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镜静静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淡淡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司姐姐,若我想加入奉天监,跟你学医,可行么?”
    林琅如今身份特殊,她不想搅入上位者的阴谋之内,又不愿一直在沈连卿的庇护之下,那么,加入奉天监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司镜却是摇头,“奉天监收容的都是命运坎坷的孤人,一旦进入奉天监,过往一切都要洗刷而净,连名讳都要改变,你是不能的。”
    林琅闻言,神情微微一愣,随即不免失望起来。
    “不过你若是想学医济世,我自然可以教你,只是此道并不轻松,你可想好了?”
    “世上哪有轻松的路呢,既然选择了,我就不会后悔。”林琅朝司镜微微笑道。
    司镜稍稍点头,起身去给林琅拿了几本初学者的医术让她回去研读,哪里有疑惑再来问她。
    林琅瞧出司镜神色疲倦,不好再打扰,嘱咐她好好休息后便拿着医书回府。
    等林琅离开,司镜神色微微放松,叫人打水沐浴。
    热水氤氲,白烟袅袅,蒸腾的整个人都舒爽了,司镜淡容解开衣衫,深色道袍下肌肤通体玉白,莹润如脂,然而在锁骨处有一个清晰的齿印,自下更是斑点状的深瘀色,那是经过人揉捏与深吻造成的痕迹,遍布全体,连两腿内侧都有。
    司镜进入浴桶,热水蔓延全身,终于觉得身上不再酸疼了。
    那个人,太能折腾了。
    她闭了闭眼,热水再热,暖不了心,她长叹一声,不愿再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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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琅回去的路上,突然听闻马车旁有人喊了一声小哨子。
    她微微侧头,掀开旁边的车窗上的帘帐,便看到了云飞扬。
    少年将军依旧眼眸明亮,精神十足,他露出明朗的笑,“郡主今日可好?”
    两人说起来也算是老相识,听他这样打趣,林琅不免失笑:“云将军莫要开我玩笑了。”
    “你这是要回府?”
    林琅点头,“没错。”
    “是去了哪里?端王府?”
    林琅眼眸微垂,“云将军为何以为我回去端王府。”
    “难道不是?”云飞扬以为林琅还对他之前的话有所顾虑,便朗声道:“我已经想明白了,纵然你与端王在一起也没什么了。”
    “我刚刚……去了奉天监。”林琅抬起头看向云飞扬,“云将军,记得两年前您杀了横在马车上的野狼救了我,至今我依旧感激。”
    云飞扬摆摆手,想说不必,却被林琅之后的话打断了,“当时野狼几乎将咬断我的脖颈,当时我便想,我还没能见到我的家人,也没能去放一场河中灯,就这么死了真不甘心。”
    云飞扬诧异问:“河中灯?”
    林琅面露微笑,“是我幼时听我兄长说的,在徐州有一条长河,每逢七月佳节,街上会卖一种能在河中放的花灯,年轻女子会在河中上流放下一盏灯,里面提有佳句,若是对女子有意的男子在下游正巧拾到女子的花灯,便会上门提亲,成就佳话。”这样的事情,林琅自小听闻后一直想做一次,她顿了顿,“只是我想,在下游等候花灯之人,定不会有像端王或云将军这般身份显贵之人了。”
    她这便是,侧面表达了自己的心思。
    云飞扬愣了片刻反应过来,突然一阵风传来,吹过耳畔,仿佛也穿过胸膛,凉的刺骨。
    他知道林琅心不在他,知道她的身份后,心头那份压抑的情愫不免又偷偷冒出来。
    有时候忍不住按捺,会兀自冥想,到底,是什么时候动了心。
    大约是在那个深夜救了她时,她在自己马前对他笑的时候吧。
    一直以来,他心中早有一副画,他征战沙场,还有他心爱的女人,第一次,他觉得自己的那幅画与眼前人契合,便是林琅。
    他打杀四房,凯胜归来,她眉眼如画,在家等待。
    团聚时,她做了美味的糕点,待在他的话里诉说对他的思念,夜里,还有火热的躯体缠绕。
    那幅画真美。
    然而林琅的话如同一把利刀撕裂画卷,刺耳的裂帛声响惊醒了他,直到如今,他深深知道他原先想的一切多么虚无缥缈的不切实际。
    一阵风吹过,什么都没了。
    他想要的,始终得不到,不会因为林琅身份的改变而产生变化。
    他也是该放手了。
    良久,云飞扬粲然一笑,明朗如日,“祝郡主早日觅得取花灯之人。”
    林琅笑回:“多谢将军吉言。”
    随后,云飞扬架马离去,林琅眼眸低垂,心思沉沉。
    她发觉自己即便是想好了此后的路,依旧不得开心,到底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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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琅经过一系列事情的转变已是天差地别,然而还有人,从天落地,痛苦不堪。
    空寂的殿内,高秉独自一人坐在榻上,身上满是酒气,目光浑浊,一伸手,拿起玉白酒瓶仰头又是一壶。
    直到被呛到,咳了许久,哇的一下吐了许多酸水,终于清醒了一些。
    然而从始至终,殿内只有他一人,那娇媚的声音再不会出现,扶在他的肩头询问他到底好不好了。
    “朝儿……”
    到最后,他竟然连她的尸身都没能护住,落入了高殷那白狼腹中。
    啪的一下,他甩出手上的酒壶,瓷片向四方碎开,终于引起殿外人的注意。
    一位侍者推开门进入殿内,立刻闻到一股酸臭味道,混杂着酒气与人的体味,还伴着呕吐物的酸恶,令他无法抑制的皱了眉。
    他忍住恶心,躬身向前,“殿下,有人想要见您。”
    高秉抬起头,脸型与五官都没变,只是眼神与精神状态与从前在京城风光无限的他判若两人。
    一双眼因酒变得浑浊通红,说起话来舌头都麻了一样,“谁、谁要见我?”
    “是一位姓连的大人,殿下见是不见?”
    自从高秉被高殷遣到这荒凉的州府后,每日饮酒麻痹自己,因他的身份,从没人敢来巴结,如今竟有人想见他,他道想看看,谁敢跟高殷过不去,不怕明天就死了么。
    “行……让他进来。”
    侍者应声,又命人将殿内的脏污打扫干净,他们没敢建议高秉去换衣,人人都说五皇子最平和近人,可这么些日子伺候下来,他们都觉得这位殿下喜怒无常极了,只为他净了脸便都悉数退了下去,高秉不喜身边有人伺候,这是众人都知晓的规矩。
    随后,一名男子走进殿内,他面相普通,混在人群里一点都不起眼,但腰板挺得笔直,走到高秉面前跪下,“参见殿下。”
    “你是何人,我不认得你,咯……为何要见本殿下?”刚刚的酒还没完全醒,高秉迷迷糊糊的问道。
    对方抬起一张普通的脸,面上带笑,丝毫没觉得高秉如今的样子有失大体,“小人姓连,大家都叫我连先生,家乡远在千里,今日前来是为效忠殿下。”
    “效忠我?”高秉默默重复了一遍,而后不可抑制的大笑了起来,嘶哑难听,传遍了大殿,“哈哈哈,真是笑话,如今、如果我已兵败,还谈什么效忠我,这真是本殿下今年听过的最好的笑话了。”
    连先生依旧笑着,看着高秉狂笑,耐心的等他笑完,才淡淡开口:“殿下如今落魄并非定局,殿下就不想想,您落到今日之状,再想贵妃之死,甚至前些日子明莹公主不明死去,这些,都是谁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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