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一只虫子在吃东西,声音是绝对听不见的。可如果是像我们现在看到的这样,数以万计的蛾子在一起啃沙子,耳畔就一直有着悉悉索索的声音。
    虽然声音也不算很大,但是这种低分贝的嘈杂,也很抓心。
    我们连大气都不敢出,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看着那些白蛾子把方圆几百米的白沙啃食干净。连石子大小的虫卵都给带走了,前后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一整片白沙漠就从我们眼前消失了。
    “从来没有任何一种虫子的习性是这样的,最起码记载中绝对没有。”白家伟由衷的感慨。
    我有些诧异:“你还懂生物学?”
    白家伟摇头:“不会,不过我以前有段时间,经常跟医生混在一起。不过这些虫子,也绝对不是天生这样的,廖晨是个天才。”
    等到最后一丝白沙,以及最后一只白蛾子离开之后,天正好彻底亮堂起来。
    准时准点,日出而散,日落汇聚成沙漠。大多数时候,野生的活物比人类的生物钟要准的太多了。
    我们上了岸,在水里泡了一整个晚上的滋味是真的难受。先升起了篝火,一边烤干衣服一边修正,过了不到两个钟头,我们就拖着疲惫开始去找白家伟说的入口。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了,老铁之前虽然神志不清了,但是还能哼唧几句,现在是彻底的陷入了昏睡之中,额头烫得吓人。
    白家伟背着老铁走在前面,说是带路,但其实他自己都对于那个入口的位置不够清楚。已经是二十年前的记忆了,谁能有那么好的记性?
    一整天的兜兜转转,在茂密的树林子里前行。我只知道我们离开了原地,距离那个有水的扇动已经很远了,但是具体到了哪儿,我是彻底的不知道了。
    暮色渐沉,都快到傍晚了。我的腿已经快没有知觉了,第一个提出来,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下。
    “不行!”白家伟果断拒绝:“要是天黑之前找不到路,那么老铁又要跟着我们多熬一天,看他这样子,多撑一分钟都是侥幸。”
    我们下午的时候查看过老铁后背上的伤,伤口溃烂,已经隐约能闻到臭味。也无法确定,是剥皮的时候匕首的消毒没做好,还是那张人脸本身就带着毒,或者是其他邪门的诅咒之类的东西。
    人命关天,我们没有停歇的理由。趁着太阳还红彤彤的,没有完全落下去,我们继续在树林子里穿行。
    “白警官,这地方这么大,我们有没有可能以及看到了入口,但是却被我们错过去了啊?”我身上没劲,又不好抱怨,只能说别的话来舒缓一下身体的疲惫。
    白家伟背着老铁站在眼前头,幽幽叹气:“有可能,毕竟我也不懂那些道道儿,当年能找到入口,全凭那个人。”
    “那个人到底谁啊?你这两天说的小爷耳朵都起茧子了,到底是哪个老道儿啊?说说名字,说不定小爷我还认识呢。”李壮也以及问了好几次,白家伟当然不会告诉他,我也没有机会单独去告诉李壮。
    白家伟稍微解释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当年我就是个打杂的,只知道是个很厉害的道士,姓张。”
    然后白家伟已经是习惯性的岔开了话题:“我们当年在这片树林子里转悠了好几天,这个地方,似乎没有尽头。也是在一天晚上,张道长拿着铜钱和龟甲算了很久,才找到了入口。”
    李壮已经没兴趣往下听了,不过白家伟却主动往回走,走到李壮身前,很认真的道:“李道长,你也是道士,能不能想想办法?”
    李壮愣了一下,龇了龇牙:“我没法子。”
    不过李壮还是装模作样的的说了一通:“不过我能大致了解你说的那个入口,道家五行,随便相克的两个,都有可能是入口呗。你们见过的铁树,还有可能出现的石形木,水状土,火一样的水。”
    我从背后扯了扯李壮,因为白家伟看李壮的眼神又变得深沉起来。果然,他幽幽开口:“没错,当年的张道长也是这么说的,你说的,基本上就是他的原话。”
    李壮不会放过任何装x的机会,我硬把他拖到身后,打着哈哈道:“这有什么,看两本书都能知道。不就五行吗?连我这个称骨算命的都知道,轮得到他在这显摆?”
    “你丫拽我干嘛?”李壮对我很不满,不过他的话基本上也说完了,最后无力的抱怨着:“说到底还是你们当年那位道爷算的还不够透彻啊。五行啊,五种相克之法啊,就没再具体摸索一下规律吗?我们现在要找的,到底是哪个啊?”
    这也是我心中所惆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金木水火土,二十年前是铁树,现在的会是什么呢?
    “桀桀桀桀!”
    我猛然抬头看向白家伟,这家伙疯了,干嘛突然笑这么渗人?
    白家伟也丝毫不惧的和我对视,稍微动了动嘴唇:“不是我。”
    说着白家伟就慢慢扭头往后看,我和李壮赶紧绕到他的背后,心底里升起一股凉意。刚才笑的人不是白家伟,难道是老铁?
    盯着老铁仔细看了一阵,他并没有任何异样,那个笑声也没有再出现。
    “幻觉?”我最先猜测道。
    李壮白了我一眼:“我们三个人同时幻听了,可能吗?要真是这样的,也说明我们三个又同时招惹了什么邪门的东西。”
    我打了个冷颤,又想起来沙漠尽头那四只死黄鼠狼。正好四只,当时白家伟就说,可能是廖晨已经知道我们的到来了。
    我们四个人,他就给我们每个人准备一只,四对四。当然,很有很大的可能,是在红狐狸的帮助下完成的。
    桀桀桀桀!
    “真的是幻觉?”笑声再次出现,李壮也开始恍惚。
    白家伟给我们使眼色,逐渐压低了声音:“老铁背上。”
    我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副画面,白家伟是背着老铁一个人,还是老铁的背上也背着一个看不见的人?
    我和李壮都没有动作,白家伟叹气道:“背上,那张脸!”
    “那张脸不是已经被割下来了吗?”说道这里,我就不太敢说下去了,而且我们距离上次看过老铁的后背,才过了几个小时而已。
    在脑海里仔细回忆刚才的两次笑声,与之前那张脸发出的声音进行比对。我只能犹豫,觉得很像,但是又绝对不是一个声音。
    只有亲眼验证才是最可靠的,我们把老铁放在地上,让他俯面趴在地上。
    还是由白家伟动手,慢慢掀开老铁后背的衣服。只看了一眼,又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老铁后背上那块被剥掉的皮已经长上了,才不过几个小时的功夫而已。而且那张本应该被割掉的人脸,再次出现在了老铁的后背上。
    虽然这张新长出来的人脸还只是一副图案,不如之前那么立体,但是却更加的让人觉得恐怖。
    因为,这张与上一张长相一模一样的人脸,是在笑。
    依旧是双眼紧闭,但是嘴角勾出一个奇怪的弧度。这就是那种所谓的阴邪的笑了吧?
    “它,怎么还在?”我问出了一句没有答案的话,也没有人能回答我。
    白家伟伸出手摸到了那张脸,我们又听到了阴邪的笑声。记得上一次的时候,它是恐惧,和*。但是现在,它不怕我们了。
    甚至我绝对,它是在嘲笑我们。它何止是不怕我们,现在的局面,明显是我们怕它。
    白家伟的手也马上缩了回来,我颤声问他:“怎么办?”
    “不知道。”白家伟也给不出回答,但是他的手慢慢摸向了腰间的匕首。
    我下意识的就把白家伟的手摁住:“你要再来一次的话,老铁就真的没命了。”
    白家伟也马上松开了匕首,哪怕那张脸一直从老铁的背上长出来,也不能一直这么割下去啊。那也是一块皮,一块肉,要是隔三差五就要割下来一块肉,身体再好的人也撑不了多久啊。
    更何况,现在的老铁已经是半死不活的状态了。
    “走,一定要尽快找到雨花村,进村找人治伤!”白家伟一把背起了老铁,我们真的是在和时间赛跑。
    但是前路难行,眼前开始泛白。
    “下雪了?”我用手接住从天空落下的白色,惊呼道:“特么的,是白沙子!”
    抬头看着不知何时以及被白茫茫的蛾子笼罩的天空,我震惊道:“这天还没黑呢,这些东西就忍不住了?”
    这里距离我们昨天避难的有水的山洞太远了,我们肯定是跑不回去了。
    而且,远方的红日明明都没有落山,按照我们之前领悟到的规律。在这个点儿,这些白蛾子还不会出来才对啊。
    “不对,时间不对。”白家伟低头去看手腕上的机械表,沉声道:“已经八点多了。”
    “八点?”我的手机早就没电了,我们现在看时间全仰仗白家伟和老铁的手表。
    我还特意去看了老铁手上的腕表,正好八点十五分。白家伟没说错,时间不对,昨天在这个时候,天以及是漆黑一片了。
    但是现在,只是傍晚,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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