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娘报上姓名,一名管家模样的老者将三人迎进了客厅,不多时,一个二十余岁的女子从后堂匆匆跑了出来,双眼含泪,一把搂过许三娘。
    “三娘,真的是你,我得到李家惨案的消息,以为再也见到不到你了”说罢,放声大哭。
    这个女子就是许三娘的闺中密友——项从容,项家也是大户人家,离百花谷不远,李项两家交好,门人弟子时常走动,这项从容与许三娘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及为要好,只是远嫁青平之后就没有了联系。
    就在两人抱头痛哭、述说离别之情时,从后堂又走出一人,三十多岁,一张国字脸,气息厚重,甚是威严,显然也是武道高手。正是魏家家主,项从容的丈夫魏月山,这魏月山父亲早逝,接掌魏家已有十多年,性子沉稳,一言一行颇为谨慎。魏月山在一旁听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言不发,眉头紧锁。
    过得片刻,项从容向苏毅弯腰,对他福了福身,说道:“多谢苏公子送三娘和瓶儿来此。”
    “魏夫人客气了。”苏毅回礼道。
    “三娘与我情同姐妹,还请苏公子多住些日子,让妾身好好款待苏公子。”
    “是啊,李爷当年对我有救命之恩,苏兄弟救了李爷的女儿,也是与我魏家有恩,还请苏兄弟多住上两天。”魏月山也在一旁边劝道。
    苏毅本想拒绝,但又确实无处可去,在这青平城落脚倒也不错,客气了两句,也就住了下来。
    入夜以后,苏毅去怎么也睡不着,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灵光一闪间,苏毅蓦然坐了起来,是魏月山的态度有问题,魏月山说李银瓶的父亲对他有救命之恩,但对李银瓶却并不关切,一言不发,自己要离开时却劝自己留下来,是何原因?
    苏毅念及此处,翻身下床,走了房门处平心静气,感知门外的风吹草动,果不其然,门外十几丈开外的地方有两个轻微的呼吸声,魏月山竟派人来监视他。
    苏毅不动声色地打开门,走进院子,魏宅院子很大,分前院、内院和后院,魏月山给他准备的客房在后院,而许三娘和李银瓶被安排在内院和主房相邻。
    此时夜已深了,下人们早已睡下了,只几个护院武师在来回地巡视,而在暗中监视自己的两人则躲在一块假山后面。
    苏毅装作要去茅厕的样子,路过假山时,身子一晃,逍遥游身法展开,有如一道轻烟,窜到两人身后,双掌一拍,正中两人后颈。
    那两人只是魏家的两名护院,仅有元气级修为,如何能挨得苏毅这一掌,闷哼一声,便昏倒在地,苏毅倒也没杀了他们,脚步一滑,躲过一波巡逻的护院,翻身进了内院,内院并不大,仅住有魏月山夫妇和几个内宅女眷。
    苏毅不知许三娘两人住在哪一间房,也不好一间间地去找,见一处窗户亮着光,便溜了过去,逍遥游身法在于辗转腾挪之间灵活多变,想不到用于偷鸡摸狗之事也另有妙处,脚步落处竟没有一点声响。
    “月山,三娘是我姐妹,我怎么能见死不救,甚至于还要害她。”正是项从容的声音。
    “容儿,非是我要害她,但外面传言她带走了李家至宝,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她的命啊,你还是劝她把东西放出来吧。”魏月山说道。
    看来这间房子是魏月山夫妇的卧房,这魏月山果然有所图谋。
    “那我们尽快将她们送到安全之地也就是了,何况李爷对你还有救命之恩。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啊。”
    “救命之恩?容儿,正是因为李爷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才让你好好劝劝她,交出宝物,方能保得住李家这唯一的血脉。”魏月山劝道。
    “我项家与李家数十年的交情,从未听说过有什么至宝,”项从容有些疑惑:“不会只是传言吧。”
    “怎么会是传言,镇魔山上那位大人亲口传下来的命令,怎么会有错。”魏月山苦笑道。
    “镇魔山?那不是……,”项从容惊叫道,转念一想,狐疑地看着丈夫:“你怎会知道这么多,莫不是……。”
    “容儿,你不要多想,以我的能力,还搭不上那边,但那可是让那位大人都想得到的宝物啊。”魏月山眼里有了一丝火热。
    一瞬间,项从容全身一震,如同掉入冰窟之中,听丈夫话里的意思,他竟然也参与了李家灭门之事。
    窗外,苏毅听得镇魔山三字,觉得有些耳熟,念得几遍,蓦然间神色大变。
    镇魔山位于大周西部,靠近乌蒙草原,本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山,传言是上古玄武大帝镇压邪魔所在,因此而得名,但更出名的是一个人的名子——吕剑南,在二百多年前,吕剑南横空出世,以一把长剑震动四合八荒,成为神州第一高手,没有一人能在他手下走过十招,但却如昙花一现,不过几年就销声匿迹,随后镇魔山上便出现了一个宗派,以剑派为名,尊吕剑南为开派师祖,所使用的招式也与其有几分相似,霸道凌厉,名为破天剑宗。不过百年,就成为神州大地七大宗派之一。
    “李家的仇家竟是破天剑宗!”苏毅心里激荡,额头微微在墙壁上一碰。
    “什么人?”魏月山大喝一声,挥掌将窗户拍的粉碎,人已经窜到了院中。
    苏毅在碰到墙壁后就已有所反应,但院中无处躲藏,双腿一蹬,有如一只大鸟,飞上了房顶,脚步还没落地,一股强烈的掌风就从背后打来,匆忙中回手一掌。
    嘭的一声,苏毅身子飞出去两丈开外,而对方竟纹丝不动。
    “是你这小子,”魏月山收手而立:“你倒时机警,年纪轻轻功力倒也不俗。”
    苏毅刚刚那一掌已试出魏月山的功力已达到真气级大成,远比自己深厚,怕是要有一番苦战了。
    院中的众人也都被惊动,纷纷走出来,苏毅四下看了看,却不见许三娘和李银瓶,眉头一皱,冷声道:“魏兄就是如此报恩的吗?”
    “苏兄弟可能是有所误会,不如下去谈谈好吗,屋顶上可不是说话之地。”人多耳杂,魏月山还是有些顾忌。
    “不必了,苏某还有要事,就先行离去了。”事情竟然牵扯到破天剑宗,就不是他所能改变的,苏毅已生了退意。
    “苏兄弟何必这么着急,也得容魏某代楚夫人和银瓶小姐向苏兄弟答谢一番。”魏月山微微一笑,已知道刚刚的话都被对方听去,公然拿出许三娘和李银瓶作为要挟。
    “魏兄客气了,在下只不过和她们萍水相逢,出于道义,帮她们一把而已,不敢居功。”苏毅可不愿当傻瓜,一个魏月山都不一定能打的过,何况下面还有这么多护院武师,自己对许三娘两人也已仁至义尽,身形飘动,已向后退去。
    魏月山脸色一变,本以为年轻人一时激愤,会硬拼一把,没想到对方从容退走,情急之下,撕下了伪善的面具,挥掌直上,喝道:
    “留下来吧。”
    后掌拍前掌,两股真气叠加在一起,强了一倍有余,浩浩荡荡地向苏毅击去。苏毅知道不是他的对手,只想尽快脱身,真气聚在袖子上,以袖代掌向上迎去。
    又是嘭的一声,两只袖子被打得粉碎,但苏毅的身子却顺着掌风飞了出去,正是逍遥游的随风舞柳的身法,除了双臂被对方真气划了几道口子,并没有受到内伤,双臂一挥,振身向外院掠去。
    除魏月山之外,魏宅内并无真气级高手,但几名元气级武者联手也是麻烦,但外院的武师只听得内院有些吵闹,并不清楚发生什么事儿,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离开魏宅并不是很难。
    魏月山功力浑厚,但身法却有所不及,眼见苏毅已掠上了外院围墙,再追下去恐怕就要惊动城里的人了。
    忽然间,一道白练破空飞来,缠住了苏毅的左脚,一股大力拽来,身子倒飞而回,苏毅大惊,匆忙中掏出怀中断玉剑,向脚下划去。
    “哧”的一声,白练断成两节,但苏毅一口真气已泄,身子下沉,已重新落回外院,众武师也反应过来,顿时将他围了起来。
    “魏夫人,”苏毅面色更为阴沉,手持断裂白练的可不就是项从容,刚刚听得他们夫妇的谈话,项从容并不认同魏月山的做法,但如今却还是出手了,而且看她的修为竟也不在苏毅之下。
    “我并不想与苏公子为敌,但还是请公子在我这里住上几个月吧。”项从容脸上并无杀意,淡淡地说道。
    她并不想出卖许三娘,但却不得不出手,对于苏毅她并不放心,对方已知道了不少事情,一旦消息泄露,就会为家里引来破天剑派的高手,所以她只想将苏毅留下来,至于以后如何决断,现在还没有想好。
    但苏毅如何能听她的安排,断玉剑一挥,将逍遥七式化为剑招,向对方攻去,项从容素手一拂,指尖出现一柄薄薄的玉尺,晶莹剔透,却十分坚固,架住了断玉剑,片刻间两人就过了几招。
    魏月山也追了上来,从一名武师手中接过一把大刀,夫妇二人联手与苏毅战在一团。
    单单一个魏月山就已不是对手,如何能挡得住两人合击,好在项从容并没有下杀手,一心想将苏毅擒住,但饶是如此,三招之过后也已险象环生,不由得暗恨自己大意了,但此时再想抽身已困难无比。
    眼见自己就要伤在魏月山掌下,情急中突然想起怀中的那枚碧灵珠,不急细想,连出几剑,静心、飞龙、破空三式连用,将对方二人逼开,心念动处,一枚青绿色的珠子缓缓升起,全身的真气疯狂外泄。
    “法器!”
    魏月山夫妇也是识货之人,大惊之下,向后飞退,碧灵珠绿光大放,瞬间化为千百颗,密密麻麻的向众人砸落。
    惨叫声四起,院中的武师也被砸中,顿时横尸就地,无一幸免。
    苏毅真气耗尽,脚下发虚,缓缓坐倒在地,待碧灵珠落尽,抬眼望去,不由得大惊失色。
    众护院武师都已经被碧灵珠砸死,但魏月山夫妇却毫发无损,一个土黄色的光罩将两人罩住,见他们二人脸色苍白,眼中有迷茫之色,显然也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呵呵,想不到小家伙还有这么一手!”一个青衣女子从围墙外飘然而入,双脚并没落地,居然飘浮在空中,她的容貌并不出众,仅是中人之姿,但气质如兰,让人一见就心生仰慕之情。身上真气凝实,虽没有刻意放出武道威压,但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敬畏,只见她手指轻轻一抬,两人的光罩就此散去,化为两道符箓,被那女子收起。
    “多谢前辈相救。”魏月山恭敬鞠身道,眼睛怒恨地盯着苏毅,刚才可真是死里逃生,若不是那光罩保护,必死无疑。
    苏毅也瞪大了眼睛看着此人,就算是全盛之时恐怕也无力逃走,何况现在已是真气耗尽,只能任人宰割。
    那女子也不说话,挥了挥手,从墙外又跳进来两人,却是许三娘和李银瓶,二人怒气冲冲地看向魏月山夫妇,魏月山脸色通红,又是羞愤又是害怕,而项从容只是苦笑。
    “从容,你可还记得我?”那女子说道。
    项从容仔细看过去,见眼前的女子依稀有一些熟悉,但却与心中所熟知的那人差别得太大,不敢相认。
    “翠湖竹林百花开,不尽美景无处藏。”
    “你是……,海青姐姐,真的是你。”项从容惊叫道,翠湖是翡翠湖杨家,竹林是剑竹山项家,而百花则是指百花谷李家,三家相邻,三地相近,景色均清雅秀丽,当地就传下了这两句话。
    杨海青、项从容、许三娘都是从小一起长大,杨海青年纪最长,七年前被一位高人选中收为弟子,带回深山修行就再没了音信,想不到再见面时竟有如此修为。
    项从容眼神晃动,有如梦中。
    见项从容不答话,许三娘上前质问道:“项从容,你若不念及姐妹情宜,让我们离去便是,何故下此毒手。”
    当日晚间,许三娘和李银瓶用完晚膳之后,就头昏目眩,进房后就不醒人事,待得被杨海青救出,才知道是好姐妹出卖了自己,在晚膳之中下了迷魂散。虽一时间也震惊于杨海青的修为,但还是忍不住跳出来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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