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官的手一挥,两个日本人上来搜身,同时,翻译官仔细核对着良民证问道:“你们住在一起吗?你们是什么关系?”
    孔立强回答:“我们不住在一起,他是我朋友,是来帮我打扫房子,准备过年了。”
    翻译官又问:“他住在哪里?”
    严青刚想开口,被翻译官止住说:“你别说话。”指着孔立强说,“你回答!”
    孔立强立即回答道:“他住在杜先生家里!”
    翻译官一愣:“杜先生?”杜先生的名号实在太响,令他一时吃不准严青的路数。
    严青呵呵一笑道:“是的,我借住在杜月笙杜先生家。”
    翻译官问道:“哦?你是杜先生的什么人?”
    严青双手一摊,说:“恕不奉告!看在您公务在身,我不跟你计较,你有怀疑,可以直接去问杜先生。”
    翻译官见严青态度嚣张,一时被镇住,又因为没有搜出什么可疑的东西,无奈地把证件还给了他们,抛下一句:“我会核实的!”便带着两个日本鬼子惺惺然地走了。
    孔立强冲着他们的背影点头哈腰道:“太君走好、太君走好!”
    严青关上门道:“别装了!”低头拍着身上的灰说,“这身西服被你搞得不成样子了,谁允许你这样做的?可惜啊可惜,又要花钱去洗了。”
    孔立强静静地看着严青,似笑非笑地说:“你不请自到,我不怪你私闯民宅,已经仁至义尽,难不成想讹我?”
    “岂敢岂敢!说笑啦!嗯,今天多谢你出手相助,我记着了,有机会一定还你。”
    “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我的住址?”
    “我是谁?你是谁?我们心里其实都清楚,又何必问呢?起码我们都是中国人,有共同的目标,这还不够吗?还有,你涉及商业欺诈的案宗,我都看过,你的住地,我怎么会记不住?溪云哥,事到如今,我们就敞开了说吧!”
    “你姓了你妈的姓?”
    “是的!没想到,你果然认出我来了。”严青坦然一笑。
    “张守德,果真是你!我们好久没见了,你已变了模样,我差点没认出你!”孔立强惊喜不已。
    严青确实是张来坤的二儿子张守德,他当年参军后,没有在部队中服役,而是进了“中央青年特训班”,成为了一名特工。从此张守德改名严青,因其父张来坤与杜月笙是师兄弟关系,他来沪后通过杜月笙的介绍,潜伏进了虹口警察局。当时的虹口,被日本人占领管辖,按照日本的管理法,设立上海市警察局。
    严青听了孔立强刚才应付翻译官的话,便呵呵一乐,说:“我们还是开诚布公吧!就别耍我啦!看来我的底线,你已经查出来了。”
    “哦?”
    “你提到了杜先生!”
    “碰巧听说而已。”
    “世上哪有那么多碰巧?看来要骗也骗不了你。我明人不说暗话,刚才手刃了一个鬼子,你认识的,叫桥本一郎。我是公仇私仇一块报了,脱身时被追得紧,只得临时起意,来你这里避一避。溪云哥!我跟小时候一样,还是叫你哥吧!你临危不惧,应变神速,果然名不虚传。嗯、嗯……刀早就扔了,我怎么可能藏在身上……呵呵……呵呵”
    孔立强等严青“呵呵”完,一脸糊涂地说:“我怎么听不懂你的话呢?”
    “你跟我再装就没意思啦!我在我们的内部简报上看到,你在老家劫走桥本一郎的军粮,振奋人心啊。”他翘了翘大拇指,“了不起!你立此军功,应该获一级云麾勋章的。现在国共合作,我们虽然都隶属国家,但不同道,不过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所以啊,以后我们之间可以不分彼此,互通有无,并肩杀敌。”
    “你是军统?”
    “是的!你是共党!我们在日本人的眼里,都是匪徒啊!哈哈哈!”
    “你怎么就干起了这行?”
    “你呢?你跟我还不是一样的吗?我想,我们都是为了驱虏救国,最多就是信仰不同吧!”
    “没有想到,我们能在异地他乡见面,又是用这种方式说人生选择,时也命也运也!”
    “好啦!今天不多说了,我们来日方长,再找机会好好聊聊。”
    “好!我不留你了,还请以后多多关照。”
    “溪云哥,哦不对,应该叫你立强哥!你父母姑妈的事,我已经听说了,还请节哀顺变!小弟在此别过!”
    严青一抱拳,刚想转身离开,被孔立强一把拉住,疑惑地问:“此话怎讲?我父母他们怎么啦?”
    “你还不知道吗?”
    “确实不知。”
    “唉!恕我失言了。”
    “严青,话不能只说一半,到底怎么回事?”
    “我收到简报,你父母,孔先生和师母,还有你姑姑孔慈安,以及你是外甥女小灵芸,已经被日本鬼子杀害了,只有江沉阁一人不知所踪。”
    孔立强一听,脑子里“嗡嗡”直响,一时间悲伤袭来,摇摇欲坠:“此话当真?”
    严青重重地点了点头:“应该不会假!”
    晴天霹雳!星光阴沉,夜幕掀开一角是悲痛欲绝!
    孔立强顿觉天旋地转,僵立当场,脑子里一片混乱,以至于严青的离开,也忘了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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