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桃林桃枝漫漫花瓣纷飞,微风阵阵芳香扑鼻。
    许是赵王应诺,夫子之墓修缮的较过去大了许多,也肃穆了许多。望着那一方碑石,洛羽触手婆娑,入手一片冰凉可自己却觉着无比的舒适也许这就是自己心的温度吧
    将祭拜物品摆放好,小凡望着此刻正不断擦拭着墓碑上灰尘的洛羽,她静立一旁也不打扰。
    洛羽一遍又一遍地擦着,直到碑石一尘不染,他才将一满是绿叶的柳枝放在碑檐,随即缓缓收回双手,来到墓前跪下。见此,小凡亦跪在一旁。
    望着那一方冰冷的寒碑,洛羽勉力一笑:“老师,小羽来看您了。”
    虽是短短的一句话,可听在小凡耳中却让她心中为之一颤,当看到公子那勉强撑起的笑容时,她心中更是不忍,公子此刻心中应该很难受吧
    此刻,洛羽点起冥钱,当摇曳的火光映照在他冰冷的面具之上时,他颓然道:“弟子有负老师期盼,宗门未兴,覆灭眼前。如今弟子更是修为尽失,不知何时才能重振宗门,上不能报老师之恩,下有负灵儿之情。遥想当年金榜题名意气风发,入朝面君当庭拒婚之言犹在耳畔,不曾想弟子还是做了那无情无义之人。”
    小凡不忍抽泣道:“公子,你又何必如此自责”
    洛羽自嘲一笑,摇头道:“你还小不明白天道因果,果已生因是如来若全归结于他人,又何来今日之果老师教诲遇事而挫,当先思己过。纵使过失再小,那也是促成恶果的一部分因。”
    “公子,小凡知道了。”小凡听得洛羽之言虽是明白,可却见不得他如此难过自责,正欲劝说,却听得洛羽似是自言自语:“听人说流星可以许愿,很是灵验。小时候,望着漫天的流星划过,却总是不及许愿。长大了,遇到自己喜爱的人,却犹犹豫豫踌躇不前,最终还是来不及。前不能相濡以沫,今亦非相忘江湖。”
    闻得洛羽喃喃之言,小凡望着他那萧索的背影沉默不语。
    呼出一浊气,洛羽望向四周纷飞的桃花与远山,惆然道:“人们常说累了、难过了,回家睡一觉便好了。可这桃花山谷,这青丘,这孤坐的我这幽幽山海万里人家,这茫茫天地云遮霞,却成了锁我之匣家又在何方祈望白首山海,问道成仙望一眼故里,却一切成空。”
    风呼啸而起,带起满山烟岚,桃花纷飞缠空而上,望着碑前摇曳着将要熄灭的火焰,洛羽仰天闭目,耳畔响起小凡轻灵而幽婉的歌声:“云风欲归来,桃花开,往事漫山入心怀;天地外,幽谷现空岚,一世如煌见云来;仙宗望鹤白,碎梦成空对碑台,一念缘苦青衫了尘埃;青丘麓,桃花屋,春雨别离,洒尽满山斑斓处。”
    听罢,洛羽睁开双目叹息道:“我负了她,一无所有,呼也好我想我的心,不会再泛起什么涟漪了,这故事于我虽不完美,但总归是个结局,那便祝福她完美。”
    望了望眼有晶莹的小凡,洛羽揉了揉她的脑袋勉强一笑,随即望向墓碑道:“老师,九载春秋蹉跎,小羽想家了思念父母那温暖的怀抱,弟子想回去,哪怕只远远地看一眼,也知足了。弟子知道这很难,何况现在的我丹田已废,但弟子想试试。”
    而就在洛羽对空碑诉说之时,身旁小凡忽然望向山下桃花村,惊疑道:“咦公子,村里有很多人进来了,哇那位姐姐好漂亮,像仙子一般”
    听得小凡之言,洛羽疑惑的起身望去。虽然离得远,不能像小凡一样看的真切,但穿过漫山的桃枝,他一眼便认出那一身白衣的绝美女子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灵儿。
    洛羽顿时欣喜:“灵儿”,说罢他正要冲下山去,可忽然一位英武不凡的男子来到钱灵儿身旁,将一件白绒披风轻轻披在她肩头,钱灵儿回以一笑。
    见此洛羽顿时怔在原地,小凡来到身旁惊讶道:“公子那位姐姐就是灵儿姐她好美。呀公子快去找她啊”
    呼出了口气,收回依依不舍的目光,洛羽对着夫子墓碑行礼道:“老师弟子走了。”
    说完他便越过一脸期盼的小凡道:“走吧。”
    小凡顿时开心道:“好的。”
    可不等洛羽走出多远,她却惊讶的发现公子正领着她向山南走去
    见此,小凡指着山谷内的小山村,焦急的提醒道:“公子错了,错了,桃花村在那儿呢”
    洛羽头也不回的继续前行,说道:“五行宗在南”
    半个时辰前,青丘镇地界官道之上。
    此时,这宽敞的官道再也不似往常一般干净平整,反倒是坑洼不平,偶有伏尸露于野,远处村落一片破败与死寂。
    “哒嗒嗒哒”震耳欲聋的马蹄声骤然响起
    赵之枪骑身着玄甲,头罩铁面玄盔,如黑龙一般呼啸而过,激起泥土飞扬,鸦雀惊乍而起盘空绕枝鸣。
    待得铁骑长龙奔腾而过,其后平原之上连绵不绝的赵军滚滚而来。玄色旗帜招展猎猎作响,如林戈矛可穿苍穹平原之上除了那可震动山河的步履声,竟无其它半点声响,满是肃杀之意
    赵北疆不稳,赵王半月前便已授兴侯陶德为镇北将军,领马步军十万前往北境以防不测。不曾想还是来迟了一步,此时的北疆东州数座要镇陷落,重镇宁东镇惨遭屠城。而中州之地虽是好了许多,但青丘镇却是一日告破,青丘地界更是死者无数,家破人亡者比比皆是。
    望着四周一片萧瑟,陶德叹息一声放缓马速,待到一辆马车靠近之时,他惆怅道:“师妹,刚刚军士传来消息,桃花村昨日被燕军抢掠屠戮只剩数人哎”
    说到这陶德不想再说下去了,便叹息一声。
    马车帘布瞬间掀开,露出一张虽显苍白,却美艳绝伦的脸庞。
    钱灵儿难以置信地望着高坐马鞍上已顶盔披甲的陶德,惊讶道:“为何会这样”
    陶德指了指萧瑟的四野与那不远处残破的村落感叹道:“这就是战争啊。”
    顺着陶德所指的方向一一看去,钱灵儿哀伤不解:“两国之争,战场厮杀,攻城掠地便是,何以残害百姓”
    见她这般哀伤,陶德担忧的宽慰了几句,随即接着道:“若是平时倒不至于屠戮百姓。可今时不同往日,北燕荒凉之地,连连内乱物资匮乏,隆冬刚过其更是难以为继。故驱兵劫掠我大赵物资,寻求生存之机,此乃生死之争,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陶德话音刚落,不等钱灵儿再说,只见一斥候骑士背旗而来见此钱灵儿放下布帘,退回车内。那斥候未到近前,已对着陶德高呼声起:“报启禀镇北将军,燕军不知何故收缩于青丘镇以北,城外更是大批牛马车仗满载物资,东州来报亦是如此。”
    听得斥候之言,陶德顿时讥笑道:“燕军不愧是一群蛮夷,只知抢掠。”说罢,他望向斥候道:“燕军若有异动速速来报。”
    斥候领命,应诺急驰而去。
    待得斥候走远,陶德对着身旁偏将吩咐道:“传令大军前往青丘山北麓山谷外驻扎。”
    听得镇北将军陶德之言,偏将疑惑道:“将军,燕军在青丘镇附近,我大军为何前往三十里外的青丘山下扎营”
    陶德驱马前行,淡淡道:“燕军不足为虑,清明时节了,待本将祭拜完仙师,再收拾他们也不迟。”
    “什么”闻得陶德之言,偏将惊呆在原地大战在即,这镇北将军不前去克敌解救幸存的百姓也就算了,竟然还要去祭拜故去的仙师想到这偏将无奈的叹息一声:“哎,书生终究是书生,如何能统兵”
    就在他叹息喃喃之际,已行至数丈外的陶德却忽然勒马转头,笑道:“放心,本将今日就让你看看书生是如何统兵的。”
    说罢他丢下一脸震惊,满脸冷汗的偏将扬鞭而去。
    心有余悸地望着绝尘而去的镇北将军,偏将擦了擦额头冷汗,喃喃道:“这兴侯耳朵生风不成,这么远都能听到我说话哎不管了,谁让他是主将,我这偏将听命就是。”
    想到这,偏将向着中军传令而去。
    半个时辰后,陶德留下大军在谷外驻扎,自己则与钱灵儿等百名亲卫向着桃花村而去。
    路过村口的老槐树,进得桃花村口,望着满目疮痍的残破景象,钱灵儿悲从心中来,双眼盈泪为之黯然神伤。
    陶德正欲宽慰,可钱灵儿似是想到什么,忽然焦急的向着村中小筑跑去。见此陶德亦叹息一声,拿过婢女手中的白绒披风,向着村内走去。
    见得钱灵儿正静立于荷塘小筑篱院之外,陶德眉头微微一皱,来到近前将披风为她披上,随之关心道:“你身子虚弱,小筑损坏严重就先不进去了,为兄命军士重新整理打扫一番,待我们祭拜完老师再说吧。”
    听得陶德之言,钱灵儿勉力一笑点了点头。
    待吩咐完军士打扫,陶德便搀扶着钱灵儿行走在崎岖的山道上,向着后山桃林而去。
    不知何时,细雨绵绵而下。
    山麓之上,洛羽停下脚步,俯瞰远处桃林中正四处张望的佳人,与那站在一旁熟悉的身影,他久久不语。
    身旁正手持油纸伞的小凡,最终还是没憋住,开口问道:“公子为何不去相见”
    洛羽自嘲一笑:“我有无数想见她的理由,却少了一种能见她的身份”
    “身份”小凡疑惑的喃喃着,洛羽却是打断她的思绪道:“拿酒来,公子今日想一醉方休,以这青山绿茵为榻,雨雾迷空为被。”
    听得公子之言,小凡很是乖巧地划过乾坤袋,顿时一酒葫芦显露而出。见此,洛羽一把抄起,挡开遮来的油纸伞,是一边迈步南行一边仰天独饮。
    望着青衫摆动,渐渐远去的孤寂身影,小凡回头望了眼桃林中的白衣女子,随即面有不舍的向着洛羽追去。
    只留下山岭孤石之上,那铭有娟秀小字的残缺竹简愿随师兄赴都城,此生无悔。
    青山影,云雾歇,空雨断肠歌。
    “孤影霞云望青山,春风逐草出长衫;缘山雾雨红尘上,年少无悔忘肠伤。”少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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