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人必须站在上面悬吊,保证下坑救人的绳索不会能够随时升降。
    轮到下坑的时候,大伙站在滔滔不绝的江水上头,又再次犯了难。这洪水滋味可不好受,眼下这情况,何教授算是九死一生,下了坑能不能把人救上来还是两说之数,一个搞不好,自己的命也要赔进去。
    讲好了我和葛壮会下去,自然不会再推脱,我将绳子打好绳结,都纷纷绑在了腰上,接着又回头去看众人,问还有没有人敢随同我们一块下去救人。
    这一问,众人全都噤声了,连个能放屁的都没有,包括之前喊得最凶的那个考古队人员,最终还是陈芸主动说道,“我也下去吧,多少还能帮上点忙。”
    我说你就别下了,水下救人没你想得这么简单,真要是出点岔子,我和胖子到底是救你还是捞何教授啊?陈芸说你不要小看我,我可是正儿八经考过证书,取得过潜水资格的。
    这一耽误,村民那边共同推举出了一个老头,说八爷在江上打了半辈子鱼,水性一直不错,要不,你也下水去试试?
    这老头自然是不肯的,把脑门子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说不成不成,现在下水会冲撞了龙王爷的忌讳,刚才我就下去捞过一回了,现在不能下了。
    李常顺就虎着脸呵斥他,说八爷,你分明是在妖言惑众,你可是咱们村低保户,上面发钱的时候就数你冲在最前头,现在组织上需要你出力了,你就畏首畏尾的成何体统?要么下水,要我我申报上去,剥夺你低保户的资格,你自己看着办吧。
    李常顺这一番呵斥下来,那位被人称作“八爷”的老头顿时就骑虎难下了,左顾右盼,又找不出个愿意替自己讲话的人,横着心一咬牙,说行吧,村长你可真够意思,这么急着在上级面前挣表现,你自己咋不下水?
    李常顺倒是理直气壮,说我是个旱鸭子,要不早就下水了,还能轮得到你?
    八爷冷笑,说你是不是旱鸭子,自己心里才最清楚,全村就我一个低保户,怕是拖了村子的后腿,村长你这是一箭双雕吧?李常顺就骂他,说你瞎讲什么,赶紧下水别废话,市里老教授还等着人去救呢!除了你,还有谁愿意下水的?大家投票表决一下!
    李常顺见八爷不肯,赶紧站出来发动群众。
    通过全村投票决定,大家一致认为只有八爷才适合下水,全村老少爷们加起来,在场一共60票,有59票是支持让八爷下水的,唯一投反对票的人是八爷自己,李常顺就笑眯眯地说,“少数服从多数,八爷你还是下水吧。”
    我打量人群中被推走出来的老头,他大概六十岁左右,瞎了一只眼睛,一条裤腿卷得很高,满身的泥水污渍,想来在我们赶到之前已经下过一淌水了。
    见他气色好不错,能在这么湍急的水面游上一个来回,水性自然是不错的,便笑声说道,“行,老叔你悠着点,下水后跟在我后面,别勉强!”
    这老头子苦着脸好似霜打的瘸子,气鼓鼓地坐下来,抓着绳子套在了腰上。
    直到村民开始放绳子的时候,他才苦着脸说,“唉,我都劝过何教授别下去了,可他非是不听啊,这水下的洞子,那可是龙王爷喘气的地方,凡人能下吗?”
    凡是靠水吃水的人都很迷信,趁着大伙还在绑绳子,我对着老头问道,“叔,水下真能有龙王爷?”
    他说可不是嘛,其实那山壁上的洞子(就是被水冲开的墓道),老早就已经被江水冲开了,我以前还下去过呢,唉,不瞒你们说,这洞子诡异得很,上次下去了,我就发现好大一条水怪在那石头上趴着晒太阳,那是龙王爷的徒子徒孙啊,下去了可要不得!
    葛壮跟他逗趣,叼着烟说那您老还下?
    八爷脸色涨青,说刚才那架势你又不是没看见,李常顺这狗ri的软刀子杀人不见血,我要不下去,以后这村子里还有我的活路吗?
    都说乡民质朴,我看也不尽然,刚进村,李常顺就为我们上演了一处赶鸭子上架的戏码,看着八爷那张无可奈何的脸,我只有摇头,可能这就是人性吧。
    闲话休提,且说大伙都被绑上绳子,悬挂在了那两棵砍掉的树干上一次悬吊下去,到了靠近悬崖边上那被水流冲垮的洞子时,我第一个伸出脚尖,踩在了一块长满青苔的礁石上,借力挺身,将双手打上了洞壁,探出头去那黑黢黢的洞口中打量。
    这洞子很深,下边积攒了不少黄泥巴浆水,好在江水并未彻底倒灌进去,大致还能看清这山壁中的结构。
    第二个下来的人是葛壮,他趴在了另一块礁石上,拧开绑在脑门上的探照灯,对着下面照了照,这会儿八爷和陈芸都已经被送下来了,村上的人照顾陈芸是女人,所以给了她一个框子,让她坐在框子里被吊下来。
    我搭把手,将陈芸拽到了洞口边缘,八爷随后也到了,站在洞口边的礁石上,背后就是随着水浪翻滚起来的黄泥巴,小腿一抽抽的,说这洞子里阴森得很,进去容易出来难啊。
    乡民迷信,别看李常顺嘴里口含喊得震天响,正要面临实际困难的时候,最终还是推出了八爷,这种油奸嘴滑的必然不是什么好人,八爷这是赶鸭子上架,被逼得没办法,站在洞口边上,一直迟疑着不敢下去。
    陈芸说八爷,这里没有什么龙王爷,看着洞穴的结构,想必是古人采取的崖棺葬法,里面是个古墓,何教授就是为了考古才进去的,你别害怕了。
    谁知陈芸这话反倒让八爷更忌讳了,说小丫头不要乱讲话,这山里埋的要不就是山神,普通人哪能把自己埋到这种地方?
    陈芸无奈了,只好说八爷,您老常年在这一代讨生活,应该比较熟悉路况,还是赶紧带路吧,救人要紧。
    八爷无奈,硬着头皮走进了洞口,这洞口积水甚深,一脚踏进去,都是黄泥巴老浆,一下就没过人裤腿了,往深了走,还能瞧见许多钟乳石一样的岩石结构,常年不能照射到阳光,加上这水流湍急,所以洞穴深处阴冷得很,八爷一惊一乍的,搞得我们也跟着神经过敏。生怕那洞子里边会突然蹿出个血盆大口,将大家都给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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