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秧苗长得怎么样了?”蒋非回到家后,进了厨房,一边择菜一边问道。
    “还行,全部返青了。”陈小梅答道。
    这几天温度高,天气热,田里的秧苗全靠她勤快地放水,才能咕咚咕咚地喝个饱,长得绿油油的。
    “我后天去施肥,明天要去帮你郑婶酿酒。”
    “酿酒啊,什么时候?上午还是下午?”蒋非感兴趣地问道。
    他想去围观,不,学习一下。
    娘酒制作工艺已经是沿袭上千年的传统了,老一辈的人都会酿。
    而且每年都要酿娘酒来过年,春节期间,那是顿顿都要有娘酒的。
    可以倒出来直接喝,可以加热喝,可以煮鸡,可以煮鸡蛋……
    但到了蒋非这一代,年轻人会酿娘酒的已经不多了。
    不止酿娘酒,蒸甜粄、炸煎堆、炸腐卷等一些过年前要准备的吃食,会做的年轻人也不多。
    有些不是说有多难做,而是年轻人都不愿意去做。
    随着老一辈的人逐渐老去,好些传统老手艺怕是要失传了。
    自工作以后,每年陈小梅酿酒,蒋非都不在家。
    现在刚巧有机会,他想跟着学一下,平日里有空,可以自己酿些来喝。
    “上午,吃完早饭就过去。”
    “嗯,到时喊我一块,我也去瞧瞧。”蒋非说道。
    “行,学着点,以后家里过年的酒交给你了。”
    陈小梅笑了笑:“对了,家里的尿素没多少了,你明天去了镇上,记得买20斤回来。”
    “好。”
    “后天给秧苗施肥,大后天是赶集日,我们一起去赶集吧。”
    鹌鹑下蛋后,兜里有了进账,蒋非的手头稍微宽裕了些。
    他想把家里的电视机、冰箱和热水器换了,再买两台空调回来,装房间里。
    小木屋里也需要买些家具,客厅里配上茶桌凳子,再买个储物柜,方便放东西。
    还有给他妈妈和星星买几套新衣服。
    “你带星星去就行了,我不去了,逛来逛去都差不多。”陈小梅摇摇头说道。
    “一起去热闹,你给星星选几套漂亮的裙子,她现在穿的衣服好些是去年的,穿着有点小了。”
    蒋非了解他妈妈,一说给星星挑衣服,她多半不会拒绝。
    看到她松动了,蒋非加了一句:“好久没给星星买新玩具了,你也给挑挑。”
    “好吧,大后天一块去赶集。”陈小梅答应了下来。
    “说定了啊!”
    ……
    酿酒的前一天晚上,郑丹乐把一百多斤糯米倒进大铁盆里,加水浸泡。
    提前浸泡可以让糯米吸水膨胀,使淀粉结构松弛,在蒸饭时容易蒸透心。
    她忙进忙出,仔细检查蒸酒的器具和明天要用的酒曲。
    酒缸和酒瓮都清洗干净了,按照传统的做法,洗这些不用洗洁精,而是用“布惊叶”泡洗干净。
    全部准备妥当,郑丹乐才放心地睡下。
    第二天,陈小梅和蒋非吃完早餐,早早过去了。
    蒸饭要用大锅,一次能蒸下一百多斤的糯米,还要用柴火灶。
    郑丹乐家的房子也是楼房,没有弄柴火灶了。
    蒸饭要去老宅里。
    她家的老宅跟蒋非小时候住的老宅差不多,都是“上五下五”的结构,特别宽敞,房间也多。
    以前都是一大家子住一块。
    来到厨房,陈小梅和郑丹乐一起把糯米倒入大锅。
    “郑嫂,我手艺也一般,要是酿得不好,你到时可别怪我啊。”陈小梅笑着说道。
    “你手艺比我好多了,要是酿得不好,那肯定是外界的影响,跟你没关系。”
    郑丹乐真诚地说道:“你肯来帮忙,我已经很感谢了。”
    有一句俗语说“蒸酒磨豆腐,唔敢称师傅”。
    意思是说,酿酒和做豆腐这两门手艺,即便是技术高超、经验丰富的人,也没人敢称自己是师傅的,不然很容易被打脸的。
    因为酿酒成不成功,其实不光看手艺,还会受到外界很多因素的影响。
    即便是自己做的很好了,一个步骤都没有落下。
    但是如果其它的环境不利,所酿制的酒也并不香,反而是酸的。
    酿酒几十年的人,也偶有失败的时候。
    做豆腐同理。
    往锅里放好水,盖上锅盖,陈小梅在锅盖边沿围了一圈毛巾。
    蒋非自觉担起了烧火的任务。
    他有好多年没有用过柴火灶,没有烧过火了。
    村里还在用柴火灶的人家不多,因为少有人割芒萁来烧火了,山上的芒萁长得又密又多。
    点燃芒萁,放入细树枝先烧起来,再架上大柴,多年过去,蒋非依旧熟练得很。
    蒸饭要先用大火加热,陈小梅让他加了几根柴,把火烧的旺旺的。
    等煮沸了,就该用小火了,蒋非听从他妈妈的指挥,拿火钳夹了几根柴出来,让火慢慢变小。
    蒸饭环节很重要,糯米要蒸熟蒸透,又要不糊不焦,最好外硬内软有弹性,内无白心。
    蒸出来的米饭要松、软、透而不结团。
    这过程全靠陈小梅和郑丹乐的观察。
    当锅盖边上有大量热气冒出来时,表示米饭的热熟程度已从下面升到上面。
    当能闻到散发出来的香味时,说明米饭已熟到九成以上了。
    这时再开盖取少许米饭用手指碾磨,如果没有白色的硬米块,表明米饭已熟透,蒸好了。
    光是蒸饭就要两三个小时。
    “小非,可以停火了,出锅了。”陈小梅说道。
    他们把蒸成的饭叫做“娘饭”,金黄金黄的,粘粘的,闻起来特别香。
    见蒋非凑近闻了闻,郑丹乐笑着说道:“香吧,我们中午就吃娘饭好了。”
    “可以啊,很香。”蒋非说道。
    娘饭拌着酱油一块吃,简直是人间美味。
    小时候他可喜欢吃娘饭了,每次家里一酿酒,他都眼巴巴守在一旁,等着吃娘饭。
    陈小梅和郑丹乐把娘饭倒进大的竹匾里摊开,时不时搅拌一下,让娘饭慢慢降温。
    郑丹乐说中午吃娘饭不是开玩笑的,她盛了几大碗娘饭放到一旁。
    不止他们中午吃,还有好几位邻居知道她今天酿酒,早早预订了娘饭,让给留着。
    在等待竹匾里的娘饭凉却下来的时间,蒋非几人开吃了。
    蒋非就着酱油吃掉了一大碗,吃得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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