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四家的房子,与普通人家并无不同,唯一存在差异的,就是好些个房子里的书画太多了。
    尤其是狂草。
    一幅又一幅几乎挂满了好几个房间,白纸黑墨,笔乱字狂。
    第画时,会让人觉得是天才的作品。
    可是在暗沉沉的房间待久了,周围太过拥挤的墨,又带给人很压抑的感觉,尤其是在关上窗帘光线不足的情况下,会让人觉得这些书画,都是出自人格扭曲的疯子手笔。
    黄四与黄小河两父子,在面对警方盘问时,能变现泰然自若。
    能完全将恐惧掩藏。
    恐怕与这些黑墨书画有关,笔记书法能修身养性,另一个极端,则会让人心藏险恶。
    “崔先生,在看什么呢?”一个警察走进来客气道。
    “画可能有问题!”我回道。
    “都是黄四父子平时闲得蛋疼胡乱写的东西,能有什么问题?”警察诧异道,因为我的身份,没有多说什么。
    “有些地方很怪!”我皱着眉宇自语道。
    至于哪里有问题,却是一时间说不上来,算是一种直觉吧!
    小半天时间,在我一张张书画浏览后,找出了问题。
    在房间靠窗的位置,有一副字画不一样,或者说,这是出自第三个人的手笔,找人辨认,发现这是一个叫“郑程”的人写的。
    “郑程?不是谢文海公司的总经理吗?怎么在这留字?”我疑惑道。
    “不清楚,可能郑程与黄家是朋友关系吧!”警察回道。
    “崔先生,这不就是一首诗吗?”旁边的警察更加困惑,因为我太过专注严肃的神态,他望着我时,能明显感觉将我当成了另类。
    风瑟瑟哀声啧啧。
    鬼乐乐猫山泣饿。
    草不语鬼不乐。
    窗破声啧啧。
    帘依飞猫嗷饿。
    ……
    在普通人眼里,确实只是一段恐怖的诗,不过我记得很清楚,一字一句中蕴藏的意思,象征着这是很多年前,发生的一起恐怖绝伦的案件……牛大碗案件!
    当时我还在读书,平日里喜欢看些杂七杂八的新闻信息,而让我连续好些天做噩梦,并且吃不下饭差点患上厌食症的,就是这一起残忍血腥的新闻。
    事件的大概过程;
    说大批警察包围了牛大碗,抓走了面馆老板……一个二十七、八岁胡子拉碴正在拉面的小伙子,他的老婆怀有身孕,挺着6个月的大肚子莫名其妙地站在七月中午的流火阳光里,用恐怖的目光注视着她老公的背影!
    警察进店抓住老板,并对众食客大喝一声:大家别吃了,啊!那个!那个!
    食客甲边吃边问:“到底怎么了?吃面犯法啊?”
    另一个警察直接吼着:“别吃了,你们吃的是人肉面!”
    听到“人肉面”三个字,坐在桌前的一个个顾客们顿时震惊无比,表情千态,反应快的已经开始翻江倒海,嘴若喷泉!
    大批正在牛大碗吃面的食客,开始剧烈呕吐,就像一瞬间大家都得了急性脑膜炎,每个人胃里翻江倒海,在这家店里,居然吃的让人惊恐胆颤的人肉面。谁能不脊背发寒?警察随即在面馆的冰箱里发现了一整条人腿还有半只胳膊,并在厨房的高汤里找到了几根类似人的腿骨之类的东西。
    场面有些像美国电影《肢解狂魔》。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众人这才想起前几天在汉江桥下发现的一个女尸头,警察拿着尸头照片到处找人辨认,发现女尸头后警察马上在镇上排查。
    不幸的是,在牛大碗面馆的下水沟里发现了一大堆肠子内脏之类的东西,带回去分析化验的时候,将嫌疑放在了面馆,警察便迅速布控,严密监视牛大碗的一举一动,便有了开头的一幕。
    后经审讯。
    这个这牛老板是外地省市的一个杀人犯,为了逃避法律制裁,五年前,经过整容化妆后,隐姓埋名来到这个无名小镇,开了一家牛肉面馆,名曰“牛大碗”。
    门面很小,他一人兼老板和伙夫。没想到生意却出奇的好,牛老板挣了大钱,又娶了美妇,可谓时来运转,财色两旺!没想到人生无常,世事难料。
    那时面馆来了一个打工妹,小女孩是附近农村的,高考完出来挣大学学费,(有说法是小女孩的家里有个后妈,后妈逼她出来打工,否则不给饭吃)小女孩每天在面馆起早贪黑,洗菜劈柴很勤快!晚上她就住在面馆,牛老板两口子则回家住。
    然而自从牛老板的老婆怀孕后,这家伙苦于内火无处可泄。
    一天晚上,面馆收工关门。
    牛老板和小女孩在厨房收拾,老板娘早回家了。这时,牛老板邪念顿生,俗话说:有钱人胆大,天黑色心起。牛老板抓住小女孩,顺势在宽大的面板上,蹂躏了一颗无辜的花朵。任凭小女孩左哭右喊,既抓又咬,牛老板仍然得偿所愿。事后牛老板百般安慰,无奈小姑娘只哭不说话,老牛可能害怕事情败露,牵连出他的陈年旧案。索性拿起剁肉刀,一刀下去,血溅庖厨!小姑娘顿时身首异处。
    牛老板把小姑娘解剖后,剔骨剁肉制成牛肉酱,用不完的胳膊、腿啊强行塞入冰箱。
    血淋淋的一堆内脏则直接扔到茅厕,洗干净案板、厨房,锁好店面门,出门时,手里还提着一个塑料袋,沾血的袋子,那时小女孩的被砍下的脑袋,最终被牛老板丢弃在江边草丛。
    ……
    一想到装着头颅的塑料袋。
    脑海里,立即出现了黄小河的影子,昨天晚上,他从家里出发前往那个“人肉加工厂”的地下室,岂不是一模一样的情景?
    “按葫芦画瓢啊?”我一个警醒,连忙让警察同志唐芜,去郑程家捉人。
    郑程的家也在镇上。
    没多久,果然找到了躲藏起来的黄小河,只是不见他父亲黄四的踪影。
    此时的黄小河,换了一张脸皮似的,脸上僵硬的肌肉一动不动,眼睛也不眨,没有一点表情,和一个死去两三天的死人似的。
    无论问什么,声都不吭。
    另外一边,包藏罪犯的郑程则很激动,不断声称自己是冤枉的,说自己不知道黄小河杀人犯罪,让他住家里,只是朋友过来串门。
    越激动的人,说明他心生恐惧了,在审问时,往往会藏不住马脚。
    不到半个小时,郑程就全部交代了,这家伙露出个难看的苦瓜脸,一把鼻涕一把泪,简直将自己当成了受害者,“警察同志,我撒谎了,今早天还没亮,有人敲门,开门后发现是黄叔和小河,一进屋,刚在沙发坐下,它们就说出了杀害谢文海的事情,又说给我十万,让我保密,并且将小河藏在家里,我当时也不愿意,但是黄叔走前说了狠话,如果我不照做,我这一家子别想活……”
    “黄四去哪了?”唐芜亲自问道。
    “不清楚,黄叔走得很匆忙,说要去找一样东西!”
    “黄四离开你家的时候,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比如背包之类的?”唐芜再问。
    “有!一个工具袋,里边尽是些杂七杂八的工具,我当时还很疑惑,罪犯跑路,带那玩意干什么!”郑程很配合说道。
    “没有了?”唐芜问。
    “黄叔身上衣服的几个口袋都很鼓,可能是钱吧!”郑程回答。
    “黄四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
    ……
    又问了一些问题后,唐芜忽然道,“离开前后,有提到牛大胆这个人吗?”
    郑程的表情闪烁了一下,眼睛不自觉往天花板瞄了一眼,“也没有!”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郑程的行为,构不成包庇罪。
    离开后。
    唐芜轻哼一下,“这个郑程有问题,我一提到牛大胆的名字,他的表情就很不自然,眼睛透着慌乱,而且如果是正常人,也不是他那种回答!”
    我道,“那你还不捉他回局里再审问?”
    唐芜有些得意道,“崔浩,懂得欲擒故纵的法子吗?我这叫放长线钓大鱼!”
    和我待久了,近朱者赤,唐芜现在的智商确实更上一个台阶。
    我道,“牛大胆还没消息吗?”
    唐芜摇头,“能派出的警力都出动了,暂时还找不到牛大胆,你说他会藏到哪?”
    牛大胆,胆子很大,对附近江河山川的地形又了如指掌,谁知道他躲到那个旮沓角落?我说道,“牛大胆和黄四不一样,黄四所做全是为了钱财,牛大胆则更多是为一口恶气,杀死谢文海两口子后,十有八九,远离城市,是在偏僻山野里藏着了!”
    至于此刻如行尸走肉,麻木不仁的黄小河,杀人剁尸的行径,不为钱财不为恶气,是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心里。
    唐芜叹了口气道,“现在,要指望心里有鬼祟的郑程,自乱阵脚后,能给我们带路了!”
    我心里唯一的疑问。
    是谁出钱雇佣牛大胆买凶杀人?
    郑程不太可能。
    郑程有买凶的钱,在我看来,他那种遇事便惊乱无章的人,绝没有买凶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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