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别蹦跶了。”黑无常坐在司长殿顶上,看着妹妹围着司长殿前后左右乱跑。这里有结界,很强的结界。他们没办法进去,只好在这司长殿顶上坐着干等。万一里面的有人出来,这不正好给了趁虚而入的机会么。
    小白听见黑无常的声音,正准备乖乖地上去,却看到黑无常一个翻身从殿顶跳了下来。“嗯?”小白不知发生了什么。
    “有人来了,我们先躲这儿。”黑无常拉着妹妹的手拐过司长殿的转角,隐匿在白玉大石狮的后面。说来这结界也奇怪,愣是没见过哪里有突破口。按理说,平常的结界都有几个符咒作为“点”,然后相互连接就是一道看不见的结界墙。破除其中一个点,结界墙的威力就会减弱。可是,这儿真是连一张符咒都没有看见。
    来者的车子很是眼熟。“那不是尾后姐姐的吗?”小白悄声对哥哥说,黑无常一看是熟人,正准备出去,却看见车里钻出来一个黑衣人,随后才是尾后。黑无常愣一下,旋即反过手按住小白。两人不动神色继续蹲下。
    “他们快到了,速度。”尾后说,然后递给黑衣人一个东西。
    天色昏黑,最后的夕阳也已经全部退去,只剩下像是被稀释的墨水染过的天空。黑,却仍旧有一点亮,看清人的身影还是可以的。黑衣人隐匿在阶下的马车边上,黑无常立马往后缩了缩。小白感觉哥哥好紧张的样子,急忙往后退了好几步。
    “夜游妹妹,姐姐想起来有东西忘在这儿了,不知你现在是否方便露个脸?”尾后缓步“走”上台阶,然后叩响了司长殿的大门。
    夜游点点头,伏日跑去开门。
    “哎呀,不好意思进你司长殿的大门,妹妹出来说话吧。”尾后站在门口不动,对冷脸的夜游笑脸相迎。
    “不了,就这儿说吧。你掉了什么?”夜游扶额。火光在她的眸子里闪烁不定。
    “这事儿……不好明说,你出来一下咱姐妹俩耳语一番还是可以的……”尾后毫不气馁,脸上仍旧挂着僵硬的笑。
    夜游看着夜幕里,远处飘来几束明亮的火光,知道其余的人也该到场了。于是缓缓站起来,朝门边走。
    “妹妹你看你,都要成宅女啦。”尾后喜上眉梢。再快点,再快点……她心里默默欢呼。今天你对我爱理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快啦快来!”尾后急切地伸手去抓夜游,夜游一反常态不躲不闪。
    “什么事。”夜游冷静问她。
    尾后笑而不语,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聚集的马车灯火,然后缓缓回头面朝夜游。“我就是想给你说……大家找你商量个事儿,咱们下去说。”然后拉着夜游一步一步向下走去。在夜游离开门的一瞬间,黑无常一闪而入,落在门边,随后一个跃起,落在顶梁支柱上,俯视整个司长殿。小白随后在地上打了个滚,躲在厚重的帘幕后面。
    整个过程在眨眼间就已经结束,夜游余光轻瞟,看见第三个黑影在台阶下的马车边一闪而过。
    “都市王,通知我等来此有何要事?”秦广王是个留着美髯的魁梧老头,举止投足之间自有威风。
    尾后松开夜游的手腕,语气一变。“前段时间有人目击到夜游司抬进了一只玄武龟,上面有奇怪的花纹,不知夜游能否解释此事?”
    秦广王眉头一皱。宋帝王和“阎罗王”站在一边,面不改色。
    “夜游姐~”欢脱的青年蹦跶一下从马车顶上跳下来加入对话。马面具挂在他的头顶上,看上去就像是戴的高帽子。马面司司长,马面。
    “不知有何玄武,未曾见过。”夜游薄唇轻启,吐出一句。
    “那不如让我们……”
    “哐当!”司长殿发出一声爆响,所有人不约而同朝司长殿看过去。只见一扇门飞出摔在地上炸起一地的木屑,而上面翻转着一个痛不欲生的黑衣人,从他怀里滚出一个首饰盒。
    “正想问你进去干嘛呢,你就出来了。”一个男人从黑暗处走出来,司长殿内暗金色的月牙光线照亮他半面身子,只见黄色的衣衫上,金线刺绣的牡丹正熠熠生辉。黑底金纹的儒生冠帽垂下两条长长的冠带,正随风轻摆。白丝内里风度翩翩,衣角每处金线收边,精心褶起花形。腰间的黄底金花纹腰带上别着一只铜黄雕刻着复杂纹理的铃铛,下面还缀有娟秀的红色玛瑙石和长长的黄色流苏。一手执白面画扇,另一手拾起滚落的首饰盒。
    司长殿内跑出黑白无常,看着在场的众人,目光炯炯毫不畏惧。“尾后,这人和你是什么关系!”黑无常板着脸问下面瞪大眼睛的女人,咄咄逼人。秦广王哗然,宋帝王看九爷一眼,九爷立马装作很吃惊的样子啊呀呀呀叫唤起来,尽职扮演起阎罗王的角色。
    “黄蜂兄!”马面亲热地打招呼,却在那一霎看见黑衣人扫腿进攻,黄蜂轻跃,轻盈的踩在黑衣人胸口上,脚尖微使力,黑衣人顿时动弹不得,黑色的面巾上面顿时泛起血水的光泽。
    “夜游……饶命……”黑衣人艰难朝夜游伸出一只手求救,黄蜂面若桃花的脸也转过来看着夜游,而夜游静如止水。“留着,还会审问。”夜游道。黄蜂闻此深以为然,笑着移开了脚。
    “尾后,解释一下。”夜游冷冷看着尾后。
    尾后脸色发白,却仍旧竭力保持平静。“黑衣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认识他?”
    黑无常听了很不爽,小白抢先:“我们看见是和你一起从马车里出来的!”
    “空口无凭。两个小孩的话值得信?”尾后面朝三个文王,“诸位文王……”
    “我也看见这人是从你马车跑进去的,我这年纪算不上小孩了吧?”黄蜂摇着白面画扇走过来,凑近尾后。“为何不听听这人怎么说?”
    尾后哑然,张大的嘴巴发不出一点声音。秦广王摸着那把长胡子,“胡闹!简直是胡闹!”语气很重,面对这一帮无知后生尽是威严的长辈面相。
    今晚没有月色,夜游倒是不怎么介意。她勾勾指头,那轮在司长殿内浮动的暗金色月牙亮起来,金灿灿的,反倒像一轮太阳。
    “打开。”秦广王命令黄蜂。黄蜂把首饰盒轮着看了一遍,摇摇头。“灵匠打造的东西,我可不知道它的打开方式。问问?”黄蜂面朝黑衣人。
    “血……”黑衣人气若游丝。之前被白无常的一脚捶下地,然后又被黑无常一掌打出门,后来又是黄蜂的重穴一击……夜游给的刺激还没好完,现在能活着就是奇迹。
    黄蜂点点头,转过去一把扯掉黑衣人的面巾,“你来。”
    黑衣人又惊又恐。他只好拿起手用牙咬破手指,然后涂在锁的位置。缓缓地,首饰盒浮现出一条缝,然后“啪嚓!”一声弹开。
    “尾后。”宋帝王开口,“老夫没记错的话,这就是司命门的标徽。”说完他不动声色望了一眼比自己高两个头的秦广王。只见秦广王的眉头拧巴得快要掉下来。“司命门……”秦广王道,好像想起了很多的往事。“尾后,如何解释?”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尾后无法回答,只气势汹汹扭头冲司长殿门口的无常兄妹大吼,“谁让你们来的!你们不来……”
    “不是尾后你叫的么。”黑无常冷冷回答。
    尾后呆滞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众人的脸,最后看向夜游。她一如既往沉静如水,面色和平日无异。哈哈……一切都明了了。所谓的看戏,最终是看我的戏?
    “可你们也是文王,没有权利杀掉我。”尾后的尾巴紧紧抓着地,盘成一团。目光毒辣,嘴角扯着诡异的笑,带着些许得意洋洋。
    “有人可以呀。”九爷满不在乎地冲司长殿殿顶一瞟,“喏,那儿呢。”
    抬头望去,黑暗的殿顶站着一个人影,额上慢慢跳跃起一团小小的赤红色火焰,里面好像盛开着一朵花。众人缄口,低头颔首致意。尾后听见有东西在身体里破碎的声音,一眼之后,心如死灰。
    不知道在这黑暗里到底沉沦了多久。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但摸摸胸口,还能感受到心脏的微微跳动。到底多久了呢……三天,还是五天?……安静的时候,静得需要摸摸心跳才知道自己原来还活着。
    “唔——”玄武的叫声绵延回荡在这片黑暗里,时断时续,空旷悠远,不知来自何方。说是无边的黑色水牢,倒是十分贴切。只是,这空荡荡的回响越来越大,好像是在接近它神秘的源头。越往下,水底的泡泡越来越多,有的地方甚至伫立起充满空气的空气柱。看不见,却一直感受得到空气柱绕过身体的触碰感。
    吕术每隔一会儿就会和巨方勾搭一下,免得哪个真的睡死在这黑暗里了都不知道。而勾搭的方法就是亮亮咱们自家的月牙。巨方要是看见了就会回闪一下。说是下来找王八打架,结果沉了这么久,连根王八毛都没看见。两个人心里都不怎么爽,要打就打,何必躲躲藏藏?
    “?!”吕术身下一空,忽然发觉一直依赖着的空气柱消失了。
    与此同时,沉在下面的巨方亮起了月牙,吕术借着微光,看见下方黑色的烂泥里夹杂着一些白色的杂质。“嗡……”吕术也亮起手上的月牙,力量顷刻间灌注全身。憋着最后一口气往下划,伸手一抓,一把夹杂着白色杂质的烂泥黏糊糊的被握在手心……但是,一会儿就不黏了,是实打实的触感,感受得到表面的小气泡的粗糙。
    白骨。
    吕术心里袭来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四周安静得叫人绝望,应该给巨方看看。他伸手往旁边一拍,却发现巨方一动不动。回头一望,吕术嘴里的气差点全部吐出去。
    头顶上空无边的黑暗里,扑朔迷离地亮起两处巨大的光斑……像是某种生物的双眼。随后,宛如地震的来袭,水底的沙石剧烈翻腾起来,水体混浊。
    “唔!——”
    一声,苍老悲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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