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亮稳稳停下。
    他可以绕开这片黑色继续飞,却没有这么做,不但停下,还往后多退出一段距离。
    黑小子快速回撤,纵身飞起,挡在原亮前面。
    又等上一会儿,那片黑色忽然消失不见。
    原亮问话:“空间法阵?是门?”
    为了能够离开这个制作出来的玩具一样的世界,去到外面的真正世界,神族无数修士穷一生之力都在研究空间法阵。
    既然找不到“门”,咱就自己造一个……可惜没成功。
    神族修士们用去无数心血、人力、物力,千辛万苦在一千零八十个小世界之中各建了一千零八十个樊笼。
    这是神族最接近成功的一次。
    因为这个原因,很多神族修士怀疑八大天王是不是真的存在过。如果真有八大天王,真能创造出一千零八十个小世界,为什么在神殿中只有书籍记载,那么多能人异士对着书、照着法阵去抄去尝试,全都是失败?
    不只神族修士如此,魔族修士同样怀疑过五大魔头是否存在过。
    魔族也想离开这个破烂世界,在魔族的典籍中,魔族生活在无尽深渊之中,他们是天地之始的存在,魔族认为他们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是真正主宰。
    让他们无法接受的是,世界之初的主宰们被困在一个破烂世界中,和一群傻的不能再傻的修行者隔着一片灰域打架……
    魔族对未来的研究、对这个世界的研究,只求目的,不问过程,只要有一线可能,他们就会不计代价去折腾。
    黑小子是他们折腾出来的,黑小子手中的锥子也是他们折腾出来的。
    现在,原亮看着一片黑色快速消失不见,再看向黑色锥子。
    全身上下只有黑色的黑小子冷冷打量原亮,忽然发出一声怪叫。
    原亮吓一跳,什么意思?这是找帮手么?
    眼睛死死盯住黑小子,神识依旧探向四方,等了好一会儿,黑小子慢慢倒退离开。
    原亮更迷糊了,这是欢迎我过去?不阻拦了?
    眼看黑小子退的越来越远,原亮落到地上,不快不慢往前走。
    黑小子已经没了,消失在浓雾之中。
    原亮往前走了没多久,也是进入浓雾之中。
    整队人慢慢前行,人与人之间隔着两、三米的样子,彼此能够互相看到,不至于迷失在浓雾之中。
    申道跑去原亮前面,刚想带队再往前走远一些,原亮忽然停步:“停。”
    申道转回身。
    原亮蹲下摸地面,又努力往前看:“不能再走了。”
    “为什么?”申道不解。
    “你再往前走两步,就会进入迷阵。”
    申道转头往前看:“这么浓的灰雾,还不是迷阵?”
    原亮想了一会儿:“谁带着法阵材料。”
    “你要做什么?”
    “建一个大阵,然后爆掉。”
    “爆掉?”
    “前面这座迷阵很古怪,不求破掉,起码要能找到漏洞,否则不能进去。”
    一百多神战士,来到这片战场是拼命的,谁会带着派不上用场的东西?一个个互相看看,最后是一名高手小声说话:“没有。”
    “退。”原亮非常果断,坚决不跟你浪费时间,也不指望奇迹降临在自己身上、能够轻易进出魔族法阵。
    和刚才的黑小子一样,原亮也是倒退着离开。在他的带领下,神战士慢慢离开这片地方。
    不多时,黑小子又在前面出现,面色始终平静,黑黑的眼珠子根本动都不动一下。
    黑小子看了好一会儿,身边忽然出现两个彩衣女子,左边一个女子面色苍白,长的还算漂亮,有些不解的看向前方:“怎么退了?”
    黑小子犹豫一下:“我去看看。”
    “我也去。”两个彩衣女子跟上。
    他们走很快,原亮好像故意在等他一样,依旧慢慢倒退,不多时,就看到黑小子追过来。
    原亮停下脚步,面带笑容,好像是要打招呼一样举起右手。
    手中是短剑,在举起来的同时,一道光亮出现在黑小子胸前,而短剑还握在原亮手中。
    黑小子抬左手横在身前,那道光亮无声打在他的手臂上,往里刺入一点,光亮炸开,消散无踪。
    黑小子手臂上出现一道伤痕,片刻后流出黑色血液。
    两个彩衣女子眼睛放光,盯着黑小子的伤口死命的看,左边女子甚至还舔了一下嘴唇。
    黑小子看向申道这些人,再看向原亮,不动手不说话,第二次倒退着退去浓雾之中。
    申道不解:“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想杀了咱们。”
    “怎么杀?”
    “让人活很难,让人死简单,方法有的是。”
    “废话。”申道往两边看:“绕不过去?”
    “应该绕不过去。”
    “应该是什么意思?就是说你也不知道。”申道再看向左右两边:“你选。”
    “右。”
    申道就向右边走去。
    一百多人的战队拖出一条七八百米长的队伍,申道走在最前面……
    他们说对了,炼魔战场无边无际,申道往右边走了十几天,那么快的速度一路急行,始终看到的只有七彩大地和白色高天,最远处是大地和高天连成一线。
    申道回头问:“还绕么?”
    队伍马上停下,原亮看向灰蒙蒙的遥远之处:“还得绕。”
    “前面也有法阵?”
    原亮琢磨琢磨:“魔族修建法阵,应该不是给咱们下套设埋伏。”
    申道明白原亮在说什么:“他们想到的办法未必可行。”
    魔族战士喜欢进攻,在浓雾之中修建很多法阵,原因只能是一个,想办法离开这个破烂世界。
    原亮往前走了千多米,距离灰雾更近一些:“要进去才行。”
    申道快速跑过去:“跟在我后面。”
    队伍再次进入浓雾,不知道走了多远,原亮又一次让大家停下:“这里也有法阵。”
    申道面向左边站住:“咱们走了十几天,这么远的距离,魔族能够修建出这么长这么多的法阵?”
    原亮没接话,转向右边:“继续。”
    这一次是他领路,速度变得更快,同样是一鼓作气跑出去十几天。
    整个路程的景色没有变过,始终是七彩大地和白色天空;转向魔界那一面,永远都是浓雾遮天。
    原亮再次进入浓雾之中,不多时退出来:“还是有法阵。”
    “他们是疯了。”申道小声抱怨一句。
    跑了一个月那么久,这样漫长的一段距离,到处都是法阵,开什么玩笑?
    原亮对阵法了解不多,魔族法阵就更不知道了,一路行来只知道有几个迷阵,别的法阵辨别不出来,但是魔气涌动,确定是法阵无疑。
    想起一个月前见到的黑小子,黑色锥子轻轻一刺,前方空间好像被撕裂了一样出现黑色,是虚无的那种黑色。
    原亮问出问题,黑小子不答。原亮猜测有八成可能是空间法术,黑小子专修空间法术,黑色锥子是空间法器?
    原亮稍稍犹豫一下,把猜测告诉大家。
    申道有些怀疑:“魔族现在这么厉害?”
    “我觉得,应该把这些事情告诉各位掌堂和掌部。”
    申道琢磨琢磨,跟另外六名高手商议一下,让洛来回去一趟。
    洛来快速离开,原亮不走了:“如果没意外,最近这几十年、甚至上百年,魔族都在做这件事,他们人多,法阵可以延伸的无限长。”
    “魔族想炸毁炼魔战场?”申道看向原亮:“和你想的一样。”
    原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一个月前他想要用法阵自爆炸毁魔族迷阵……那是一个月前说的话,如果不是跟法阵有点关系,估计还想不起来。点头道:“道理是一样的。”
    申道长出口气:“这么多法阵一起爆炸……他们是不想好了啊。”
    有很大一种可能,无数法阵同时爆炸,没能找到出口或是漏洞,反是炸坏了这个世界,炸出一片虚空,甚至是直接炸掉整个神界。
    原亮怔了一会儿:“他们真疯。”
    “魔族是不想活了?数百亿人都不要活了?真不知道那些头领是怎么想的。”
    是啊,那许多魔族大人物到底在想什么?
    一个种族最重要的难道不是传承么?不论对过去有多迷糊,对未来有多疑惑,都要留下薪火传承,他们研究不懂的事情,未来也许就有人能弄懂呢?
    可是像现在这样,这样一大片法阵同时爆炸,发生意外是正常的,很容易就弄死很多人、直至弄没了这个世界。
    “得阻拦他们。”原亮看向浓雾:“去么?”
    原亮问话的意思是他要去,你们是怎么想的?
    申道没回话,转身看向一众神战士。
    所有神战士都是表情平静,不语不动。
    申道笑了笑,转身迈步,走向浓雾。
    神战士马上跟上。
    原亮跑去最前面:“这次别和我争。”
    “为什么?”
    “我能破阵。”
    “你能编个好一点的瞎话不?”申道冷笑道:“神魔两族打了数万年,书阁里关于魔族法阵的书籍不会超过十本,你怎么可能破阵?”
    “我说能就能。”原亮丢出一根细绳:“绕在手腕上。”
    细绳很长,申道第一个绕上手腕,可就是绕一下绳子的时间,原亮已经进入浓雾之中,看不见踪影。
    申道急忙去追,可即便有绳子在前面牵引,也没能追上原亮。
    如果不是手腕上还有根绳子,申道就好像一个人迷失在浓雾之中一样。
    整整一百六十三人,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终于成为一条绳上的蚂蚱。
    申道继续追,终于看到原亮。
    原亮坐在地上,两只脚向前伸:“这个阵可以破。”
    申道越过原亮走出几步:“什么都察觉不到。”
    “没开启,你怎么察觉?”
    “那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法阵?”
    原亮笑了笑,伸出右手,掌心是一个白色小人,再伸出左手,掌心是黑色元神。
    申道震惊:“你有两个元神?”
    原亮撇撇嘴:“你不是应该问为什么会有魔族元神么?”
    “对啊,你怎么有魔族元神?”
    原亮两掌往一起一合,啪的一声,黑白元神融合一起,变成一个金光灿灿的小金人。
    “黑色加白色变成金色?”申道根本不敢相信。
    原亮眨巴眨巴眼睛:“你不是应该问为什么魔族元神和神族元神能够合二为一么?”
    “对啊,神魔两族天生不对付,见面就是厮杀,他们怎么能融合到一起?”
    原亮收起元神:“大哥,你是神族几千年以来的第一天才啊,能不能不要这么笨……你都有点笨的可爱了。”
    申道面色一变:“你说什么?”
    声音很冷,有点吓人。原亮抱起肩膀:“好冷啊,不要吓唬我。”
    “你在逗我?”
    “逗你干嘛?不是你问的么?”
    “我问的?什么?”申道被原亮弄迷糊了。
    “你问我,为什么我能察觉到这里有法阵,在法阵还没开启的情况下。”原亮叹气:“我在回答问题,告诉你我有魔族元神,所以能够察觉到。”
    申道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问:“怎么破阵?”
    “等。”原亮回头看了一眼:“都坐吧,前面没有人。”
    申道有些不服原亮,我是第一天才,原亮怎么可能比我还聪明还厉害?可是……在炼魔战场上待了这么长时间,原亮表现的确实出色。
    犹豫犹豫,回过头示意一下,百多神战士各自找地方坐下。
    申道问话:“等多久?”
    “不知道。”原亮用左手拇指按住右手食指指尖,右手拇指按在左右食指指尖上,蜷起其余手指,两对拇指食指开始“爬山”,断开、往上“爬”,再连在一起……
    只要不想停,这个动作可以做一辈子。如果原亮很能活,他就能玩一辈子。
    申道看了好一会儿:“你在做什么?”
    “打发时间。”
    申道暗叹口气,盘膝打坐。
    于是留等吧,原亮说等,所有人都留在这片地方。
    浓雾之中只能看见彼此,只能看见很近的身边人,原亮却没有提醒,也用不到提醒,在他的神识感知范围之内,几乎没有什么人能够偷摸接近。
    时间过的飞快,差不多等了一个月,等到洛来都回来了,还带了十几个人,再有乐战也来了。
    找到原亮这些人的时候,发现他们只在浓雾中坐着,什么都不做,乐战很不解:“你在做什么?”
    原亮起身拱手:“见过乐掌堂。”
    “气我是么?”乐战往两边看:“这里有什么?你们在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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