穷啊!”
    “莫要担心!此人毫无根脚,翻不出天去……”
    陈千户拿起桌上的五千两银票,说道:“城中密探已与我汇报,这小子在卞谢两家坑了不少银钱,不是卞家狗急跳墙,他绝不会出此狠招,这种人为非就是图个升官发财,满足他便是!”
    “师兄!这可是一滩浑水啊……”
    谭青凝起身说道:“皇上究竟是个什么心思,旁人谁也揣测不到,端亲王怎么也是他亲儿子,宁州督造也始终磨蹭不前,怕是他也不想碰‘卞谢’这两块烫手山芋啊!”
    “哼哼~也是时候告诉你了,师父他老人家便是宁州督造……”
    陈千户转头阴阴一笑,谭青凝震惊的捂住了小嘴,久久说不出话来。
    ……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稀奇古怪的……”
    衙堂外的群众们议论纷纷,从卞家密室里抄出来的东西,已经全都被送到了大堂上,木制的电视机、录音机以及自行车,林林总总摆了一大堆,官吏们也在好奇的围观。
    “这究竟是何物,你背着我干了什么……”
    卞员外已经被气的老脸发白了,歪在太师椅上指着三姨娘发怒。
    “老爷!这些都是无用的发明……”
    三姨娘垂着头嗫喏道:“妾身怕拿出来让人耻笑,便藏于私宅之中,并无任何特殊之处,机关也是怕贼人进去,若是让外人知道咱家的发明,皆是出自妾身之手,终究不好的呀!”
    “千户大人到!”
    陈千户突然从后堂里走了出来,围着稀奇古怪的东西转了转后,冷笑道:“卞员外!看来你家的奇技淫巧不少啊,不愧是出了名的巧匠家族,这其中可有尸毒藏匿啊?”
    “回大人!”
    一位百户抱拳说道:“密室中的物件尽数带来,各官署代表均记录在案,但属下不知这些为何物,不敢轻易拆卸查验,密室内暂未发现毒粉!”
    “赵云轩!你来查,劈了……”
    陈千户回身用手一个下劈,赵官仁顿时明白卞家在劫难逃了,便拿过一把刀上前一顿劈,最后在木壳录音机里劈出了一个铜罐,一罐可乐大小,上面用木塞子给封住了。
    “这不是我家的东西,有人栽赃陷害……”
    三姨娘的脸色瞬间巨变,赵官仁拿出罐子冷笑道:“三姨娘!东西是从你家运出来的,这么多人亲眼做了见证,可不是你想赖就能赖掉的,来人啊!将家畜带上来验毒!”
    “是!”
    衙役们立即拿出准备好的小动物,小心的将铜罐子打开一看,里面是半罐粘稠的黑色液体,他们只用筷子弄了点给小动物品尝,几只小动物便接二连三的尸变了。
    “尸毒!比水井里的还毒……”
    衙役们全都惊呼了起来,堂外更是“嗡”的一声炸开了锅,纷纷咒骂起卞家人来,三姨娘当场便软软的瘫了下去,卞香兰也是倒退一步,不是下人扶着也险些摔倒。
    “黄口小儿!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卞员外痛心疾首的顿着拐杖,不禁闭上眼老泪纵横,这回就算有免死金牌也保不住他们家了。
    “来人!”
    陈千户大喝道:“卞家大逆不道,收回丹书铁券,即刻查封卞家所有田亩宅院,店铺作坊一并封禁,卞家上下尽数软禁,待如实交代之前,不准离开囚所半步,否则杀无赦!”
    “爹!!!”
    卞香兰突然凄厉的尖叫,卞员外居然猛喷了一口老血,直接在椅子上蹬腿晕了过去。
    “替他寻个大夫来,查清真相之前不能让他死了……”
    陈千户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可赵官仁一听“真相”二字,便知这场好戏还远没有结束,否则应该是把卞家人打入大牢,慢慢收拾就可以了,更不用搞什么软禁了。
    “赵大人!咱可是好兄弟,您可得关照我啊……”
    宋吃猪急忙蹿过来跟他哀求,他的事情可还没有交代清楚,黑衣卫根本不管他是不是知县,直接把他跟胡县丞一起带走了,而王知府那脸色就跟死了亲娘一般,汗珠子不停往下流淌。
    “王大人!您好自为之……”
    陈千户望着王知府冷冷一笑,亲自带人去审问胡县丞等人了,赵官仁则拉住了一名百户,笑道:“大哥!查办卞家我能一起去不,小弟办差花了不少银子,手头拮据啊!”
    “贤弟!现在还不能动……”
    百户附耳说道:“你常年在外不知道规矩,软禁就是还有转机,况且白衣卫那帮孙子明早准会到,不能让他们抓住把柄,今晚顶多拿些茶水钱,回头哥哥给你捎来,少不了你的!”
    “谢大哥!这人情小弟先记下了……”
    赵官仁笑呵呵的拱了拱手,说道:“烦请大哥再帮小弟一忙,我有个婢女叫玉娘,让卞家人给掳走了,尽量帮小弟把人寻到,那丫头我用的顺手了,实在舍不得丢啊!”
    “放心!包在哥哥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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