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约深期卒未成,谋谟不讲远疏略。逍遥书生夜探巡抚衙门,忽遇一送信人张惶外出,逍遥书生疑窦顿生,施展轻功追袭而去,待他伏毙送信人之后,从其身上搜出密信一封。原来这是潘汝桢请示魏忠贤如何裁处钦犯周茂兰的害人信。逍遥书生心想:“我辈侠义中人,当除暴安良,更何况周公子乃是忠良之后,营救于他责无旁贷。”逍遥书生冥思静想,心中已然有了救人之策。

    数日之后一骑快马,持书来到东厂府门前,送信人说明来意,被带到府内面见魏忠贤。魏忠贤手端白瓷茶碗,用一对死水般的眍䁖眼睛,

    打量了送信人一番,接着他瓮声瓮气地说道:“你们家老爷千里迢迢的派你进京报信,你不觉得有舍近求远、画蛇添足之嫌?”

    逍遥书生屈膝双腿,对魏忠贤施了一礼,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千岁,我们大人承蒙您的提携,仕途上才得以平步青云,他诚惶诚恐、夜不能寐,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报答您的大恩大德。近来又仰仗周将军的协助,终于将贼人周茂兰缉拿归案,潘大人知道周茂兰是千岁

    钦点捉拿的要犯,他不敢造次处置,所以派小的千里赴京请示千岁。”

    听罢逍遥书生的一番说词,魏忠贤惨白如纸的脸上挤出一丝冷笑,他端起盖碗,轻呷了一口茶,然后尖声厉嗓地对说道:“嗯,你们家老爷倒是乖巧,难得他有这份心。”

    接着魏忠贤对身边一个侍卫摆了摆手,侍卫心领神会的下去了。不多时,一个浑如铁塔般魁梧、横眉厉目的将军走了进来,他俯身下拜道:“不知千岁召属下前来,所有何事?”

    魏忠贤顺手一指,向他介绍了逍遥书生,接着魏忠贤说道:“田将军,有劳你挑选十名精干侍卫,随他去浙江一行,将逆贼周茂兰解赴京师。”这名将军点头称是,随后扭身用犀利的眼神瞟了一眼逍遥书生。二目相对,逍遥书生感到脊背不自然地打了一个寒战,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巨鲸帮与赵卓龙偷袭自己的恶贼田尔耕。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逍遥书生怒火焚胸,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

    田尔耕瞧出了逍遥书生脸上的异样,他那双鹞子眼睛死死地盯着逍遥书生,似要探寻他内心的世界。空气瞬间凝滞,沉重的压迫感令二人几欲窒息。

    最后理智战胜了情感,君子报仇十年未晚,逍遥书生暂压心中的火气,一句轻描淡写的“这位将军威风凛凛,小的见了茫然不知所措。”

    田尔耕闻听此言,仰面哈哈大笑,神情甚是得意。

    逍遥书生临阵不怯、巧妙化解了尴尬的局面,田尔耕走出府外挑兵选将去了。随行车驾整装待发,田尔耕将一封书信交到千户的手上,然后在他的耳边密语一番,千户点了点头,大军开拔,逍遥书生头前引路,浩浩荡荡地向浙江进发。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众人行进非止一日。这天途经余杭径山古林,

    千户拒马扬鞭,迎上前来,他哈哈大笑道:“幽独空林、佳木繁荫,真是个落脚歇马的好所在。”一语言罢,他把手一挥,喝令众将就此休息。

    却在此时,忽听林中旌旗摇动、杀声四起、一位苍髯老者身背金丝大环刀,以一记漂亮的鹞子翻身,陡然间站到了千户的面前。千户大吃一惊,拔出绣春刀横眉厉目地冲着老者吼道:“滚到一边去老东西,

    这是锦衣卫指挥使府的车队。”他本以为搬出锦衣卫的名号,对方会知难而退。却不想,老者把手往腰间一叉,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笑罢,老者对千户说道:“你不提锦衣卫,老夫或许能网开一面,若是锦衣卫,我偏偏不放你们过去。”

    闻听此言,千户勃然大怒,绣春刀在手上翻云卷雪,一道熠熠寒光慎人心魄。他冲地上吐了口唾沫,恶狠狠地对老者说道:“我看你是寿星老上吊——活得不耐烦了。”接着匹马嘶风、的卢跃溪,拍马向老者飞踏而去。

    老者双掌一合,四平八字马力镇中军,丹田盈盈之气游走全身,两臂抡动浑如铁杵。他双脚一踮后,身体腾空而起,继而卧弓屈肘,使了一招力撞山门,正好在千户的侧面撞了一下。千户避让不及,犹如滚瓜一般掀倒在地。

    他拔刀出鞘欲斩老者,老者虚身闪位避开之后,钢钳般的手,死死扼住千户的手腕,随即他使了一招虬龙汲水,将千户狠狠地摔了出去。

    千户倒栽葱,头触地上摔了个“乱花渐欲迷人眼。”

    众锦衣卫见千户被老者斩了,立摆铁桶阵将老者团团围住。这时逍遥书生使了一招鱼跃龙翔,秋风扫叶腿势大力沉、犹如猛虎啸林一般,

    在锦衣卫的面前晃动。腿影过后,人仰马翻。逍遥书生敛气收功,笑吟吟地来到老者的面前,他抱拳施了一礼道:“金信镖局王老英雄,宝刀不老,刚才伏毙锦衣卫这招,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王前辈捋着长须呵呵笑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倒是逍遥掌门的天山无极功独步武林,老朽福满缘浅,一直未能得见。”二人客套一番,逍遥书生对王老英雄说道:“此地不是久留之地,速令镖师们将锦衣卫的尸体掩埋,咱们换上他的衣服,去会会那个巡抚潘汝桢。”

    王前辈笑道:“瞒天过海,好计。”众镖师齐心协力,将锦衣卫的尸体抬到林深草密之处,然后众人飞身上马,直奔巡抚衙门而去。

    来到杭州地界,早有巡差探马飞报潘汝桢,潘汝桢风闻魏忠贤派遣精兵强将前来解赴钦犯,他整身备马,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的带着合衙僚属,出郭迎接去了。

    王镖师拒马扬鞭,潘汝桢俯身施礼,他也不还礼,随手一即让潘汝桢头前带路。潘汝桢封疆大吏,蝇营骥附魏忠贤,无气节、无风骨、

    徒增汗颜。

    他亦步亦趋、俯腰躬身,言语之中所流露出来的谄媚,令逍遥书生冷战连连。为避免夜长梦多,王老前辈喝令潘汝桢,立刻带他们到死囚牢。

    潘汝桢嬉皮笑脸地说道:“众位大人一路风程仆仆,不如暂回馆驿歇息,下官已备下热水,供大人们沐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众位大人难得来此,不如盘恒如日,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王老前辈铜铃大眼瞪得滚圆,他理了理嗓子,对潘汝桢说道:“为官者,当勤修政务,体察百姓。魏千岁日理万机、公忠体国,实是我辈学习的楷模,所以一切都以公事为重,游玩取乐就免了吧。”

    潘汝桢吐了吐吐舌头,口中连连称是。来到死囚牢之后,潘汝桢对牢头说道:“这几位是指挥使府上的将军,奉了魏千岁的敕令,提审犯人周茂兰,你赶快将牢门打开。”

    牢头从木架上取下钥匙,狗癫一样打开桎梏的门。王老前辈冲着身边的两人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把钦犯打入囚车,押到京师交给魏千岁。”

    两位镖师装腔作势地将周茂兰从死囚牢里拽了出来,王老前辈一把扯住茂兰的衣领,对他说道:“你就是那个处处与千岁作对的周茂兰吧,这下到了京师,你可就灯尽油干——玩完了。”茂兰啐了他一口,

    昂首阔步地向前走去。

    潘汝桢拿出手帕,笑嘻嘻地说道:“这位将军,让我为你擦擦吧。”王老前辈摆了摆手,对潘汝桢说道:“那小子是秋后的蚂蚱——没几天蹦头了。就让吐口唾沫,又有何妨。”

    茂兰随即被推入囚车,潘汝桢唯恐夜半三更,有强贼草寇,他力劝王老前辈夜路难行,待天明再起程不迟。王前辈斩钉截铁地说道:“此乃要犯耽搁不得,我们要马上回京复命。”说罢,快马加鞭,驱动众军驶出了巡抚衙门。

    到了僻静之处,王老前辈对镖师使了个眼色,镖师拔刀相向,周茂兰冷笑道:“此处草木蓊郁,倒是一个葬身的好地方,恶贼给周爷个痛快的。”他闭上眼睛,静待等死。

    只听“咔嚓”一声,囚车瞬间被劈为两半,众人哈哈大笑道:“周公子,你受惊了。”茂兰用惊怔的眼神看着众人,对他们说道:“你们是?”

    王老前辈扯上假须,亲自为茂兰解绳松绑,他告诉茂兰,自己是金信镖局的镖头王义山。随后又指向旁边的一人,为茂兰介绍道:“这位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天山无极门的掌门逍遥书生。若不是他夜探抚巡衙门,从送信人的身上搜出书信,公子恐怕要成了潘汝桢的刀下之鬼了。”

    茂兰走上前来,对逍遥书生俯身便拜,逍遥书生下马将茂兰扶起。他见茂兰眉清目秀,与存义倒有几分神似,对他说道:“可惜我那存义徒儿不在身边,不然你们相见,结拜为兄弟岂不是一件美事。”

    听闻此言,茂兰眼睛放光,又俯身下拜,将自己与存义结拜的经过,向逍遥书生及众人讲诉了一遍。逍遥书生闻听大喜。救了茂兰之后,众人又要向奔东西,逍遥书生问及茂兰行止,茂兰告诉逍遥书生,他要回到周家庄,清扫故居祠堂。逍遥书生点了点头。他也要继续追查李蕃这个恶贼,不报攀诬之仇,誓不罢休。

    林中朦胧的月色下,一个人微微颤动一下手指,红胀充血的眼睛满是愤怒和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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