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南凌没有被家长照顾过,所以陡然的转变,他完全不知所措。
    半天,才硬邦邦的说了几个字:“你怎么……知道?”
    盛烨霖不理盛南凌的反应,直接说:“向将一向谨慎自保,珍惜羽毛,这个你应该清楚。”
    盛南凌点头:“是。”
    “这是有原因的。”
    盛烨霖道:“州府掌握兵权的御主都想往帝都调,因为这是唯一的晋升道路,竞争激烈残酷。
    十几年前,向刑邵在激烈的竞争中,被人算计,失去过一个亲人,从此之后,他一改张扬的作风,按道理说,向刑邵年轻的时候,不比冷燃浮夸少。”
    盛南凌凝眉。
    还有这样的事情?
    他很难相信把成熟稳重,刚正不阿的向刑邵和冷燃相提并论。
    “失去亲人的痛苦,让他性情大变,从此谨小慎微,也真是因为如此,一路稳扎稳打一路晋升。
    所以,到现在,他更加不可能拿自己的身家性命跟你们这些小孩子胡闹。”
    盛南凌非常不服气盛烨霖诉说的胡闹,但是也没必要揪着不防,便问道:“你用的什么方法?”
    “即便是出事了,我也会保他。”
    盛南凌点头,盛烨霖的承诺比起他确实靠谱一些,更何况盛烨霖在暗处,保一个人自然无虞。
    “但是这也不能让向将答应你。”
    “亲人。”
    “亲人?”
    “他的亲人失踪,但是没有找到尸体。”
    盛南凌道:“你给他了一个无法兑现的承诺吗?
    失踪这么多年,凭借向将也找不到,根本就不可能活着。”
    “希望对一个人才是最可怕的。”
    盛烨霖说:“又或许如你拉拢时所说的,他刚正不阿,不会忍耐唐瑾瑜的包庇叶成鹤涉毒的行径,人除了希望,总还有那么些追求,我给他一个希望,也是顺水推舟的事。”
    盛南凌听闻沉默。
    其实最重要的核心,是他能保护向将,这才是最有说服力的。
    因为盛烨霖可以说到做到,盛南凌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好在盛烨霖开口:“我会带着若汐找一个时间去赴宴,但你怎么转换局面,抑制住妍洛音,你自己想办法,我只会保护丫头的安全,其他的,我不会帮你。”
    是吗?
    如果你不帮忙,向将又算什么事情呢?
    盛烨霖总是这么严厉,口是心非,不愿意承认,而是说话冷酷无情,可也在背后做了很多事。
    等盛烨霖要走的时候,盛南凌忽然就没有忍住,开口问道:“你……”盛烨霖脚步一顿,踩着石头小路,回头看他,“怎么了?”
    盛南凌动了动唇,犹豫几秒后,似乎花费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问:“我失踪之后,你有没有找我?”
    说话时候,盛南凌十分克制自己,没流露出半点感情,显得冷冰冰的。
    盛烨霖皱了一下眉头,“这算什么问题。”
    “嗯?”
    “儿子失踪了,就算是有再大的事,也会去找。”
    盛南凌身体紧绷着。
    很小的记忆中,母亲在时,一家人住在一起,盛烨霖大多数在忙,不见踪影,很少见面,对自己更是不闻不问。
    母亲离开后,盛南凌更多是带着小雾寻在爷爷的盛宅,盛烨霖几乎不来看他,每次寄来的都是学业的一项一项清单,严厉无比。
    所以盛南凌一直都没有父亲的意识,却也没想到,他还是会在乎眼前这位四十多岁的男人,对他这个儿子,是否在意过。
    很显然,这个男人的回答是盛南凌想听到的。
    盛烨霖说完还停顿了一下,声音忽然有些变化,带着一些飘渺和无可奈何,显得异常低沉:“我找过你,但你了无痕迹,不过,你还是回来了。”
    之后父子之间不可调节的矛盾,也不过是盛烨霖失去过儿子,不能保护家人而产生的偏激情绪。
    他想要盛南凌听他的话,想要他留在盛家,结婚生孩子都按照他的要求来……其实种种,其中隐藏的最重要的驱动力,就是盛烨霖想要时时刻刻都可以知道,盛南凌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在他给他编织的安全羽翼下,一切都是绝对的安全。
    因为这样,盛南凌不会在失踪了,也不会再忽然消失十年,了无音讯。
    哪料儿子长大了,翅膀硬了,不按照他的想法来,每一次回击都让盛烨霖震惊。
    真的没想到,小子比老子还狠。
    但同时,盛烨霖心中也更加的担惊受怕,这种张扬的行事作风,日后必定有反噬,因此盛烨霖一次一次的打压盛南凌。
    但是盛南凌还是让他意外了。
    打压中盛南凌确实吃了不少苦头,但是成长速度极快让人震惊,非但打压不成,手腕心机愈发的深沉,比他年轻时,有过之无不及。
    其实很多时刻,盛烨霖真想公开骄傲的介绍:这就是我盛烨霖的儿子,盛南凌!可是那个时候,父子之间的误会和憎恨已经没有办法调节了,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冲突对抗和水火不容,成了无法解开的僵局。
    出现转机的就是苏若汐的出现,否者父子不会像现在这么心平气和的聊天。
    盛烨霖也想过,他是第一次当父亲,而且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得知盛南凌要当爸爸了,盛烨霖当时情绪极大,很多话想说,到最后只有一个期望,就是期望盛南凌能是一个好父亲。
    其他的,他没必要再教导了,盛南凌这个儿子,已久够优秀,他心底夸还来不及。
    苏若汐这丫头看得透彻,方才,他对栗筠说的那番话中,的的确确有骄傲的成份的。
    因为,盛南凌这小子是他盛烨霖的儿子!盛南凌听了盛烨霖的话,拽紧了拳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盛烨霖见他绷着脸,也没有什么想说的了,刚刚转身走了两步,盛南凌低沉低哑的声音从身后袭来:“你的话,我信了,若汐之后对你多么亲,我都不会再说什么。”
    盛烨霖没有停顿,直接往外走,但他自然是听见了。
    盛南凌目送盛烨霖消失,然后闭上眼睛,手指捏着眉心,差点模糊的眼睛变得清明。
    盛烨霖回屋的时候,房子里面居然多了一个大蛋糕,还有好多气球,苏若汐和苏嘉文正一起欢快的布置着。
    陆忘颜懒懒散散的躺在贵妃椅子上,一边看兄妹俩闹腾,一边翻白眼嫌弃。
    苏若汐一看到盛烨霖,就喜笑颜开,“盛爹你回来啦,刚刚我想了想,我今天认你这位大佬当爸了,是一件大喜事,得好好庆祝一下,算是我们的生日了哈哈哈。”
    盛烨霖见过这样的阵仗,就是老二在国外过生日,他开车悄悄的去看过。
    “咦,老公呢?”
    苏若汐问完话,盛南凌就进来了,看着满屋子多出来颜色,也明显愣了一下。
    苏若汐连忙拉过盛南凌一起来帮忙,陆忘颜看着盛南凌那笨拙不堪的样子,又想笑了。
    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生活白痴。
    苏若汐让盛烨霖坐下,藏在一旁的口袋里面,拧出来红色喜庆但围巾,先自己佩戴上,苏嘉文也带上,陆忘颜也扒拉上。
    他们带头示范了,才敢动剩余两位大佬。
    盛烨霖脸色板着,去也只能任由着苏若汐闹腾,盛南凌更是逃不出魔爪了。
    此时,古色古香的房间里面,飘了满屋子的氢气球,梨木大圆桌子上,就剩下一个大大的奶油蛋糕,蜡烛点上,小火焰也十分的温暖。
    大家纷纷带着喜气的红色围巾,就跟过年一样。
    “苏嘉文,快,给我和我盛爹拍一张。”
    苏若汐规规矩矩的站在盛烨霖的身后。
    “叫哥。”
    苏嘉文调试着镜头。
    “哥!”
    “卡擦!”
    苏嘉文换角度:“别动,我再来几张。”
    一顿卡擦卡擦,中途,苏若汐跑去把盛南凌拉过来,“快快,这是全家福。”
    苏嘉文相当配合,卡擦卡擦一顿操作如虎。
    “盛先生,你脸色也太臭了吧,快块块,笑一个。”
    苏若汐挽着盛南凌的手,然后一头歪在他的肩膀上,笑得跟一朵花一样,盛南凌无法像苏若汐那般喜庆不过也算是不冷脸,盛烨霖坐着,背脊笔直,上位者的气场爆棚。
    前方是蛋糕蜡烛的暖光闪烁,三人在仿佛站在一片光晕中,意想不到的和谐温暖。
    咔嚓——一张全家福,定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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