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
    苏靖敖开口道:“小姑奶奶还生气么?”
    向晚晚忍不住笑了,说:“不气了。”
    苏靖敖:“是不是发现我还是有用的?”
    向晚晚:“当然,相当好用。”
    苏靖敖略一沉吟,说:“但是我还是要道歉,那天的确是一时忘形,没有想得周全。”
    向晚晚现在满心都是喜悦,所以语气轻柔地说:“好了,不说这些了,我原谅你了。”
    苏靖敖:“允许生气,但是不能真生气,那样会伤身体的。”
    向晚晚点点头,可是苏靖敖的胸肌太硬了,砸不出一个个小坑,她有点失望。
    苏靖敖接着说:“这几天在家好好休息,我尽量多过来陪你,但是最近太忙了,可能不太脱的开身。加班到太晚的话,我就不过来了,行么?”
    向晚晚从苏靖敖的怀抱里探出头来,问:“你最近在忙些什么啊?”
    苏靖敖紧紧抱着她,说:“最近的确有点忙,以后可能会越来越忙,不一定像之前那样有那么多时间顾及你,你在北京的时候我可能也不能每天过来看你,你要乖一点,好么?”
    向晚晚的下巴紧紧贴着他的胸膛,说:“那我尽量乖一点吧。有什么新任务吗?”
    苏靖敖点点头,说:“说起来也是为了你啊。你们飞天一号计划那么受瞩目,我们压力也很大的,为了保证一切顺利,还需要进行很多次试验。”
    向晚晚:“试验什么啊?载人飞船?”
    苏靖敖说:“是啊,必须要把你安全地送到空间站,再安全地送回来啊。”
    向晚晚:“这个我知道!上课的时候学过啊,我们国家现阶段的火箭发射入轨和返回舱落点精度已经非常高了。”
    苏靖敖:“没错。不过随着空间站的建设,以后的载人飞船返回舱会比从前的神舟系列大好几倍,所以回收着陆的要求也就更高。比如说,以前的降落伞即使是世界上最大面积的降落伞也不能满足今后的需求了,以后的飞船可能都会采用群伞,用三顶主伞和若干副伞来保证落地安全平稳。这样一来即便赶上着陆场气象条件较差的时候,比如水平风速比较大,群伞也能保证返回舱稳稳地站住,保护好舱内的人员和设备。”
    向晚晚认真地听,不住地点头,然后说:“还有什么新鲜的呀?”
    苏靖敖:“新的技术吗?当然有了。不过还在保密阶段呢。”
    向晚晚:“有没有不保密的可以说给我听听的呀?”
    苏靖敖笑道:“最新研制出了新型轻质耐烧蚀的碳基防热材料来作为飞船的外层,还有目前国际上推力最大的新型单组元无毒推进系统。刚才跟你说的群伞就是群伞气动减速技术,跟它搭档的还有气囊着陆缓冲技术。”
    向晚晚掰着手指头说:“材料?材料是不是对于航天来说特别重要?所以在咱们学校,材料工程专业是一系,在所有院系里面排第一个。”
    苏靖敖:“当然啦。特别当飞船越来越大,返回舱耐受的热流也会越来越大,高出从前的神舟系列飞船两三倍还多。新飞船的防热性能需要特别的好,但同时又要求它的重量特别的轻。现在我们掌握的防热材料技术在全世界都是最领先的。”
    向晚晚紧紧地搂住苏靖敖的脖子,说:“你要加油啊,我要是真的选上了,你可要保证我能活着回来啊。”
    苏靖敖抱着她,说:“不管是谁,我都得保证她能活着回来啊。不过真的是你的话,我会特别紧张的。”
    向晚晚:“紧张?不是你的风格啊,你不是从来都特别淡定么。”
    苏靖敖:“晚晚,只有你,只有你会让我紧张,前所未有的紧张。”
    向晚晚心中一动,探过头去,送上一个吻。
    另一边的沈星汝搭乘机场快线,半个小时就到了东直门。
    她拖着箱子没走几步路就到了董海宁家所在的小区。
    一梯一户的大平层,视频对讲在一楼大厅。
    董海宁看到沈星汝的那一刻,显然非常意外。
    “你怎么来了?”他脱口而出。
    沈星汝把箱子放在一侧,甚至没有来得及将箱子抬进他家里,就伸手抱住了他。
    董海宁笑容暧昧,语气低沉地说了一句:“想我了?”
    沈星汝从董海宁的颈间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香水味道。
    开头极其暴烈的清新气味是青瓜的味道,随后涌出一系列的果香,略有些刺鼻的姜汁气味缓慢崭露头角,最后只剩下迟迟不散开的辛辣。
    沈星汝忍不住睁开眼睛,却看到雪白笔直的一双腿。
    顺着美腿向上看去,是宽松的男士衬衫,穿在一个女孩子身上。
    扣子没扣几颗。
    她微微卷起波浪的长发掩映着那一片雪白柔嫩的肌肤。
    沈星汝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董海宁觉察到了什么,缓缓松开她,侧过身去,让她们俩四目相对。
    沈星汝的视线却从她身上移到了董海宁身上。
    董海宁笑着看着她,说:“你别这么看着我,怎么了,很惊讶吗?”
    沈星汝说不出话,她感觉到自己后背一阵接一阵地冒冷汗。
    董海宁依旧微笑,说:“我也没有在意你心里是不是还有别人,你何必在意我身边有没有别人呢?”
    沈星汝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钟,然后突然释怀地一笑,一言未发地拎着箱子转身离开。
    董海宁没有追上来,也许是因为他穿着睡衣,而外面又太冷。
    他只是喊了一句:“哎,沈星汝!”
    沈星汝没有回头。
    外面天地苍茫,北风凄紧。
    她走下台阶,不由得愣了一会儿。
    天空渐渐散下零星的雪花。
    一场以居心叵测开场,又以荒诞不经而结束的游戏不需要答案结局。
    一切都是宿命。
    而宿命,不必证明。
    沈星汝想起博尔赫斯的诗。
    “命运之神没有怜悯之心,上帝的长夜没有尽期。你的肉体只是时光,不停流逝的时光。你不过是每一个孤独的瞬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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