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江湖,从不缺少传说,几乎每一个成名人物的崛起,多多少少都带有些传说性质。
    然而,近百年来,却少有人可达到像三少爷这样一个高度。
    五岁即有神童之名,十几岁已声名雀起,更是击败了武当的游龙剑侠——已年过四十的华少坤。
    自此,华少坤不再用剑,他这二十年来,没有好好地对待妻子,没有好好地完成一件事情。
    他心里所想的,夜里所梦的,身体所做的,全是为了击败三少爷。
    于是,他打造了一件特殊的兵器,专门用来对付三少爷。
    这个兵器十分特殊,因为出乎了所有人的意外。又十分普通,因为它确确实实只是一根普通的木质长棍。
    然而,这事却一点都不好笑。
    因为,华少坤确实依靠这根木棍击败了三少爷。
    这是三少爷生涯里的首败,却不是真正的战败。
    之所以败,是因为他的自傲,他不想用自己的长剑削断对方的木棍,所以基本都在防守。
    而且对方已华发满头,二十年来就为了击败自己,人生有几个二十年?
    他若再胜利,于心不忍。
    三少爷除了此败外,再无一败,哪怕面对燕十三。
    此刻……
    高山之巅,侠客满座。
    这是月圆之夜,月光明亮,晚风习习,一支支火把亮了起来。
    当铁开诚牵着洛尘尘缓缓走到山顶时,洛尘尘的鼻尖已有了些细密的汗水,但她的眼睛是明亮的,人是温柔安静的。
    铁开诚不止带了洛尘尘来,还带了不少镖师。
    没办法,三少爷与燕十三都是大名鼎鼎的绝世剑客,是百年不世出的剑道天才。
    当这样两个高手将要展开一场剑道巅峰的对决,估计没有谁想错过它。
    因为,这一战势必会成为武林史上最令人瞩目的一场传说。
    谁胜谁败都已不是关键。
    关键地是,他们进行了一场终极对决,一场耀眼的唯一的百年难遇的巅峰的剑道之战。
    所以,这个消息如果一不小心泄露并传扬开来,那么,估计所有的江湖人都会放下手里的事,用最好的快马踏上最近的路程,以最热忱的态度最激动的心情,义无反顾地赶来。
    而铁开诚现在看到的情况,正是如此。
    虽然因为时间短暂,太多的江湖人还不知道此事,但附近几百里内闻听风声的江湖人,却已峰拥而至,将整个山顶都占了大半。
    借助火把的光亮,铁开诚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如上官无浪,司徒镜,袁氏兄弟,仇二先生,竹叶青等。
    这都是他这几年来行走江湖认识的人物,有朋友,当然,也有仇敌。
    不过,不论是朋友还是仇敌,此刻都没有和他打招呼。
    山顶的人虽多,却没几个喧闹的,大多安静地等待着,只有少数几人悄声言语。
    终于,一个人影走了上来,一脸的疲惫困顿,仿佛好几天没睡觉了一般,但他的眼睛是明亮有光泽的,就像夜空闪烁的星星。
    然而,他却微微低着头走路,很平常地走路,谁都没有去看,哪怕是小弟,哪怕是慕容秋获。
    他的手里还有一把剑,一把有名的利剑,映射着寒光,锋芒毕露。
    所以,他的人再低调,他还是轻易被人认出。
    三少爷谢晓峰到了。
    无数道目光注视着他,目光中的含意不一,有复杂,有仇恨,有仰慕,有好奇。
    三少爷到了场上,不动声色地在一块巨石旁靠坐下来,剑亦斜靠着,仿佛一个风尘仆仆的浪子剑客,微微闭目。
    一柱香后,另一道人影有些步履蹒跚地攀了上来,他的手里柱着一把剑,似乎攀山是项很吃力的体力活,看着有些年迈的他,不由把剑当成了拐拄。
    也许有人不认得他人,却绝对认识这把剑,这是一把很不错的锋利长剑,上面还镶嵌着十三颗明珠,在夜里熠熠发光。
    所以,这个人一定是燕十三。
    本来,在燕十三得知三少爷已死后,他心里颇为悲凉,大感天下已无敌手,江湖寂寞,于是将这柄剑沉没在绿水湖里,还随手在乘坐的小船上“刻舟求剑”。
    但现在,这柄剑却被渡他去神剑山庄的谢掌柜捞了回来,因为谢掌柜知道三少爷没死,而这一战,亦最终无法避免。
    一山不容二虎。
    一个江湖,也容不下两位绝世剑客。
    所以,他们必须分出个胜负,不但是他们自己需要证明自己,其他人也特别想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剑客。
    这已不止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而是事关整个江湖的无上大事。
    但凡长了眼睛的江湖人,都会牢牢盯着他们,等待这终极的剑道之战开启。
    燕十三走上了山顶,他脸上已有了不浅的皱纹,他的眼睛亦显得有些浑浊,但他却笑了起来,哪怕只是嘴角噙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却还是被许多人捕捉到了。
    一个眼睛明亮,却微微闭目休息的绝世剑客。
    一个人已老迈,却对月浅笑的昔日天下第一剑神。
    他们,终究是碰到了一起,即将擦出最耀眼的火花。
    铁开诚看着场上,亦不由好奇起来,剧情到这里明显发生了变化。
    本来在最后的时刻,原本两人的一战,几若没有外人知晓,现在却人山人海。
    “你来了。”三少爷睁开眼,持剑起身。
    “不错。”燕十三点了点头,却没有看他,继续凝望着月亮。
    “你在看什么?”三少爷问。
    “在看以前的江湖,在想以后的江湖。”燕十三默道。
    “完全没有想接下来的事吗?”
    “没有,一点都不想去想。”
    “我也是。”三少爷笑了,看了看手里的剑,遗憾道:“这一天原本可以早些到来的。”
    “现在也不迟,而且,月光正好,我这把剑的温度,也恰好是我想要的。”燕十三亦看了看手里的剑。
    “月光确实不错,但赏月的人太多了,不过,剑的温度,我喜欢这个词。”三少爷道。
    “所以,你现在就想感受?”
    “不错,现在就想感受。你若能听到我心里的跳动,必定也想感受我手里剑的跳动。”
    “挺好,如果可以满饮一杯,就再好不过了。”燕十三道。
    “对酒比剑,人生几何,确实当浮一大白。”三少爷点头同意。
    他的话一出声,场外立即有人送来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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