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那个他并不知道名字的男人也在睡,一只手还被铐在床板上,睡容倒是看起来很解脱,也可能是彻底精疲力尽之后的半昏迷。
    昨天夜里的第一场做得并不怎么爽快,身体又不合拍,情绪更是互别苗头,但叶宁予早些时候在酒吧里被下了药,借着药性很快搞完一次,又把人连拉带拽绑去浴室。最先的打算是不是想做已经说不清楚了,但已经开始脱力的游敏进了花洒间之后人就往地上一跪,汗水顺着后颈,一径里滑落到随着略显沉重的呼吸一起一伏的后背上,灯光下整片脊背就像是金色的沙子。
    所以叶宁予也就不管初衷了,把人按牢在墙上,借着之前的润滑捅进去。这次没带套,进去的一刻游敏猛地拧过头,死死地盯着他,叶宁予头晕脑胀地觉得这眼睛真好看,但当时一只手正扶着游敏的腰,另一只手则把他拷起来的手按在游敏头顶上方的墙壁上,腾不出空来,就这么凑过去想亲他。可游敏却不肯,挣扎起来,一下子绞得更紧,叶宁予还不想这么快完事,一口重重咬上他的肩头,咬牙切齿说:“就这么欠操,想我射在里头?”
    游敏浑身一僵,垂下颈子再没吭声,但渐渐地,身体又松弛下来。叶宁予也知道此时他心里肯定是有无数个血腥的念头在打转,而真正咬人的狗是不叫的,但他自有一套算术的法子:做都做了,一次两次三四次,但死总归也就是死一回。
    于是他愈是从容起来,湿漉漉地舔过游敏的颈子和背,身下却慢而强横,撞得游敏的前额一下下撞着墙壁上的瓷砖,就是听不见人声。
    叶宁予最后还是射在了游敏身体里——当然是故意的。他喘着气把游敏的脸扳过来,就是想看一看这一刻他的表情:身下的男人已经彻底地没了力气,他甚至没睁开眼,嘴唇咬得发紫,下巴上全是血迹,居然有点楚楚可怜的味道。叶宁予盯着游敏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目光才慢腾腾下移,在看见小腹甚至胸口上星星点点的痕迹后,他一挑眉,格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伏到游敏耳边说:“我做得好不好?”
    “你没被按摩棒搞过?不是最清楚吗?”
    听到这句话叶宁予也不气,还是笑眯眯的:“你要是真的这么喜欢按摩棒,我这儿倒是有几根,不然花一晚上比一比?”
    经过两场并不温存的性交,游敏已经彻底放弃了用语言去激怒叶宁予的打算,事实上当一个人的拳头暂时无效的时候,最好是不要开腔,这种时候说话既浪费体力,又无助于事态,特别是当你已经拿定主意绝不求饶。
    游敏闭着眼睛笑了笑,沙哑的声音里有点不以为然的轻蔑:“我就当救了个畜生。”
    “我这不是在全心全意地报答你吗。”叶宁予站起来打开花洒,依旧慢腾腾地说。
    他不会给人洗澡,像冲一只刚被屠宰完不久的猪羊一样冲洗着游敏。游敏靠着墙一动不动,由着水压十足的热水冲向自己的头脸,又格外有深意地在小腹一带徘徊。水的温度不低,在大腿和已经疲软的阴茎上停留的时间一长,有点像撩人的手。游敏这才下意识地闪避了一下,小动作落在叶宁予眼里,他就蹲下身,把人翻过来,摆出一个背部朝天的跪地姿势,一只手和手里的花洒一起箝住游敏的腰,热水就顺着腰线形成一条小小的热气腾腾的瀑布,另一只手则在臀部徘徊一阵后,又顺着已经开拓得十分充分的入口插进了两只手指。
    他能感觉到游敏的僵硬和抗拒,但这一切只不过是强弩之末,完全无法抵抗他的深入。游敏的身体内部很温暖,或者说烫,比滑过叶宁予另一只手肘的热水还要烫。叶宁予慢条斯理地把之前射进游敏身体里的属于自己的东西掏出来,他的摸索很仔细,自认手法也很老到,兼之态度诚恳——无论有没有感情,是不是强迫,礼仪总是不能缺少的啊。
    可他却忘记了,第一,他的药劲还没过去,第二,男人在欲望面前总是弱软的。
    他被眼前男人那细瘦的腰和宽平的背刺激得又硬了起来,于是他再不着急什么清理了,直接把人翻过来抱坐进怀里,这一次的润滑剂是精液。
    热水汩汩地流过游敏的臀,又流过叶宁予的大腿,就像湿漉漉的舌头。
    过去的这个夜晚让叶宁予有些回味,他偏过头定定地注视着床上另一侧游敏的身体,这是年轻男人的身体,均匀,结实,肌肉来自于年复一年的体力劳动,每一根线条都在暗示主人的力量,他的身上有伤,半是因为恶斗,半是因为性爱。
    都是叶宁予给他的。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叶宁予发现就很难再按捺回去。他谨慎地朝着游敏的一侧靠过去几公分,在确认对方依然沉睡后,又再贴近了一点儿。
    他挺想问问他的名字。
    但就在同一时刻,之前明明还呼吸绵长平稳的游敏忽然双眼一睁,没被铐住的右手飞电似的扼住叶宁予的喉咙,叶宁予甚至看不清楚游敏的动作,两个人的姿势已经彻底掉了个个头;叶宁予觉得眼前一黑,耳边则轰然一响,这是后脑勺被毫不留情地掼向床头,而胸膛里的空气正飞快地消失——游敏一点也没手下留情。
    妈的,得换张床头板不是实木的新床。
    看来他是不会心甘情愿把名字说出来了。
    这两个毫无联系的念头一前一后在脑海中闪过,叶宁予感到有些莫名的滑稽,想笑,但很快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余力如此:前一晚还被折腾的没有任何还手余地的男人像是一夜之间脱胎换骨,只用一只手就把自己箝得像只亟待屠宰的鸡鸭,叶宁予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薄,他的脸涨红起来,眼前开始冒金星,手脚下意识地想要推搡和挣扎,但游敏正坐在他的胯上,上半身极有技巧地压住叶宁予反抗的动作,又对他的踢蹬无动于衷,叶宁予这才意识到身上这个男人重得可怕,他毫无还手的余地,抓打根本无法撼动脖子上的手一丝一毫,也就是在用力反抗的同时,残余的意识和力气正随着呼吸争先恐后地身体里逃窜出去。
    他的胸口像是压了一个巨大的无形的重物,一点点地落下来,压迫着胸腔,又逆溯向早就失去了知觉的喉头,叶宁予不知不觉地瞪大眼睛,额角的青筋全部爆了出来,无意识的声响从绝望的喉咙深处溢出,古怪地咯咯作响,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瞳孔在急剧紧缩之后,已经开始放大了……
    光明是忽然回到眼前的。
    感觉到喉咙上那可怕的力量骤然消失,叶宁予贪婪地喘着气,又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被口水呛到,一边干呕一边继续咳,口水和泪水悉数淌在一边的枕头上。身上那灭顶一样的力量似乎撤去了一些,但还是没有留下任何反击的余地,叶宁予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起伏得厉害,眼前能看见的一切颜色失了真,空间更是无限地扭曲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的。
    “钥匙在哪里。”
    冷淡的声音传入耳中,叶宁予觉得自己开始耳鸣了。
    他下意识地畏缩了一下,没有答话;对方再问了一次,并没有耐心多等,毫不客气地把叶宁予的脸又掰回来:“手铐的钥匙。”
    现在是游敏在强迫叶宁予和他对视。在叶宁予那不住摇晃的视线里,游敏的脸色还是很平静,甚至有一点倦,眼睛半垂着,目光正落在自己的喉头。
    就像鹰鹫看着无力抵抗的垂死的小猎物。
    叶宁予的牙齿在打战,真的在打战,但是他费力地盯牢他,反而笑了起来,一面喘一面说:“……你掐死我……再来啊……听说被掐死的人死前会有高潮,我让你爽了一个晚上,你不应该好好回报我?”
    叶宁予甚至去捞游敏的手,牵引着那双粗糙有力的手回到自己的颈项上。他死死地盯住游敏,看见他肩头那个殷红的牙印,看见他紧紧绷住蓄势待发的身体的曲线,更看见他抿住的嘴唇,明明肿了,为什么还要抿住呢。
    脑子里热闹得像是开了万花筒,又像是有人在放烟花,叶宁予笑出了声音,却因为神色扭曲显得狰狞,他哑声说下去:“你知道窒息而死的是什么样子的吗,舌头再也收不回去,有人连眼睛都合不上,死太久了,就再也抹不下来了……会高潮,会失禁,欲仙欲死,死去活来……你感觉到了吗,我又硬了……你动手啊,我死了,你也要死,我先死,你再死,我不会给你钥匙,你一定要杀了我,然后看着我发硬,发青,发臭,最后再彻底腐烂……你会怎么死,饿死?吓死?还是都等不到先了断你自己?那我们就一起变成两堆烂肉,让苍蝇在我们身上安家,生下一堆堆的小崽子,小崽子长大了,变成新的苍蝇……等他们发现我们,给我们收尸,捡起我们的骨头,烧掉,灰撒在地里,又给植物安家……你杀了我,你怎么不动手了,懦夫……”
    游敏沉默地凝视着叶宁予:他脸上一片煞白,嘴唇急剧而神经质地抖动着,脸颊却不自然地布满了红晕,像是高热的病人,眼睛里全是狂热的光,闪着亮晶晶的水光。正如他所说的,游敏清楚地感觉到硬邦邦的玩意儿正贴着自己的大腿根。
    他没费什么力气就挣脱开了叶宁予的手,拎起失心疯似的男人,反手甩了一耳刮子,他手上没留力,也不想留,打得叶宁予纸片一样又磕向床头板,发出巨大的,空洞的回响:“别装疯,钥匙给我。”
    被打之后叶宁予浑身都在痛,阴茎,胸口,喉咙,脸颊,眼睛,耳朵,再到脑子,简直是在抽筋拆骨。他也不知道脑子怎么又痛起来了,不得不把耳朵捂起来,声音像是细碎的沙子一样无孔不入,他又去抱头,也不管这样赤身露体蜷作一团的动作在游敏看来是怎样的无稽。
    游敏皱了皱眉,正在想着狗娘养的变态在玩什么新花样,他身上也痛,胸间全是无名的邪火,一点也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待着。他伸出手要抓住叶宁予,但手刚碰上对方的肩膀,床头那个男人陡然发出的尖利的叫声,声嘶力竭得不像一个男人,甚至不像一个人。
    这叫声成功地让游敏顿了一顿,接着他看见尖叫中的男人那自胳膊深处间或闪现的面孔。
    他哭了。
    见鬼。
    游敏正在考虑是不是把人打昏过去算了,好结束这鬼哭似的调子。但就在他真的动手之前,卧室的门忽然开了,游敏警惕地扭头,只见对方急切地扑到床边,连声喊道:“小丽,小丽。”
    真的见鬼了。
    看见来人的脸之后,游敏想。
    第11章
    这不速之客的出场最终结束了自前夜延续至今的兵荒马乱的局面,他不仅镇定而有条理地安抚住莫名痛哭瑟瑟发抖的叶宁予,还从他口里问出钥匙的位置,又在游敏接到钥匙的一瞬间先一步把叶宁予整个人挡在了身后:“阿敏,我知道出事了,但有话好说,别动手。”
    游敏冷漠地看了一眼自己被绑了整整一晚上的右手,之前的挣扎还是在手腕上留下刺眼的瘀痕,乍一眼望去,倒像是绑了根窄窄的紫色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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