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长公主笑吟吟,“罗夫人,我来得冒昧,您别怪罪便好。我也是没法子,高元燿那小子不知从哪里打听到的,说民间行纳彩的时候不止有男媒,还有女媒,他这位皇长子难道还比不上民间的小伙子了?逼着太后给他把仪式补齐了,不许有遗漏之处。罗夫人,今日的纳彩礼中有一对白色的大雁,是他亲手猎的呢。”
    林昙一脸娇羞,低下了头。
    大雁顺阴阳,不二偶,婚礼多用大雁为贽礼。怀远王以皇子之尊,亲自为她猎雁,自是向她表明忠贞之意,让她怎能不感动呢。
    林沁两眼放光,“大雁呀,是活的么?”
    襄阳长公主弯腰捏捏她滑嫩的小脸蛋,“当然是活的。阿沁,活的才吉利啊。”
    高元煜忙不迭的跑过来了,“林沁,咱们去看大雁!”林沁白了他一眼,“你激动啥?又不是你捉的。”高元煜委屈,“那是我大哥捉的呀。”梁纶笑着走过来,“阿煜,阿沁,不光有活的大雁,贽礼还有别的活物呢,锦鸡、白鹿、小象,都蛮好玩的。”
    “去看,去看!”高元煜和林沁都兴奋了。
    梁纶一手拉起林沁,一手拉起高元煜,“咱们偷偷的过去,阿煜,阿沁,你俩莫要大声吵嚷。”林沁和高元煜一心想要看稀罕,满口答应,“嗯,一定不大声。”
    三个孩子出去看活的大雁、锦鸡、白鹿、小象,罗纾和林昙请襄阳长公主在上首坐了,自己在下首相陪。
    襄阳长公主奇道:“晋江侯府没来客人么?”按说纳彩问名的好日子,像晋江侯府这样的亲戚应该是来道个喜的。
    罗纾笑了笑,“不巧,我那位好姨母身子不大爽快,嫂嫂们、侄女们日夜在荣安堂服侍呢。”
    罗纾搬家的时候萧氏借口头疼不舒服,拘着穰氏、全氏、齐氏、李氏等人在她身边侍疾,连同罗文蔚、罗文茵等人也不得安生,因此,晋江侯府的女眷竟是无人前来为罗纾送行。这要是搁到以前罗纾能气得跳起来,现在却不过是一笑了之,“萧澜还是从前的萧澜,我却不是从前的我了。”罗纾现在有体贴的丈夫,争气的儿女,哪里还会跟从前一样和萧氏争一时的短长?更何况林昙就要嫁入皇室,身为皇长子妃的母亲,罗纾是不会说过头话做过头事,让自己的女儿难做人的,便是当着襄阳长公主的面,罗纾也不过略提一句罢了,之后很快不动声色的把话题转到了怀远王身上,“大殿下想得太周到了,烦请长公主代为致谢。”襄阳长公主不由的一乐,“谢他做什么啊?高元燿这臭小子如今正眼巴巴的等着迎娶王妃过门呢,您摆摆岳母的架子还差不多。”
    提及怀远王的痴情,罗纾和襄阳长公主都笑。
    越是人到中年,越知道年青人的纯情是何等难得、可贵,值得珍惜。
    襄阳长公主抿嘴笑,“罗夫人,咱们这位怀远王殿下不光要求各项礼仪不能有短缺之处,还忧虑他的王妃一直随林侍讲外放,在京中并无手帕交来往,特地设法把杭州知府顾大人调任京官,又一力保媒,为他的侍卫向安定州一位淑女求婚……”
    “真的么?”罗纾又惊又喜。
    山嘉卉是许给了她父亲的一位至交好友、杭州顾知府的长子顾晋明,若顾知府调任京官,那顾晋明自然也随侍在侧,山嘉卉便会嫁到京城了。而怀远王侍卫会求婚的那位淑女,罗纾便猜着是向馨宁了。毕竟向馨宁出身武学世家,自幼喜爱的便是剑客、武林高手,能担任怀远王侍卫的定然不是普通人,和向馨宁恰恰是天生一对。
    “是真的。”襄阳长公主啧啧称奇,“罗夫人,不瞒你说,我都觉着稀奇得不行了。高元燿这小子我认识他也二十多年了,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虑事这般周到的。对了,他那侍卫姓棠,是萦阳侯最小的儿子,在棠家很是宝贝呢。”
    “萦阳侯棠家,出了多少名闻名中外的剑术高手啊。”罗纾不由的很是向往。
    她也是将门之女,一听是棠家的子弟,立即很有好感。
    襄阳长公主闲闲饮茶,“萦阳侯府和江夏侯府也算是世交了,棠家那孩子又和向家两位公子熟识,彼此知根知底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这桩婚事棠家和向家都满意的很。”
    罗纾大喜,两人越说越投机。
    ?
    ☆、第065章
    ?  两人都是明快爽利的性子,不爱遮遮掩掩、言不由衷,襄阳长公主便告诉罗纾,“太后已是逼过陛下好几回,让他把高元燿的爵位升成亲王,莫让他娶了妻依旧排在弟弟们后头。太后是一片爱孙之心,陛下却是一国之主,以国事为先,说高元燿只有立了莫大的功勋,才能折补他从前的过失。罗夫人,令爱怕是要受一阵子的委屈了。”
    罗纾向自己身侧看了看,见林昙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走了,看不到人。
    她冲着自己身边的空座位指了指,面带骄傲之色,“不是我夸口,我这个大女儿的胸襟气度,实在远胜许多名门闺秀。她若连一时的委屈也不能隐忍,哪里还是她。”想起林昙的懂事、明礼,又觉欣慰,又觉心酸。欣慰的是闺女这么出色,心酸的却是她太懂事了,其实她也不过十六岁芳龄,若是没有经历过艰难困苦,应该还是一位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姑娘吧。
    襄阳长公主笑道:“瞧我,说话总是辞不达意,什么叫要受委屈啊,罗夫人,其实我的意思是,令爱这位皇长子妃将来大概会因为怀远王受到些刁难,让她不要在意方好。”
    罗纾言辞爽快,“长公主放心,不会的。”
    她们俩人在客厅说着话,梁纶早带着高元煜、林沁跑得无影无踪了。
    他们到了东边的院子,院中的空地上放着白色大雁、五彩锦鸡、白色山羊、黑色绵羊、白色小鹿、白色小象等活物,都是成双成对的。
    “这就是大雁呀。”林沁伸出胖呼呼的手指戳着笼子里白色的、肥肥的大鸟,“蛮神气的呢。纶哥哥,阿煜,它有翅膀,是在天上飞的,燿哥哥怎么捉到它的呀。”
    “我知道我知道。”高元煜怕被人抢了去的、热心的告诉她,“是我大哥拿箭射的!”
    说到“我大哥拿箭射的”,高元煜真是与有荣焉,头不禁昂得高高的。
    林沁板起小脸,清脆道:“是给我姐姐的!”
    是你大哥射的又怎么了,还不是殷勤的来送给我姐姐。
    梁纶见这两个人好像又要吵架,笑着给他俩做和事佬,“今天是个好日子,不许吵架。阿煜,阿沁,表哥不只送了大雁,还有小鹿和小象呢,你们看到没有?”说到小鹿和小象,林沁眼睛便亮了,一迭声问道:“在哪儿,在哪儿?我还没见过呢。”颠儿颠儿的跟在梁纶身后,看小鹿和小象去了。
    高元煜赌气,“我看小羊!”跑到一只黑绵羊身边,前后左右打量它一通,觉得实在没啥好看的,便翻身骑到了羊身上。别看他身材略有些丰满,身手却挺利落,一下子便骑上去了。
    “驾,驾!”骑上去之后,高元煜兴奋起来,催着黑羊快跑。可这是羊,又不是马,哪里肯听他的?黑羊没被人骑过,无辜的“咩咩”着,惊慌极了。
    “纶哥哥,我也要骑羊!”林沁瞅见高元煜骑到了羊背上,连小鹿和小象也不看了,坚持要骑羊。
    “拦住十四殿下。”梁纶皱眉,命令跟在一旁的侍女。侍女心早就悬着了,巴不得听到这一声,忙答应了一声,便三五成群的冲着羊背上的高元煜过去了,“十四殿下,羊是骑不得的,您快下来,快下来。”高元煜哪里肯听?学着大人骑马的样子,哈着腰,一手装作挥舞马鞭子,“驾,驾!”催黑羊快跑。
    羊胆子小,已经被他吓傻了。
    有一个侍女很机灵,见高元煜不听众人的劝,不肯从羊背上下来,她便出去叫侍卫去了。
    侍卫可比她们力气大,要把高元煜从羊背上弄下来,并非难事。
    虽然这只羊看样子也挺温顺的,可万一受了惊吓要疯跑起来呢?若是高元煜摔下来了,这些侍女全都担当不起。
    侍女出了东院,却见一位高大威严的老将军从对面过来了,看门的婆子满脸陪笑叫他“侯爷”,便知道这是皇长子妃的外祖父晋江侯罗侯爷了,大喜,忙迎上去曲膝行礼,“侯爷,十四殿下硬要骑羊,奴婢们劝不下来,还求侯爷援手!”晋江侯脚步不停,“骑羊?”侍女一路小跑紧跟着他,“对对对,骑羊,十四殿下现在骑在羊背上!”
    “我小外孙女呢?”晋江侯问。
    他步子越发大了,侍女要跑得很快才能跟上他,气喘吁吁,“林二小姐,林二小姐也想骑……”
    晋江侯一阵风似的进了院子。
    可怜那只黑羊被高元煜又是催促,又是踢打,已经完全不知所措了,“咩”的一声,奋蹄疾奔,却是冲着院墙扑过去的!
    “阿煜!”梁纶大惊失色。
    黑羊若是撞在墙上,高元煜铁定得从羊背上摔下来,说不定会受伤!
    说迟时,那时快,一道黑色的人影一闪而过,黑羊和高元煜同时得救了。
    就在可怜的黑羊要扑向院墙的那一瞬间,晋江侯及时赶到,一手轻轻巧巧的将黑羊拨向旁边,一手轻轻松松的从羊背上抱下高元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般,毫无阻涩之感。
    “外祖父!”林沁见到晋江侯,欢呼着跑过去,“外祖父是英雄!”
    晋江侯如岩石般坚硬的面目间露出笑意,蹲下身子将高元煜放下,“十四殿下,你没事吧?”象征性的慰问了高元煜一下,张开双臂,将兴冲冲扑过来的林沁揽在怀里。
    “外祖父是英雄!”林沁在他怀里又是蹦又是跳,又是欢呼。
    “罗侯爷英勇无敌,羊背救人!”梁纶也走过来,笑着说道。
    一边恭维着晋江侯,一边拉过高元煜上下打量,“阿煜,你没吓着吧?”高元煜勇敢的摇摇头,“没有!我胆子大,不怕!”口中说着不怕,其实他脸色也还白着,惊魂甫定。
    “真没羞。”林沁用小手指在鼻子上捏了捏再丢出去,对高元煜表示鄙夷,“都这样了还说不怕,没羞。”
    “就是不怕。”高元煜雄纠纠气昂昂的走到她面前,大声宣布,“我是男子汉大丈夫,就是不怕!”
    林沁冲他扮了个鬼脸,“咩”。
    “我外祖父救的你。”林沁转身搂住晋江侯的脖子,小脸蛋上满是骄傲之色。
    高元煜犹豫了下,也往晋江侯跟前凑,“外祖父,谢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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