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里的老爷们说话直接,我和葛壮不以为意,总觉得村长这话有点把牛波咿吹大的嫌疑,这木头疙瘩真有这奇效?
    葛壮说叔,您要真是肾不好,改天还是找个老中医看看吧,我就认识一个,祖传的狗皮膏药,专治举而不坚、坚而不久、久而不泄、泻而不稠……
    村长说放屁,这有这药,可不得拿去供奉皇帝老爷?他接过葛壮平时抠脚丫子用的刀,小心翼翼地将那木头疙瘩分作三分,留下大半搁在木头柜子上,笑眯眯地唱着十八摸,摔门走了。
    我和葛壮恭送他离开,脸上笑嘻嘻,心里一阵妈卖、批!
    村长前脚一走,葛壮赶紧地把门关上,两人都吓得直冒汗,瘫软着坐在地上。
    我说总算把这讨债的伺候走了!
    葛壮啐了口唾沫在地上,蹦着个大黑脸,恨得咬牙切齿,“去他娘的蛋蛋,一筐鸡蛋换咱们哥俩五千块钱,这老鳖孙也不怕胃口太大,把自己撑坏了!”
    我说你想咋的?
    葛壮把脸一抖,露出几分凶戾,说小南瓜,这事你能忍不?反正胖爷忍不下这口气,早晚得弄死他狗日的!
    我忙说你可别乱来,杀人是犯法的,村长在牛子沟那就是土皇帝,你敢动他半根毫毛,全村人一人一口唾沫,再好的水性也得淹死!
    葛壮嘟着个厚嘴唇,说这鳖孙也太欺负人了,好歹给咱们留点,先前有求于咱们,装得跟个孙子似的,转眼就过河拆桥,把钱全都坑了回去,这钱可是牛子沟一村人加起来凑的,老不死的这回可是发了横财了!
    我一努嘴皮子,指了指柜子上的木头疙瘩,说胖子你别瞎嚷嚷,村长不给你留了吗,喏,上千年的宝贝!
    葛壮脸都憋紫了,说我要那玩意有什么用,这趟相亲黄了,半夜我拿他擦卵子毛球,能顶事吗?
    我乐了,说你还别讲,没准这玩意真能当媳妇用。
    葛壮一脸膈应,“这特娘都是从棺材里捞出来的,要真管用,没准早让死人试过了。你想啊,待在里面千儿八百年,换了你还能不憋得慌?”
    我站起来说没事,不就是钱嘛?生不带来是不带去的,没了还能再赚,你半夜真要是心里刺挠,就裹着被子多蹭蹭。
    我把那玩意抓在手里,细细打量,没得说,品相倒是蛮好的,翠绿玲珑,握在手上跟棉球似的,很柔软,便对葛壮说道,
    “胖子,要不明天咱俩上县里看看,万一它真是太岁呢,我听人说过,太岁能值不少钱呢!”
    葛壮蔫了吧唧的,说忙活一天,屁都没捞着,睡吧,等明儿天亮了再说。
    深山里的夜幕降临很快,大晚上守着长江水,那呼啦啦的冷风就跟锯片似的刮在人脸上,半夜没人敢出门。
    大山深处,娱乐基本靠手,葛壮夹着铺盖卷又在磨蛋,我躺回床上横竖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想白天捞尸的事。
    说也奇怪,那棺材一出水面,咋个江水全都变红了呢?大血涡子比磨盘都圆,水下肯定扯到暗洞了,那下面到底有啥?
    思来想去,我躺在床上不停烙着煎饼,葛壮那边颤抖了两秒钟,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盖上铺盖卷翻身睡去,没一会儿,就传出拉风箱一样的呼噜声。
    渐渐地,我也觉得眼皮下沉,吹了油灯就睡了。
    大半夜,小义庄门口的冷风吹得呼嗤啦啦的,今晚这风来得比头些天要疾,好像有双看不见的手在使劲推着门板,“砰砰砰”一阵乱想,吵得人在睡梦中也是一阵心烦。
    我做了个怪梦,半夜醒来不是地方,屁股下面不停在摇晃,一睁眼,自己居然又坐回了捞尸的那条小船上。
    小船还在乱风坡飘着,正对着那具大红棺材,棺材在江面上浮浮沉沉,坐着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背着我“嘤嘤嘤”地直哭。
    她头戴发冠,乌黑长发一直拖到水里,凤冠貂裘,杨柳枝的腰身,只看背影,说不出来的美艳,我把船撑过去,慢慢向她靠近,说姑娘你别哭了,你家在哪儿,我撑船带你回去。
    女人没哭了,慢慢回头看我,她回头的时候身子没动,倒是垫在屁股下的大红棺材自己转过来,露出一张爬满血窟窿的脸,翻着猩红的烂肉,朝我阴测测地笑,
    “为……什……么……打……扰……我!”
    我“啊呀”一声,翻身从床板上蹦起来,一回头,瞧见睡梦中的葛壮也是浑身一哆嗦,“妈呀”一声滚下床,脸色白得好像浆糊,我俩都被冷汗湿了一身。
    相顾无言,我将手电筒打开,点上煤油灯,望着还在大喘气的葛壮说,“胖子,你半夜睡觉怎么咋咋呼呼的?”
    葛壮惨青着脸,说话时微微发着抖,“小南瓜,我梦到了一个女人,身材一级棒……”
    我说你小子不会在梦里玩嗨了,不自觉就滚下床了吧,让你平时少磨蛋!
    葛壮摇头说不是的,他一脸惊恐,说话带着颤音,“那女人就坐在乱风坡那具棺材板上,还回头问我为什么打扰她?妈呀,一张脸全是骷髅眼,我都能看见虫子在爬……”
    我脑子里“嗡”了一声,吓得手一抖,差点把煤油灯摔地上。
    油灯上的火苗忽明忽暗,一阵冷风沿着墙缝刮进来,将火苗压成绿豆大的小点。
    忽明忽暗的光线下,葛壮脸色惨青,直勾勾地看着我,“小南瓜,你是不是也做噩梦了?”
    我说是,那又怎么样,大晚上别自己吓自己,瞧你狗、日、的怂的,大老爷们被噩梦吓成这样,要不要躲回你老爹裤、裆里去?
    我说这话完全是为了给自己壮胆,我自己梦到的内容,和葛壮描述的简直一模一样,两个人同时做了同一个怪梦,想想都让我瘆得慌。
    葛壮翻身下床,我问他干啥去,他说我尿急,你要不要一块过去?老实说这梦太真了,哥们吓够呛,都不敢一个人去外边开闸放水了。
    “瞧你那出息!”
    我骂了他一句,又觉得小腹有点坠涨,同样憋着一泡尿,也不知是被那个怪梦吓出来的还是怎么的,就下床穿鞋,说你等等,我陪你一块去!
    这话音刚落,小义庄门口就是“砰”的一阵响,好像什么东西炸了,我能听到一蹿脚步声,风中隐隐还传来一阵铃铛“叮铃铃”的脆响。
    “谁特么大半夜晃铃铛,赶尸的?”葛壮探头探脑问了一句。
    我笑骂说死胖子,这里又不是湘西,哪儿来的赶尸匠?再说那什么赶尸都是假的!
    葛壮挥手讲,“你先别说话,我怎么感觉外面有人!”
    我倾耳细听,还真听到一阵脚步声,好像是围着小义庄门口在打转转,来回不停地走,不一会儿,走到房门跟前了,还对着大门敲了敲。
    梆!梆!梆!
    三道敲门声,两短一长,好悬没把我心都吓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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