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看完折子,得知宁国之乱的结果是岐王被监禁,而以闵直为首的世子派系将宁攸飏推至王位。
    楚王垂着眼皮,问道“宁国世子已经继位为王,众卿以为如何?”
    朝堂之内陷入寂静,宁王新君曾寄居楚国宫廷之事众人皆知,更直白一些来说,那宁攸飏自小与诸位王子公主一起长大,甚至与苏家和沈家的那两位也有交情,众人面面相觑,王上的心思没揣摩通透,谁敢说话?
    其实宁国内乱,如今正是朝政不稳之际,诸国都可以从中捞些好处,而宁国为了安抚诸国必定会答应此事……可王上的意思到底是想趁火打劫?或者派人出使宁国协商结盟之事?还是想将宁王招为乘龙快婿?
    楚王的视线在众臣面前转了一圈,庸碌如刘庭者正望着地板不知如何是好,而一贯敢于直言的苏子臻正被弹劾,不好就此事多说,于是提点道“礼部尚书何在?”
    礼部尚书从沈意之身后出列,将心思转了一转,想既然王上点名让他说,那必是礼部分内之事,于是沉吟着答道“臣以为,宁国新君初立,应派使臣贺,同时…同时…”
    楚王听他说的毫无底气,觉得有些心烦,挥挥手让他退下,然后看了一眼正在专心致志看官服上绣花的沈意之。
    当视线落在他身上的那一瞬间,沈意之抬起头,敛襟拱手,礼仪十分周全“臣以为当然要从礼部派史官前去,一则显示我楚国的友好,二则给宁王送一份请帖。”
    “哦?”楚王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语气却有疑问“沈大人所说的请帖是什么呢?”
    “回王上,臣所说请帖乃是于下月中旬邀请四国至楚国观礼,因四国皆有朝会之体统,广陵公主殿下已到及笄之年,嫡长公主及笄,必为四国所知。”他提起前襟缓缓跪下,手中玉牌平摊于掌上,伏拜在地。
    名言之人都能看出,他此番拜的并不是楚王,而是随先王征战多年,如今高居朝堂,连楚王都要敬让三分的丞相方文渊,碍着丞相是公主祖父的缘由,王上也不好直接开口。
    “这个……”楚王听后有些犹豫道“广陵虽然到了及笄之年,可孤还没有定下礼期,况且公主及笄过后就要择良配而许之,这是不是太急了?”
    沈意之没有起来,声音既惶恐又诚恳“王上赎罪,公主及笄本是王上家世,不应为臣所置喙……然如今四国之内,浊沧赢华已为世子,且无人能与其相较;疏国虽公子众多,嫡出也只有一位,更别提宁国新君已继任为王。”
    “我楚国土地肥沃,自古富庶,且接壤宁国和疏国,浊沧虽远但不可不相交;再者广陵殿下乃嫡出尊贵之身,出国之内上到王公下至世家,无一人可堪配,臣以为,驸马之人选比从四国出。”
    他一席话说的言之凿凿,掷地有声,连楚王都不好意思回绝,于是向方文渊征询道“丞相,你看……”
    方文渊吹吹胡子,他就是再火爆的脾气,再德高望重的身份,此刻也找不出话来反驳沈意之。于情,云舒将到及笄之年,以她的身份自然当得起四国观礼;于礼,广陵出生起即得封地,多年以来受臣民百姓所供养,因此也必为楚国有所牺牲。
    “沈大人真是好口才,说的至情至理,老夫可没什么好反驳的。”方文渊瞪了一眼沈意之,心中不满道,这个小狐狸他早就看不顺眼了。
    楚王连忙给沈意之使了个眼色。
    沈意之连忙接道“丞相大义!”
    方文渊‘哼’了一声,懒得理他的小把戏,只转过头去不看他。
    楚王笑呵呵打了个圆场,又是夸赞沈意之善于审时度势,又对方文渊颇为礼遇敬重,就连今日朝臣再次提出对苏子臻的弹劾也被含糊了过去。
    早朝已退,出得宫门,众臣纷纷回府,只有沈意之和苏子榛走的稍慢,宫门前只剩两顶轿子,苏子臻身旁并立两位侍女,便是当日云舒赠给他的护卫。
    苏子臻面无表情的朝其中一人招手道“今日跟随沈大人回府,过几日再回来复命。”
    侍女打扮的护卫道了一声‘是’,乖顺的站在沈意之身旁,对二人未敢有丝毫不敬。
    沈意之见此形状,不禁觉得稀奇,问道“怎么,殿下当日赐你我二人一人一对护卫,你会有这么好心,送我了?”
    “你没听说过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句话吗?”苏子臻难有几分戏谑,对他道“你的两位全部充当信使未归,别以为我最近被人弹劾你就能高枕无忧了。”
    “是……殿下回豫安了?”沈意之颇为讶异。
    苏子臻摇头,略有深意地在他手上写了一个字,然后看着他沉思的模样,笑笑离去了。
    片刻后,沈意之只得一叹,觉得最近难得太平,他走进轿中,对旁边的侍从轻声吩咐道“回府,记得不要走太快,从西市的巷子里走,要绕远路。”
    侍从疑惑的看向他,豫安东市住的全是豪门侯府,而西市却鱼龙混杂,其中有很多小巷小道,街道上脏乱全是市井之人,大人公务繁忙,今天怎么特意绕远路专从乱出走?
    侍从挠挠头,心里佩服,因为大人的想法他永远也猜不透,所以也只能按吩咐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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