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大约三百败兵逃出战场,后面靠骑兵哨去追杀他们。火枪兵已经整队坐在地上喝水休息,肉搏兵开始挨个砍脑袋,收集钱财。这还是第一次下命令斩首,搞得不少心理脆弱的士兵一边干活一边吐。“大人,咱们肉搏兵的刀要升级了,这刀切脑袋切不动,容易损坏钢口。”一个参军司的军官正在王浩身旁履行自己的职责。这种仿自倭刀的二尺八寸长刀刀刃相当锋利,可刀背太薄,台湾肉搏兵没那么精湛的刀法,能一刀砍在骨骼接口处。估计这一仗光砍头就要砍废一成的刀。王浩微笑着回应他“不要紧,咱们没什么机会砍头,这次也就是拿来吓人用。”
    这天下午的时候,战兵在首里城前排成整齐的方阵,一千多颗脑袋在城堡前面垒成一个一丈三尺高的小山。王浩看看身边脸色苍白的毛龙达“毛大人,麻烦唐荣过去个信使,我给他们半个时辰把门打开。”这批首里亲军必须要挨个甄别,琉球商馆的消息,这些人一半都是各家贵人亲族或者故旧。今天开始,战兵还要把整个首里城再杀一遍,凡是通倭的或者给倭人交了奉献金的,不管贵族还是商人通通都要清洗掉。琉球这小国贵族太多,这么多吃闲饭的既不好管理也不好改造,正好借着倭寇这事儿消化消化。
    “三多,这次整理完,估计首里还有六万人,我打算都调回台湾去,这样融合快些。”这次萨摩入侵给的机会实在是太好,要不然将来逼着几万人迁徙是要把人家逼出仇恨来的。现在多好,萨摩侵略军随时可能再来,把大家运走那是救大家,普通老百姓要感恩戴德的。许三多今天脸色还好“打散了融合效果肯定最佳,就是这几万人运来运去成本有点大。”
    一算经济账王浩也有点发愁“也不知道琉球国浮财有没有一百万两,要把这十来万人挪回去再加安置好,百万两都未必够用。”再贵他也打算挪,虽说五岛已经完全封锁住,那霸港可是一直没封。浙江、福建海商还有葡萄牙人偶尔会过来交易,琉球岛这地方水面广阔很难拦截,再说名义上还是一家,台湾一直小心翼翼,尽量不得罪琉球原有利益集团,也是担心得罪的太多人家背后使刀子。有句话说的不错,叫第一不做,第二不休,现在既然来回杀了两轮,那就干脆做到底。
    “明年咱还得再开一块地方,这又是占城王,又是琉球王的,都放在桃源也不是办法。”说起来今年这步子被福州和琉球扯的有点大,搞不好财政又要赤字。
    那条葡萄牙商船乐呵呵的走了,做为租船的报酬,琉球人把一批首里织和倭国漆器、盔甲折价卖给他们。等他去吕宋卖了,将来还要后悔,这是最后一批首里织,从此外贸界再没这个品种。在那霸已经汇合了四条信报船,许三多把他们分开放出去,他在准备海战的事情,王浩则带着人忙搬家,搬家之前还要把所有的人财物统统审核一遍相当麻烦。等到一群民政官员赶过来帮忙,大家算过账才发现,都搬走还真是不划算,首里这边所有的建筑、工坊、熟田全部要白白放弃,这些不动产加起来怎么也价值百十万两。
    “从基隆和台北调一批无房的民人过来吧,福建疍户也送一批来。咱们在首里留三万人,一半从台湾调。”王浩斟酌着这个度说道“过来的每家分三十亩田再分房子,这样民人肯定没有怨言。”
    “把那些倭人脑袋给福州送一批,再写个报捷的上疏,然后说说咱们搬家的困难,看看皇上能不能给咱们点补贴。”春天给福州送了九个脑袋,人家大皇帝赏了两百匹缎子。这次王浩打算一次送两百个,看看能不能赚点运费回来。送太多还不行,那不是显得琉球太能打,那你们还搬家干什么,这个得不多不少,既显得尽了力,又显得就这么点本事。这样皇帝才觉得琉球人真是在拼命,万一开心了,手心里随便漏一点就够台湾发笔小财。。
    八月十八,钱俊尧亲自带着四条商船赶到那霸“大人,后几个月不能再调船了,都是按照计划做的船表,如果再调今年的贸易收益又要大减。”这真是没办法的事情,船只永远都不够,王浩也是一脸苦相“不行把短途线路都分给民间商户,这几个月运回去,这些民户还能开点地出来,等到冬天再运,那就只能吃库存。”钱俊尧还是不同意“大人,去年收益是赤字,今年造币量没加,假钱增加也不多,外贸要是再大减国债都还不上。”
    那咋办,今年的活必须干完,明年还有明年的项目呢,王浩有点急眼“那长崎的糖就涨价,咱们涨三倍,看倭人怎么办。”反正运力紧张,干脆把奄美的岛民也统统拉走,以后日本也不要种甘蔗了,吃一颗都只能吃台湾的。钱俊尧瞪着自己家大人“今年咱们黑糖可是卖的二两四钱,要涨到七两吗?那可是十倍利。”王浩点头“就这么涨,他们要是不肯买咱就少卖点,这样运力就出来了。”钱俊尧亲自去长崎了,反正自己长官不要脸,他也打算不要脸,亲眼去看看日本人怎么说。
    九月八日长崎送来消息,萨摩藩和福冈、佐贺、久留米几个藩租借的船只开始南下,他们判断萨摩要动手。王成功还提醒,如果萨摩向四国岛各藩借船,长崎是打听不到消息的,让首里千万要小心。与其守株待兔不如主动出击,许三多找王浩商量“我想往前推到奄美防守,那里到鹿儿岛只有七八百里,信报船三四天能打一个来回,就在那段水面上把萨摩的船队兜住。那里还有土人,吃奄美的粮食还省点自己的。”
    这话说的对,早发现早预警,现在几千兵待在琉球还要从台北运粮,王浩也同意“我和你一起过去,你带水兵前面打,我带战兵护住港口顺便往回拉人。”
    小一个月时间,首里才拉回去七八千人,这疯子又开始算计奄美的。许三多白了他一眼“你怎么设计都行,我今天把信报船都撒出去,明天中午军舰出发,你别误了船票就行。”九月九日,四条巡航船和一条纵帆船、一条信报船启程出海,其他船都在路上忙着,这是能集合的全部水军力量。
    年初已经在奄美打掉萨摩三百多武士,可是人家还挺执着,这次刚在津代港(奄美大岛最北侧的港口)上岸,又发现有两百驻军,那也没什么客气的,这次带着一个营头上岸,王浩毫不客气的笑纳了这份礼物。战兵往岛子深处推进了一下,发现奄美这岛很穷困,比首里或者石恒生产力水平还要低,几乎所有民户都住着草房,年初水兵抓走了几千人,岛子上还有五十几个村子大约两万丁口,不过没啥粮食,征集了一遍只收到千余石粮,也就够全军吃十几天。
    十四日一条信报船赶回来报信,萨摩人已经出海,密密麻麻百十条船,信报三号没敢靠近马上回来报信。水兵队马上要出海拦截,王浩也想跟着去,许三多拒绝了他“现在这侦查手段,拦截没有百分百把握,你留在岛上还能组织战兵对抗,万一我没拦住,你这里还有一道。”这话说的也对,为了保险王浩花了些银子,雇佣土人开始在港口修工事,萨摩的船大小不一,他们习惯见岛就要停一下修整,临阵磨枪也还能磨一下。
    九月的东海,暴虐的台风天已经过去,整个海面幽蓝平静,正是航海的好日子。从津代港出发后,许三多待在小美溪号上,这次海战他已经把指挥权移交布莱克中校,他要看看英国人怎么打海战,用四条军舰迎击百十条倭船,反正许三多是没什么底气。布莱克倒是意气风发,刚一离岗他就站在船头“升我的分舰队指挥官旗,让各舰跟随我。”一队修长的军舰划开蓝黑色的海面向着正北方向驶去。
    船行三百里到达吐噶喇列岛一个大岛叫恶石岛,按照倭人的船速,这里应该离他们的船团距离不远了。旗舰信号兵打信号旗让船队减速展开,四条巡航船依次在海面上排开,间隔超过两百丈,纵帆船卓越号排在横队最西侧,这条运输船只带六门长炮和六门短炮,按照海军条例,开战的时候他有权根据敌情,参加炮击或者逃出队列。另外两条信报船分散在东西两侧更远的地方,从旗舰上肉眼看不到他们。舰队半速往北搜索行驶,下午五点的时候在中之岛南面的海域,另一条信报船飞速的逃回来,他告诉船队,倭人的船团就在他身后不到七里的地方,敌船超过百艘。
    “猎物真丰盛啊,对吧上校先生。”布莱克拿着千里镜看着前方“打信号,让各舰纵向排列,每舰间隔不得超过两百码,让卓越号到船队最后面去。”此时海面吹北风,排成纵队的五条船逆风走着之字形开始向敌人接近。很快视野里看到倭人的船队,这是由安宅、关船、小早和渔船组成的混合船队,因为每条船船速大小各不相同,所以没有队形,就窝成一个椭圆形的蛋状向南缓缓行驶。巡航船队飞速的从西侧接近这个巨蛋,在间隔六十丈的距离上,各舰相继开火,百来颗从七斤到二十四斤的炮子铺天盖地敲打到这个蛋上,对面响起一片哭喊声嚎叫声,还有大木被打断的噼啪声。船队逆风船速不快,各船迅速装弹,在两边船队错开前又来了一轮炮击。
    “打中了十几条船,有四条或者五条在下沉。”桅杆上的瞭望哨在大声报着战果,布莱克侧头朝许三多笑了笑“这些倭人连炮都没有,下次我们还可以离得再近一些。”
    战队从西侧穿过倭人船团后马上右转接近敌阵的后方,船团后面连大船都没有,这一坨大概只有二三十条渔船。船上水手眼看着夷人大船就在自己眼前减速拐过来,有些人开始大声的喊叫,不少穿戴盔甲的武士从船舱爬出来,拿着长长的太刀在甲板上跳跃挥舞。“短炮上葡萄弹。”对几十步以外的武士刀,布莱克没有一丝的兴趣,他头也不回的下着命令。这次葡萄弹的效果和三发港差不多,一轮炮扫过去,许三多觉得至少打死甲板上七八成的水手和武士。对面那些渔船已经不能看了,水面以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弹孔,甲板上到处是倒在血泊里的倭人,红的血,白的脑浆,各种各样的身体部件零零散散挂在船上。
    “对付这样的敌人,咱们就像拿水果刀削苹果就好。只要炮弹够,一条和一千条没有太大的区别。”
    布莱克的脸上露出扫兴的表情,他朝着船头大喊“冲过去继续右舵,这次距离敌人再近一点。”洋面上,倭人的船团彻底混乱,有些船在拼命转舵,想离这些可怕的敌人远一些,有些勇敢的武士逼着水手拼命划想过来跳帮肉搏,有一些火铳兵趴在船舷上朝着这边开火,那是萨摩藩最强大的武器鹿铳,当年左营的时候国人手里最猛的就是这个家伙。
    甲板上一两颗铅弹嗖嗖的飞了过去,几个船奴拿着盾牌过来,要给几个长官遮挡,布莱克一脚踢飞一个“走开,别碍事。”
    巡洋战队顺时针围着倭人的船团绕了一圈,然后又顺时针绕了一圈。整个海面上已经有如地狱,很多着火的渔船,小早这种小船急着想从船队里逃出来,结果只能是在混乱中撞上某条大船自己沉下去。大约二十条安宅大船还在试图集结起来,好冲过来拼命,但是这船的船速慢的可怕,巡航船队稍微往旁边偏了一下就躲的远远的。布莱克掏出怀表看了一眼“上校先生,我们需要俘虏吗?如果继续打一小时以后就结束了,到时候天黑了可抓不了多少俘虏。”
    许三多想想萨摩人在首里的表现,觉得还是打沉了安全“击沉吧,到时候能抓多少是多少。”长官说话了,布莱克自然没有异议,于是船队继续转身,朝着敌人右翼插过去,远处那三条信报船看到便宜,他们像豺狗一样冲上来,用船上那门仅有的七斤炮加入炮击行列。晚上七点多天黑的时候,只有四五条倭人小船带伤逃出这个炼狱。信报船贪这个功劳,他们紧紧的追在后面拿小炮和短炮追着打,战舰队在原地停下来,借着火光打扫战场,抓那些落水的俘虏。
    和首里一样,抓俘虏非常不顺利,总有些倭人的武士或者水手被捞上船以后马上暴起杀人。鹿岛号上的荷兰人大副被一个武士一刀砍下半只左手,这行为彻底激怒了船队。天已经黑透了,有撞船的风险,许三多命令船队行驶到战场北面八九里外的口之岛水域停泊,
    落水的倭人,就让他们在海里泡一晚上吧,明天能捞多少是多少。又过了一会儿,去追击的信报船赶到停泊处,他们汇报打沉了三条敌船,剩下的天太黑实在找不到。许三多下命令“让一条船回奄美给王大人报信,其他船靠岸休息,明天咱们还有活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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