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巴拜博对于神明并没有什么信仰,也不敬畏,对于过去,对于历史,他的想法就是——
    存在过,有证据,但是证据发生过变化。
    在没有其他证据的情况下,认同说法,在有更可靠证据的情况下,推翻原来的说法。
    神明存在,能够通过祈祷和仪式得到反馈,那又如何?
    和人相比,只不过是一个强,一个弱而已。
    虽然脑内流转着相当亵渎的想法,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认真地、仔细地,他时而低头看地面,时而放轻脚步,在呼吸放轻的动作中,将目光移动到墙体或教堂穹顶上。
    安静的环境中,巴拜博一路来到教堂正中央,来到了那巨大的神像之前。
    神像,不是人类形体。
    在物质界,在他能够见到的所有教堂之中,所有的神明塑像都是人形。
    雾中圣殿的“雾中之神”有迷雾老人、迷雾之子之类迥然不同的称呼,但都是人形,大部分是身形朦胧的灰袍人,只是脸的样子有不同。
    蒸汽教会,“机械之神”那位蒸汽骑士,形态也是骑着机械战马的强壮骑士。
    潮汐教会,“瀚海之神”那位被称为瀚海之女的女神的雕塑,也是踏着海浪的女性人形。
    黄昏教会,“黄昏之主”,是一个坐靠在山脉之前的中年男人。
    蔷薇教会,“蔷薇女神”,被花朵簇拥的成熟女性的形象。
    日轮教会,“日轮之神”,在物质界,有着“日轮之父”这样的称呼,其雕塑也是人形,一个坚定屹立的慈祥中年人。
    永夜教会,“永夜之神”,其形象是个被黑袍包裹的无面形象,也是人形。
    但是........
    巴拜博抬起头,望着眼前那巨大的塑像。
    在这布满星空图景的巨大教堂中,屹立的神明雕像,是一只银色的巨蛇。
    虽然不知道是使用了什么材料和技术,但是,这巨蛇塑像的身躯朦胧,宛如星辉一般,而其背部,生着数对巨大的朦胧光翼,比起膜翼更像是羽翼。
    不,也不太像是羽翼......
    因为潮汐途径带来的本能,他对于海洋、对于水生类的事物有了些兴趣。
    那怪异的羽翼,怎么说呢......
    有点像是在亚托兰联邦西部群岛的一种独特的生物——
    海神蛞蝓。
    在亚托兰联邦的传说中,受到眷顾的人,会遇上潮汐女神或者说瀚海女神的使者,对于这些使者的描述是——拥有柔软的形体的美丽生物。
    在亚托兰联邦,水母、蛞蝓、章鱼之类的具备软体肉体的生物,都是海神的使者。
    这种海神蛞蝓的身上,是美丽的银灰色和蓝色。
    巴拜博打量着这拥有数对奇怪翅翼的巨蛇塑像,看着那散发着朦胧星光的奇怪翅翼,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假如说,非凡种族们也有建立国度,那么,它们崇拜的神明的塑像.....
    是什么样子?
    朦胧星光般的银色身躯,背部生着一对对翅翼的巨蛇......
    这样的姿态......
    为什么呢?
    疑惑间,他绕过了那巨大的塑像。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这里可能是非凡种族的居住地,但是,它们建造的建筑却是人类教堂的风格。
    或者说,是奴役人类建造的?
    他所看到的一些关于人类和非凡种族的版本之中,弱小孱弱的人类时不时会成为非凡种族的奴隶。
    还是说,人类各个国家的审美其实是继承自各个非凡种族?
    巴拜博脑海里冒出了个荒谬的想法。
    随即,他摇了摇头,来到教堂内左侧的一个房门前,推开进入。
    貌似是神职人员的住处?
    耳畔虽然没有听到任何潮鸣,但巴拜博也没有因此放下警惕,在戒备中,他进入房间。
    房间里面一片漆黑,完全没有任何景色,也没有那描绘星空的图景。
    看着一片漆黑的房间,巴拜博似乎想到了什么,反手关上了房门。
    关上房门的瞬间,他瞬间感觉到整个环境都变得阴冷邪异起来,仿佛有无数个无形的身影从何处窥视而来。
    但是,没有潮鸣声。
    没有任何潮鸣声。
    只有潮汐途径非凡者晋升中序列之后才能够感应到的独特现象,并没有反馈到他的意识里。
    就在这个时候,巴拜博忽然听见了一道悠远空灵的歌声。
    不是潮鸣。
    巴拜博第一时间就否定了这歌声来自其他潮汐途径的非凡者。
    虽然说得不太清楚,但是这里面带着一种他从本能里感到厌恶的沉寂感、死寂感。
    歌声显得模糊不清,像是某个孤悬的岛屿中响起传来,又在他的耳边萦绕.......
    准确地说.....
    这个声音,不是传递给他,而是传递给这座教堂或者教堂里的什么媒介的!
    巴拜博细细判断着,认真地思索着这仿佛就在他身旁的声音,到底源自何处。
    这音声,并不可怕,也不像在幻影界,在雾之海洋中不断响起的混乱杂音。
    仿佛遭受了重创,又仿佛在和什么东西进行对抗,但又无法逃脱的囚徒。
    只能隐约地进行判断的巴拜博,在房间内四处走动,试图听得更真切些,但是,始终听不清楚。
    无论他去到教堂的哪个角落,都一样。
    这个结果,让巴拜博不由得疑惑起来。
    到底,声音从哪来?
    疑惑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猛地转向那巨大的神明塑像。
    就在这个时候,声音突然消失。
    .......
    另一边,“塔”女士目光幽深地注视着眼前的巨大废墟,缓缓地收回自己那狰狞可怖的银色巨臂。
    宛如液体般流淌的银色,组成了一只巨大的爪子,在体表位置,哪些银色的血液凝结成了近似鳞片一般的形体。
    而在她的身前,是一座巨大的塑像。
    卷曲盘旋的、泛着朦胧星光的巨蛇,背上生着数对翅翼。
    不过......
    此时此刻,这座巨大的塑像,已经分崩离析。
    甩了甩手臂,那狰狞可怖的、仿佛蜥蜴爪子一般的巨臂快速回缩,庞大的银色血液,涌回了“塔”女士的身体之中。
    而在她的旁侧,一只血色的乌鸦,正扇动着翅膀,看着自己的主人的行动,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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