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升起,秋阳明媚而不炽烈,照在云落和陆琦的脸上,宁静祥和。
    蛟龙若现,风雨大兴;强者到处,风平浪静。
    这是天榜第一人李稚川的底气和威风。
    云落和陆琦一起主动招呼道:“见过李掌教。”
    李稚川看着二人,面带微笑,“才貌双绝,珠联璧合,老国相知晓了恐怕得笑得合不拢嘴了。”
    陆琦大窘,无声挣脱被云落牵着的手,云落憨憨一笑,李子捂着嘴傻乐。
    调侃一句便作罢,李稚川旋即问道:“你们只是想引蛇出洞,还是真要离开?”
    云落也没隐藏,“是真的要走,顺带看能不能解决点麻烦而已。”
    “去哪儿?”李稚川神色平静。
    “大端西北。”云落回答道。
    李稚川赞许地点了点头,“我这次来,本来是打算来提醒一下你,结果你自己已经知晓了,那也好。”
    “您来提醒我?”云落有些诧异,立刻便想起李子刚才的话,恍然大悟道:“是受我外公所托?”
    “恩。”李稚川点了点头。
    “呼!”云落想起那个一直在远方牵挂着自己的老人,心中一片感动。
    不论是在饮马城中那位神秘的老者,还是此刻不远千里而来的李稚川,老人都在尽心尽力为自己打算和计划着。
    “除开这个,我还要送你个东西。”李稚川从怀中掏出两个玉玦递向云落,“里面刻有一座仿制的传音法阵,经过测试,目前的传音距离在两百里左右。”
    云落震惊地看着这两个普普通通的玉玦,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懵里懵懂初入修行的傻瓜,对修行界的大小掌故慢慢有了些了解。
    在高阶修行者可用心湖涟漪交流的情况下,短距离传音法器如同鸡肋,渐渐淹没在修行界的发展历程中。
    但长距离传音法器永远都属于修行界法宝中最珍贵的那一批,即使合道境巅峰修士的心声传讯也没有超过五里的。
    曾经有些超级势力尝试过建立不可移动的传音法阵,但在天庭建立后,为了方便人间管理,在四圣的主导下已经全部销毁。
    这块玉玦之中,若是能浓缩一座可移动的传音法阵,那可真是稀世之珍了。
    出身镇江陆家的陆琦自然更是清楚,在她的记忆里,就连富甲天下的镇江陆家似乎也没有这等奇珍。
    云落看着李稚川,摇了摇头,又将玉玦递还,“无功不受禄,此物太过珍惜,云落不敢接受。”
    “呵呵。”李稚川的眼里带着些欣赏,“这该是你的,当初你和时圣的那场战斗让时圣和四圣决裂,余芝将四圣赐下的传音法器偷偷交给了我。而这两个东西,正是从那件东西中找到的灵感。”
    李稚川笑看着云落,“之所以说该是你的,是因为主要出力的三个人中,有两个都是跟你密切相关之人,一个是老国相,一个是老剑神。”
    云落恍然大悟,李子在一旁好奇道:“师父,那另外一个人是谁?”
    李稚川一个板栗赏过去,笑眯眯地道:“当然是你师父我啊!”
    “收好了,另外提醒一句,此物只能随身携带,放在方寸物中就不灵了。”
    云落连忙将其放入怀中,李稚川突然有些好奇地道:“我看你们方才所用功法,似乎不是剑宗的路数,倒像是一门双修功法?”
    云落点点头,“这是我和陆师妹在一处秘境中所学,还未熟练,让李掌教见笑了。”
    “挺不错的,好好练。”李稚川没再细问,“需要我护送你们一程吗?”
    “木叶山那边,麻烦都解决了吧?”
    “解决了。放心。”
    “那就不劳李掌教了,我和陆师妹自行赶路。”
    “好。保重。”
    话音一落,李稚川拉着李子一步跨出,身形出现在数百步之外。
    李子那声再见,只喊出了一个再字,便随风消散。
    云落和陆琦对视一眼,笑着将被吓跑到老远的马儿寻回,重新启程,去往长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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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寝甲沙海和枕戈山之间的广袤草原上,一片尸山血海之中,垒起了一座高大的京观。
    这处曾经是一个草原顶级大贵族的领地,手握重兵,位高权重,却因为此番在南征战事中得罪了薛律,被赫连青山带着暴雪狼骑军马踏连营,俘虏中,男子凡高于车轮者皆斩,头颅筑起京观,数代传承毁于一旦,端的是身死族灭的惨淡下场。
    暴雪狼骑军,作为草原上成建制的部队中,战力最强的两支之一,在此番用无尽的鲜血给自己的赫赫声威又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整齐的暴雪狼骑军大营中,寂静无声,很难想象这是一支刚打过一场胜仗,俘获无数的队伍。
    一辆通体漆黑的马车被两匹黑色的马儿拖着,飞快而平稳地接近暴雪狼骑军的大营。
    就在外围守护的军士即将有所动作的时候,马车识趣地停了下来。
    负责外围警戒的小头目瞳孔微缩,因为马车停靠的地方,将将是暴雪狼骑军对陌生人发动攻击的界限之上。
    马车的车夫一身黑衣,带着黑色斗篷,从马车上轻盈跃下,双手张开,高举于两侧,示意自己并无恶意。
    迎着数十支黑黝黝的箭尖,他走到那个小头目的面前,心念一动,掌心出现了一枚小小的印章。
    修行者!
    那数十支箭尖迅速朝着黑衣人靠拢。
    黑衣人恍若未觉,将印章托在掌心,递向那名小头目,“烦请转交武威侯。”
    小头目望了他一眼,没有伸手。
    黑衣人平静道:“我就在这儿。”
    小头目依旧不动。
    “或许真是武威侯的故人,你敢赌?”
    小头目终于伸手接过。
    数十名军士瞬间将黑衣人团团围住,箭尖死死指住黑衣人身上的各处要害。
    那辆马车也安静地停在原地,马儿打着响鼻,温顺乖巧。
    不多时,赫连青山竟亲自出迎,但那辆马车却依旧没有要挪动的意思。
    赫连青山看了一眼黑衣人,轻轻挥手,持弓军士无声撤退,拉弓如此之久,箭尖并无半分颤抖,暴雪狼骑军无愧于天下强兵之称。
    黑衣人朝赫连青山一拱手,然后朝着马车方向伸手一领,看那意思,竟是要这位目前的北渊军方第一人登上那辆马车拜访,而马车上的人,甚至至今连面都没露。
    那名方才拿着印章通传的小头目见状冷笑着准备看黑衣人的麻烦,不过是个侯爷故人,还真把自己当什么大人物不成,在咱们侯爷面前蹬鼻子上脸!
    但事情的发展令他惊掉了下巴,赫连青山略一沉吟,居然真的照做,快步朝那辆古怪的马车走去,掀开帘子,钻了进去。
    时间跟着深秋的风一起吹过,一动不动的黑衣人和暴雪狼骑军的军士们就是立在风中的雕塑,半个时辰转瞬即逝。
    赫连青山从马车上走下,在黑衣人对面站定,轻声道:“保护好。”
    黑衣人轻松道:“以命相护。”
    赫连青山不再说话,大步走回了营中。
    黑衣人重新坐上马车,古怪的马车悄然远去。
    又是半个时辰之后,赫连青山升帐,下达军令,全军拔营,迅速动身,前往长生城。
    黑色马车疾驰在并不平坦的草原上,如履平地。
    如今已经很少有人还认得这辆曾经大名鼎鼎的马车了,因为马车的主人已经有近三十年未出过长生城,也就意味着这辆马车有三十年未曾现世。
    行至无人处,黑衣人略微带着点担忧道:“不怕赫连青山自己坐上那个位置?”
    车厢里传来一声略显疲惫的声音,“那个位置,除了姓薛的,没人坐得稳。”
    黑衣人又道:“不担心府里?”
    车厢里顿时沉默了几息,“只要你护我不死,他们就没事。”
    “那你放心。”
    黑衣人一抖缰绳,马车再度加速,朝着前方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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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信鸽振翅飞入了长生城,一个信使很快便从二皇子的府邸中出发,奔向宫城。
    三天以来,只有监国二皇子许可的那些人才能出入这森严的宫禁。
    薛铭端坐在一张书案旁,怔怔出神,他的母亲,那个艳冠长生城的明妃还是没有允许他踏出最后一步,许诺说要把那当成薛铭登基的贺礼。
    虽说并未真个销魂,但其中滋味已足以令薛铭回味数日,若非明妃态度坚决,这些时日他或许每天都会跑去她的寝殿之中。
    同时,他也没忘记明妃在临别之际千万叮嘱的话,要成大事,必要搞定元家。
    若能为他所用自然最好,若是不能为他所用,那便一定要将其除去,斩草除根那种除法。
    用明妃的话来说就是,“千万别相信那头向来善于火中取栗的老狐狸什么明哲保身的话,因为曾经相信他的那些人都死了。”
    信使匆匆而来,递上一个未开封的信筒。
    薛铭打开一看,狂喜之色顿现于面上,厉兵山和刘家的兵马已经就位,寝甲沙海的兵马也在南下途中。
    他兴奋地重赏了这位幸运的信使,然后写下一封手书,让他送去元府,交给刘毅。
    元府之中,元枚神色已经较为轻松,他在主厅中摆下一张桌子,同桌而坐的,还有马连山和史有德。
    马连山幽怨地看着这位自己曾经崇拜的大纨绔前辈,“元大哥,什么时候能放我们走啊?”
    元枚一挑眉,“我与二位投缘,故而挽留二位在此小住几日,欢歌畅饮,秉烛夜谈,马公子此问可是看不起我元某?”
    马连山哭丧着脸,“我哪敢看不起元大哥您啊,可我爹又不在,元大哥您把我扣在这儿也没用啊!”
    元枚暗道:还不算傻啊。
    嘴上却道貌岸然,义正辞严地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还能拿你们当人质不成?你们把我堂堂元家当什么人了!”
    史有德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元大哥,有没有什么俏婢美姬啊?”
    马连山一愣,旋即愤怒地看着史有德,眼神中分明在说,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啥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这个!
    史有德恍如未见,元枚哈哈一笑,“有的有的。”
    “来人啊,安排四个貌美的姑娘,送到二位公子暂住的房中。”
    史有德站起身来,搓着手,一脸急色,“既然如此,我和马兄就回房歇息了,不打扰元大哥。”
    元枚笑着点头,吩咐下人送他俩回房。
    走在路上,马连山低声埋怨道:“你这会儿发什么疯啊!没碰过女人啊!”
    史有德左顾右盼,贼兮兮地道:“马兄,不如此怎么取信于元枚,让他相信我们会在此安心住下?只要他相信了我们,守卫必然就会放松,到时候咱们才有机会逃出去啊!”
    马连山双眼一亮,“有道理有道理!可以啊史兄!都会用计谋了!”
    “哪里哪里,都是平日里从我爹那儿学的。”史有德一脸得意。
    二人就这样交头接耳地走回了房中。
    主厅里,大管家缓缓走到元枚身旁,元枚笑望着他,“您不是来提醒我别上了史有德的当的吧?”
    大管家摇摇头,“老爷不至于连那点小聪明都看不明白。”
    元枚面有得色,拎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如今只需等着父亲回转,便万事大吉了。”
    大管家平静道:“我就是来提醒老爷这件事的。”
    元枚猛地抬头,已经举到嘴边的酒杯也僵在半空,“还有变故?”
    话音刚落,主厅外匆匆跑来一个家丁,手中捧着一支羽箭,箭身上附着一张纸条。
    “老爷,这是刚才从府外射来的。”
    元枚连忙打开一看,冷汗唰地流下。
    他看着大管家,求助似地道:“刘毅限我们一刻钟之内打开府门,否则将率军强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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