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她的话,七巧的眼泪掉的更凶了,“奴婢打小就跟在小姐的身边,去哪里都是要跟着小姐的,小姐不要奴婢,简直让奴婢比死了还难受。”
    “呸呸呸,傻丫头乱说什么呢?总之今后我不会再丢下你了,咱们一起好好的活着,谁也不许提这个死字。”沈欢颜志气满满的安慰着,她突然有了第二次活着的机会,自然更加珍惜。
    小小的手掌胡乱的抹掉眼泪,她一番振奋人心的话给七巧带来了希望,“小姐说得对,是奴婢错了。”
    轻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发质有些干枯和发黄,小丫头怕是没少跟着沈小姐吃苦,绝对的忠仆。
    相比于突然冒出来的舒宁和舒柔,沈欢颜还是更愿意信任七巧的。
    “走吧,咱们继续待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阿杰的身上还有伤,更不宜继续在这里吹风。七巧,去那些伤药来吧。”
    “啊?原来二少爷身上还有伤?”脸上明显的慌乱起来,七巧匆匆的应了一声,将沈欢颜他们安置到卧房后,马不停蹄的去了偏厅找伤药。
    沈乐杰扶着沈欢颜坐下,又看了一眼七巧焦急的背影,嘴角勾起淡淡的一笑,“这丫头对姐姐倒是始终如一。”
    “自小长大的情分当然是旁人比不得的了。”沈欢颜颇为自豪的道。
    “小姐,伤药备好了。”没过多久,七巧端着一托盘的瓶瓶罐罐,疾步走了过来。
    “行了,放这儿吧,剩下的事情由我来做就成。”
    “可是,小姐您的腿……”
    “放心。”沈欢颜会心的一笑,“跛了而已,又不是断了。”
    “小姐真是的,胡说什么呢!”七巧立时啐了一口,不放心的瞟了眼沈欢颜的腿,最后还是乖巧的走了出去,并关上了房门。
    “姐姐……”沈乐杰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只是轻轻的唤了她一声。
    “我们是亲人,有什么可害羞的?”沈欢颜好笑的看着他,虽说在柴房的时候,沈乐杰表现得无比淡定,像个小大人一样,但到底他也只是个孩子,比沈小姐还小的孩子,总归是脸皮薄了些。
    “嗯。”重重的点了点头,沈乐杰主动的褪下了外衫,露出了掩盖在下面的一片青紫伤痕,每一道都触目惊心。
    这上面的伤痕有新的也有旧的,可见在沈小姐未死之时,沈乐杰就跟沈小姐一样,时不时的会被那个后妈虐待。
    她的心里一痛,脑海里又窜出了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
    零星的片段中,她看到了一个大约十岁的小男孩,孩子的眉目与沈乐杰极为的相似。
    小男孩在一间打铁的铺子努力的学习着,双手都磨出泡了,他还是沉着勤奋,脸上没有表情的继续苦练。
    直到一个中年男子来这里巡视,夸赞他天赋极佳,是一个可造之材时,他小小的身子才终于有了放松的时刻,纯真稚嫩的笑容绽放,虽然仅仅是一瞬。
    然而之后迎接他的就是那个可怕后妈的毒打,无论他怎样的哭诉,但只要他身在那个暗无天日的柴房中,就好像没有任何人能注意到他的伤痛。
    在冰天的雪夜里,他拖着满身伤痕的身体,想要去找父亲求助,却被下人们挡了下来。四处求救无门的他,只能来到了沈小姐的院子。
    那个时候,沈小姐就像现在的沈欢颜一样,亲手替他擦药。面上明明是心疼的不得了,可沈小姐却还是告诉他要忍耐,要和睦兄弟,以家庭为重。
    小男孩纵使再怎么不甘心,再是如何觉得委屈,最后还是给了沈小姐一个甜甜的微笑,应了下来,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沈欢颜站在原地怔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目光定在沈乐杰后背上的伤痕,心里直犯嘀咕。
    会出现在她脑海中的东西,一定就是沈小姐的记忆,这么说来,沈小姐对于沈乐杰所受的苦都是清楚了解的,为什么还会继续忍耐?她明明是很疼沈乐杰的啊。
    沈欢颜发现她是越来越看不透沈小姐这个人了。
    压下心底的疑问,她拿起桌上的伤药倒了一些在手心,擦拭着沈乐杰的后背伤处。
    这伤药虽然远不及舒宁手上的百花玉露膏金贵,庆幸的是沈乐杰的伤没有伤及骨头,尽都是些皮肉伤,甚至连出血的伤口都很少,普通伤药倒可以勉强对付。
    只是这伤像是刻意的留有余地似的,总让人心中不安。
    以沈德明的为人,他抓住机会可以狠狠的整沈乐杰了,竟然能忍住不下重手,确实是于理不合。
    眉宇间的冷意散开又凝结,沈欢颜手上的动作愈发的轻柔起来,“阿杰,这么多年来,你可曾怨过我?那样……教你。”
    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沈乐杰背对着她,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也能感觉得出来,他其实是满腹的委屈,甚至是有很多的不理解,都被他强压着。
    “不会啊……这么多年来,我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学会隐藏自己的天赋和努力,凡事低调而为,没什么不好的。更何况,家和万事兴,姐姐说得很对。”
    “可即使是这样,他们依然没有放过你,终究是我害你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往后姐姐会尽我所能补偿你的。”沈欢颜自责的道,关于这件事情,她没办法赞同沈小姐的做法。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那也要看看自己面对的是人还是畜牲。畜牲只会得寸进尺,根本不会在意你为了所谓的和平,而牺牲掉什么。
    沉默了不知道有多久,直到外面传来了下人们惊慌救火的声音,沈乐杰才如梦初醒似的拼命摇头,声音软糯的道,“我知道姐姐是对我最好的人,永远都不会害我便足够了。”
    “好,果真是我唯一的亲人。”沈欢颜上好药,替他穿好了衣服,眼眸中寒霜凝结,“那么从现在开始,忘掉我之前教过你的话,一切随心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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