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邢俊连连后移,满眼惊恐。
    他倒并非纯粹是怕铐子本身,而是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他不能要下这份屈辱。
    但警员可不管这些,而是毫不犹豫的按命而行,“啪”的一下捉住了邢俊右手。
    “啊……”邢俊疯了般的哀嚎起来,声音中满是无奈、悲哀与无助。
    “住手。”忽的一声喊喝响起。
    手铐扇齿已经张开并将要触碰到手臂时,停了下来。
    “执行命令。”副局长虎着脸,催促道。
    “敢?想脱这身衣服了?”
    警员本要奉命而行,但听到罗程这句话后,楞是没敢继续。
    “罗副区长,警方是执行公务,你无权阻拦。”副局长吼道。
    罗程冷冷地说:“你无权跟我说话。你不配?”
    这话太重了吧,太傲了吧?好多人都不禁发出了疑问。
    副局长自也抓到了语句漏洞,立即说道:“没错,你是副区长,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副局长,可我并不觉得比你低贱。我们都是为民服务,只是岗位、职责不同而已,你这样以权压人、以大压小,很难令人信服。”
    恭欣压低声音,装起了和事佬:“罗副区长消消火,警方自有一套办案程序,我们还是不要干涉他们执行公务,‘脱衣服’一说过了。”
    “带什么节奏?你认为这是执行公务?这是胡乱执法,是知法犯法。若是真那么做了,脱制服都是轻的。”  罗程冷声道。
    堂堂区委秘书长竟被人当场挤兑,恭欣不由得脸红,也不禁带了怒气:“现场对质期间,殴打另一个对质人,不该对其采取控制措施吗?”
    “手打是轻的,要我就直接上脚了。”
    “你也太无理了吧?”
    “他本来就欠打。”
    “怎么说话呢?”
    “假如有人也这么诬赖你,你会怎么样?笑脸接受?”
    “凭什么就说是诬赖他了?”
    “那你们又凭什么说没诬赖?”
    恭欣冷哼道:“人家都说了,说的有根有据,还能有假?”
    “他说了就算?那他要是放屁呢。”罗程直接爆了粗口。
    罗区长怎么这样?现场人们表情再次丰富,有人觉着罗**性情,有人则斥其粗俗。
    恭欣气坏了:“堂堂区委班子成员,区府副区长,竟然这么说话,太有失身份了吧?”
    “我这叫伸张正义。”
    “伸张正义?有什么证据?”
    罗程胸脯一挺:“我就是证据。我能证明邢俊所言非虚,证明钱串子胡说八道、嫁祸于人。”
    “凭什么这么说?”
    恭、钱二人齐声发问,恭欣还补充了一句:“你应该回避才对。”
    警局副局长也附和了一声:“说。”
    “邢俊,站起来,腰板挺直的站那,我看谁敢对你无礼。”罗程霸气地说过之后,端着茶杯喝起水来。
    邢俊“噌”的一下弹跳起来,身体立时如白杨般挺直,当兵人曾经的气势迅速回归。
    要怎么弄?现场人们全没主意了。
    “我要把你的行为上报区委。”恭欣终于找到了依仗。
    副局长跟着说:“我要向局里、区里反映情况。”
    “我的法律顾问会找你,再见。”钱串子更横,说完转身就走。
    “我建议邢俊保留追究违法者刑事、民事责任的权利。”罗程来了这么一句。
    邢俊马上响应:“我保留这份权利。”
    “哦?是吗?我倒要看看。”钱串子显然不信,转头不屑地回了一句,大步向着门口走去。
    “吱扭”,
    就在钱串子右手已经触上门把手之时,屋门从外面开了,走进几个满身戎装之人。
    “袁局,您好!”钱串子打了声招呼,就要钻出屋门。
    “往哪走?”
    随着袁冬鹏话音,两名警员一齐上前,把钱串子夹在了中间。
    “你们干什么?”钱串子大嚷着,手脚齐动起来。
    “铐了。”
    袁冬鹏说完,直接走向罗程等人。
    “老实点吧。”一双锃亮的铐子锁在了钱串子双手之上。
    怎么个情况?人们都懵了。
    “罗区长、恭秘书长,这里有份资料。”袁冬鹏到了近前,扬起了手中纸袋。
    “什么东西?哪来的?”恭欣追问了一句。
    “兄弟局提供的。”袁冬鹏说着,取出一个u盘来。
    政法委冀主任立即接过u盘,插到了多媒体设备上,与此同时有人拉上了屋中窗帘。
    “刷”的一下,大屏幕上出现了画面,是一个戴着手铐的男人。
    在画面闪现瞬间,钱串子脸色立时大变。
    画面中传出男人声音:“我叫莘彪,艾河区钱串子施工设备租赁公司职工,在公司主要开铲车和挖掘机……”
    “她是焦小芳,艾河区雄鸡镇常翰林村人。在给常翰林村施工期间,我俩勾搭在一起,发生了奸情,后来又一起私奔出来……”
    “在地震当天,我就参加了救灾工作,是公司派我去的,去的第一个村子是牛肚峪。铲车生产厂家是南域施工机械设备公司,十位车牌号是xq886688……对,对,就是照片上左边这个,右边这辆挖掘机是另一人开的……”
    “其实在上午的时候,已经有铲车和挖掘机去了牛肚峪村,不过不是我们公司的。下午一点就把路口堵的土堆通开了,两点多清理完现场后离开的。”
    “我不清楚老板为什么还派我去,老板跟我说就是过去凑数混工钱,应急局直接给的好活,钱也由应急局结算,到时公司和我对半分。”
    听着听着,大多数人都频频点头:原来是这样呀。
    钱串子脸上神色数变,眼珠也在转个不停。
    恭欣脸色更为丰富,也不知是遗憾还是无奈,是疑惑还是不甘,反正是难看之极。
    待到画面刚刚停下,冀主任便大声发问道:“钱串子,这回怎么说?”
    “这人是莘彪吗?看着不太像呀,声音也不对。还有就是音、画也不同步呀,分明是配上去的。”钱串子眉头微皱,显着很是不解。
    装,我让你装,王八蛋。邢俊紧咬牙齿,暗自冷笑。
    是吗?听钱串子这么一说,好多人都不禁含糊了。
    恭欣忽的心生希望,快速回忆着画面情节。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袁冬鹏冷冷地说。
    “对了,视频上那人说的也没错,是由应急局付款,邢俊跟我就是这么说的。”钱串子又抛出了说辞。
    听到钱串子扯到了自己,邢俊没有任何气恼,反而很是期待,期待钱串子再有惊人之举。现在邢俊无比自信,因为他知道,钱串子越是狡诈诡辩,越会摔的鼻青脸肿。
    “噔噔噔”,
    一阵急促脚步声响过,屋门从外打开,又走进几个人来,四名警员分别押着一男一女。
    人们立即给进屋男女对上了号:莘彪、焦小芳。
    “莘彪,说说钱串子给你派活时的情景。”袁冬鹏说了话。
    “是。”莘彪点头应承后,从钱串子派活讲说起来,讲的内容与刚才画面音相同。
    稍稍停歇之后,莘彪又说:“钱老板还跟我讲,先前在村里干活的设备是邢俊联系的,邢俊也联系过他。可他觉得邢俊原来跟的副区长已经调走了,现在在区里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根本没什么发展后劲,他也就根本没鸟邢俊。”
    “莘彪,你这是让人收卖了吧,怎么编出这鬼话来了?”钱串子说话时满脸无辜,“我钱串子自认对你不薄,也教导你堂堂正正做人,可你先是骚情别人老婆,现在又给我扣屎盆子,这也太不是人了吧?”
    莘彪立即道:“老板,我说的都是实情呀,没有一句瞎话。我要是撒谎的话,就让我不得好死,天打五雷……”
    钱串子不耐地打断:“诶诶诶,又拿鬼话唬人呀,你以前发的誓还少吗?要是真灵的话,你不知早被雷劈多少次了。”
    “老板你怎么这样呀,当时你明明在电话里就是这么说的。”
    “我怎么不记得,你录音了?”
    “我,我哪有录音?”
    “你就不可能有录音,我本来就没说吗。”钱串子说这话时,自得的神情已经溢于言表。
    真是大无赖。人们已经听明白了,也做出了判断,可又不知道这个局会怎么解。
    “再听听这个。”袁冬鹏再次拿出一个u盘来。
    冀主任马上换了这个u盘,屏幕上变成了声波画面和声音:
    “老板,有事?”
    “老莘,有个活,到申家坝和雄鸡镇去干点活,先到申家坝镇牛肚峪……”
    “我听说牛肚峪那里通开了呀。”
    “是通开了,那不是更好干吗。这活是应急局专门给咱们的,咱们就是……”
    钱串子立时张大了嘴巴,满眼怒火的望向莘彪,眼神中分明写着两个字——“阴险”。
    而莘彪同样大张嘴巴,满脸不解。
    其实大部分人都糊涂。从刚才莘、钱二人的对话看,显然莘彪没录音,可警方怎么就有了呢?
    此时的罗程却是满脸平静,没有任何惊异神色,正悠闲的一口一口喝着茶水,心里琢磨着如何把消息告诉常来福让其尽快回家呢。
    等到录音全部播完,袁冬鹏看向钱串子:“钱串子,铁证如山,你还想抵赖吗?”
    “技不如人。我就是那拔橛的命。”说了两句完全不相干的话,钱串子迈动了步子。
    “走。”袁冬鹏先是面向全体警员,随即看向那个副局长,“还有你。”
    正这时,屋门又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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