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唐师父提醒,江浩几乎从没想起过,自己来到玲珑学宫已经三年了。
    这三年之中,当初拼死挣命只为活下去的懵懂少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也收获了巨大的成就,已经从一个小心翼翼的乡间少年,成长为声名远播的青年才俊。
    时间真快啊。
    两日之后,唐师父一家三口坐上钱七星特意带来的宽大飞剑,去了凌云山。师母唐姜氏怀抱襁褓,稳稳的立在剑身上,一身合体的衣衫随风飘舞,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
    这个曾经趴在飞剑上浑身颤抖的老妪,现在已经是赤火峰的正式弟子了。
    临行之前的那一晚,江浩和唐近山彻夜长谈,两人叙及当初在乡间学堂的日子,谈起玲珑状签立前后的种种事端,不胜唏嘘感慨。
    感慨之后,江浩郑重表示,会提供充足的丹药、灵水甚至灵晶,全力以赴的把师父和师母的修为推到玲珑状之上。为了让唐近山相信,江浩直接拿出了银纹云雾丹,甚至还说出了雷甲江龙铠甲和内丹的秘密。
    唐近山大为惊异又无比感动,当即表示,一定会勤加修炼,全力以赴向水玲珑修为冲刺。
    江浩相信唐师父的话,因为小师弟就是唐师父的动力源泉。
    至于师母唐姜氏,江浩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她好像会比唐师父更早的晋级水玲珑。原因很奇怪,因为几乎看不到她修行打坐。
    一个很少修行的人,只用了两年多的时间就晋级水淋漓,就算是灵水丹药充沛,她的天赋和运气也是极为罕见的。
    飞剑远去,江浩收起离情别绪,又开始努力锤炼自己的修为。修为是实力也是胆气,是一切的根本,是根本的一切,这一点,江浩始终有着清醒的认识。
    这日傍晚,江浩正在赤火峰打坐,只听远处隐隐传来轰鸣声,紧接着院外有人欢腾奔走,他清晰的听到有人在喊:又有人要晋级了水玲珑了!
    江浩心中一动,走出屋子,四下一望,只见西峰白金峰峰顶黑云压顶,电闪雷鸣。他当即明白,这或许就是廖贤重在晋级了。
    紫落尘和小棉花也从隔壁小院过来,三人静静的盯着远处的天象,沉默不语。
    金蛇狂舞,雷霆震怒,足足一个时辰的时间对江浩这样的旁观者都是一场漫长的煎熬,他实在难以想象,对于渡劫者来说,到底需要承受何等残酷的考验。
    终于,雷声停歇,金蛇散去,欢呼声次第传来,玲珑学宫又多了一位水玲珑战力的修士。
    江浩不由想到了上次晋级的孙士堂,心中起了促狭之心:这次廖贤重不会打嗝不止吧?
    ……
    三天一晃而过,廖贤重安然无恙,江浩的促狭心思没猜中,皇室宣旨恩赏的灵舟却急匆匆的赶到了,这让于东离和土半山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心中颇为不安。
    果然,前来宣旨的人不是上次的老好人睿王,而是一脸凛然的东平王。
    宣旨完毕,赏赐了身份玉牌和一些修行之物,廖贤重高声谢恩,礼成。
    东平王随即说道:“于长老,土长老,奉父皇法旨,有些话问你们。”
    于东离和土半山躬身施礼,齐声道:“谨遵圣谕。”
    其他众人快速散去,黄土中宫正殿内转眼就只剩下了三个人。东平王直接开口道:“奉旨问话,于东离,土半山,玲珑学宫接连有修士晋级水玲珑,可有什么妙法?”
    于东离躬身,刚要回答,东平王缓缓说道:“两位长老,此事父皇极为重视,你们一定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得有丝毫懈怠隐藏,现在有一种说法,你玲珑学宫接连有人晋级,莫不是有人在修习魔修之术?”
    于东离和土半山满脸惊骇,两人对视一眼,都发现了对方额头的汗珠。
    这也……太狠了吧?
    竟然有人如此丧心病狂,把魔修之术指向了玲珑学宫!这到底是其他门派的嫉恨?还是修秘枢的不满?又或者是皇室的不快?
    这个话题,实在是难以接招。
    说和魔修无关吗?这当然要说,但是接下来呢?继续否定银纹云雾丹的存在吗?怕是……藏不住了啊!人家可是连魔修这样的狠话都问出来了,还敢继续藏吗?
    但是,如果实话实说,势必就把江浩给坑了。上次雪独行也是奉旨问话,江浩言之凿凿,只炼制出了奶白色的云雾丹,并未提及银纹云雾丹。现在如果说了实话,那江浩上次不就是犯了欺君之罪吗?
    把银纹云雾丹推到别人身上,也不行啊,谁也炼制不出来啊,同样是欺君之罪啊。
    两个长老面面相觑,额头的汗珠滴滴答答的掉落下来,在静谧的正殿中发出啪啪的轻响,格外刺耳。
    这一刻,两个长老无比后悔,为了一点私心,竟然心存侥幸,犯下了如此巨大的错误,现在显然无法收场了。
    又或者,冰皇早就洞察了其中的秘密,就等着在关键的时刻雷霆一击呢。
    怎么办?
    种种说辞在脑海中一一掠过,却找不到任何一种可以自圆其说。
    东平王也不催,就那么安静的等着,目光平静的宛如秋日湖水一般。
    ……
    ……
    同一时间,江浩同样一言不发,目光平静的望着眼前的东平王世子——冰宁远。
    两人都端坐在甘泉宫的正殿内。知道皇室要来人宣旨,江浩特意从赤火峰赶回来的。
    原本是想着万一有人来甘泉宫看看,自己不在不大好,结果冰宁远真的上门了,一来就盛气凌人的让江浩把当初的认罪文书交出来。
    “怎么样,交出来吧?”冰宁远玩味笑道。
    江浩:“……”
    “不想交是吧?那就等一会儿我自己搜了,江浩,这次你躲不过去的,很快你就会被缚灵索捆上,口不能言,手不能动,经脉无力,神魂柔弱,然后押解京师,等着圣上裁决。”
    江浩:“……”
    “你的事发了,啧啧,我在灵舟上听得真真的,你的问题大了,能不能保命都不好说。不信?那我指点你一下,云雾丹,欺君之罪!”
    江浩心里咯噔一下,他突然就信了。
    原本以为冰宁远只是来讹诈的,现在看来,皇室根本就是准备充分,专门来挑刺的。
    甚至,之前人家就知道其中的猫腻了,就等着现在收割呢。
    可是,我只是一个小小修士,为了一味银纹云雾丹,犯得着这么对待我吗?
    “哈哈哈,明白了吧?交出来吧,只要你拿出来,我可以求一下我父王,让他帮你说几句好话,你要是不拿出来,我也无所谓,大不了我去父王那里坦白,相信他会有办法的。”
    江浩依然沉默不语,心中暗道:美得你,就算小爷要遭殃,也会拉着你垫背。只是,不知道师姐和小棉花会不会受到牵连?
    在这一瞬间,江浩突然生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如果这次能侥幸躲过,一定要把师姐和小妹送走,去魔域!和父母团聚!
    至于自己,怕是关注的人太多,很难走掉,那就不走,活着就好好修炼,死了也不会连累其他人。
    对了,还有李骐和唐师父一家,全部送去魔域,办法让钱越多想,想不到不行。
    “你到底给不给?”冰宁远有点不耐烦了。
    江浩轻咳一声,终于开口说道:“你现在有多少灵晶?”
    “什么?”冰宁远一愣,随即冷笑道:“做你的美梦吧,一枚也没有。”
    “这么穷啊。当初我给你说三年之后,用100枚灵晶赎回你的认罪文书,现在我改主意了,如果这次我被陷害,我保证你找不到这份文书,然后我会拉着你垫背。如果我这次没事,你必须每个月送来20枚灵晶,从下个月开始算。只要过了月底不送来,我就把文书公诸于众。”
    “哈哈哈,穷疯了吧你?找不到有怎样?大不了直接弄死你。”冰宁远站起身,颇有气势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锦衣,笑呵呵说道:“言尽于此,你好好考虑吧,如果想通了,就告诉门口的差官,如果想不通,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顿了顿又说道:“或许死你一个还不够呢,会死很多人。”
    江浩全身的血一下子涌到头顶,脸色瞬间变得宛如一片猩红,就连两只眼中都红彤彤一片,看上去狰狞而诡异。
    他心中大恨,这个冰宁远罪该万死!竟然暗戳戳的拿着亲近的人威胁我!
    他两只手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心中暗自盘算:如果我此刻一剑斩了冰宁远,能不能带着师姐和小棉花逃掉?能逃多远?如果大家确实死路一条,现在就拉上冰宁远垫背,到底值不值?
    冰宁远吓了一跳,此刻他感觉江浩浑身散发着一种极为恐怖的气息,这种气息曾经在暴怒的父王身上出现过,当时他年龄还小,直接吓哭了。
    他急速倒退两步,最终尖利喊道:“你要干什么?来人,来人!”
    几个护卫飞快的冲进甘泉宫,全然不顾什么禁忌了,因为世子殿下的声音实在太瘆人了。
    “给我拿下他,拿下!”冰宁远厉声道。
    几个护卫迅速把江浩围在当中,却没有人敢出手。此刻江浩已经收敛了气息,在护卫们眼中,只是一个表情凝重的修士罢了。
    “殿下!”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回程了,该走了。”
    “什么?”冰宁远直接懵了,“那……我父王呢?”
    “东平王已经登上灵舟,发现殿下不在,正生气呢。”
    “啊——”冰宁远瘆人的叫声再次响起。
    江浩暂时压住心中疑惑,哈哈大笑起来:“殿下,每个月20枚,千万别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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