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房子是花房改造,四面墙和房顶几乎都是钢管和玻璃打造,苏息辞改装的时候把透明玻璃换成了单面玻璃,只能从里面看到外面。
    现在,二楼光线足了不少,一堆黑压压糟乱堆在玻璃上的蔷薇花变得稀疏,枝条在玻璃墙面横枝舒展,像一副单色画,美是挺美,就是空荡荡得不习惯。
    这人怎就没做过几件好事。
    洗澡换衣服,苏息辞回到主宅的时候,台球厅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他让人把里面所有摆具换成新的,台球桌边的木质家具拿出去清洗,这些都是上百年的古董,如果能换,他不介意开报销单。
    还有这堆台球杆,他下巴抬了抬示意,不知道哪根是刚才用过的,直接全部丢到庄园外,别污染了门外的垃圾桶。
    正在交代垃圾如何分类,南宫燃穿着睡袍下楼。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也不离开,就站在旁边当柱子,两只眼珠子黏在他身上,随他忙碌的身影移动。
    眼看要结束这边的事情了,他面色顿了顿,声音沉闷了几度,问,刚才,你和司徒瑟在台球厅里做什么?
    他心里一直惦记着司徒瑟嘴里的「小秘密」。
    台球厅里能做什么,就是一起打打台球,聊聊天。苏息辞随口答道。
    你这性子能够和别人一起玩台球,他半调侃道,我都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这样算熟么。苏息辞盯着他幽幽道,那一起聊天吃饭谈心呢?
    自己跟你不是更熟。
    他怎么不听我的劝呢,他不是什么好人,绝对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的和善。南宫燃急道,想起自己语气太冲了,收了收,你喜欢跟这类人接触?
    他的管家怎么这么单纯,他好心急。
    苏息辞想了想,跟这类人聊天的话,至少不用担心没话题吧,不会冷场,让人感到舒服自在,这算可取之处吧。
    南宫燃闷闷地喝了一口酒,凝眉深思起来。
    等苏息辞检查完房间,一切如他满意的样子干净整齐,沉思的人终于开了口。
    跟你聊哪些话题,你会感觉比较投机,聊起来开心,舒服?
    随便聊。苏息辞早已忘了刚才的谈话,只觉得这问题有点怪,说完之后察觉这句话太笼统,跟没回答一样,补充了一句,偏向医学方面的吧。
    比如探讨一下人体解剖学。
    南宫燃点点头,端着酒杯离开了。
    苏息辞去巡视庄园一些常规工作,正站在山坡上对底下果树的结果量进行初步预估,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了。
    一接通,对面传来了带着气泡音的暧昧嗓音。
    苏管家,在忙么?自从那日台球厅聊过一次后,这两天每天他都会接到司徒瑟的电话。
    早安午安晚安,一天三次次次不落。
    苏息辞只想让他跪安。
    苏息辞朝身边人招了下手示意他们先忙,自己走到坡的另一边。
    就算在忙,也要为你腾出一些时间。他柔柔地开口。
    对面很开心,几天不见,苏管家也变得油嘴滑舌起来了。
    考虑得怎么样了?苏息辞问,目光投向远方。
    几个安保正在庄园外围开车巡逻,一个人从树林里钻出来,拦下车子,一起搭了上去。
    阳光底下的他眼神微眯,好像是简遥他们。
    一亿真的太多了。
    多么?苏息辞想了想自己平常的开销,要是离开庄园自己生活,只够未来十年生活所需,还不算上通货膨胀。
    没了股份,他还得吭哧吭哧努力赚好几亿的养老金。
    那我给别人?人家不介意这么点钱的。
    等等。司徒瑟制止道,现在主动权在对方身上,这种感觉实在让人不爽,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怎么,眼看吃不下,又不想便宜别人,想在少爷那里打小报告,离间我们?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总能猜到他的心思,司徒瑟嘴里噎住,把身边的人烦躁地推开到一边,聚精会神道:说什么呢。五天后就是截止日期,抓紧时间,我要标书的最终稿。
    知道了。山坡上,苏息辞目送巡逻车远去,收回目光。
    你真的能办到?司徒瑟不太信任他。
    交给我,你放心。
    电话那头传来的话语平和从容,只要交给他,好像天大的事都能帮你完满地解决。
    司徒瑟讥笑道:最好是这样。
    他喝完杯中红酒,把刚才推开的人重新抱了回来,将自己送进温柔乡里。
    挂完电话,眼看已经要到中午,苏息辞干脆结束了工作,回到庄园,走进客厅一看,南宫燃正在捧着一本书。
    难得啊,霸总会坐下来读书。
    他上前问了声好,对方淡淡地「嗯」了一声,歪靠到一边看书。
    见他没搭理自己,苏息辞从他身边经过,去拿东西。
    嗯哼!
    他扭头看向沙发上的人,南宫燃换了个方向,改歪靠到另一边,面朝向他。
    苏息辞没在意,打开抽屉找东西。
    嗯哼!
    少爷,您嗓子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
    书页被手指拨动的清脆声在安静的客厅里响起。
    苏息辞在抽屉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了润喉片,转身一看,南宫燃的眼珠子正越过那本厚厚的书,幽怨地盯着他。
    乍然被逮到,这人立刻垂下眼皮,继续把头埋在书里。
    苏息辞愣了片刻,随即无声笑了起来。
    少爷,您要不要来两片润喉糖?
    小孩子才吃糖果。他的声音从书后闷闷传来。
    那您看了这么久的医书,有没有找到什么办法,能治小孩子嗓子疼?
    南宫燃把书放下坐好,书的封面对准对面的人,这要看哪种嗓子疼,每种疼的病因都不一样的。
    苏息辞捏捏喉咙,学着他的样子清了清嗓子。
    他面色讪讪,摸了摸鼻子。
    你说谁小孩子,我不知道。
    这么厚的书,内容晦涩难懂,何必折磨自己去看。苏息辞笑道,伸手去讨要他手里的书,让他待在书架上充门面吧,别为难它了。
    南宫燃把书递过去,似乎想给自己挣一点脸面,你不是说喜欢看医学书,那你这本看过了?能看懂?大部分人一看这么厚的书,还没翻开脑袋就开始疼了。
    凑巧,看过了。苏息辞道,少爷不喜欢让我动您的书吗?
    没有,就像你说的,内容晦涩难懂,你干嘛折磨自己去看。
    晦涩难懂,刚好能充当催眠剂,顺便了解一下病因。就算是想死的人,偶尔还是会冒出想要活下去的念头,寻求自救。
    诸如主动走向海里的人,在生命的最后几分钟里总会挣扎一下,这是人体本能自带的求生欲。所以,擅长游泳的人总是很难用溺水的方式了结自己,除非把自己丢在完全逃脱不了的困境中。
    这种困境,等到苏息辞产生这种念头的时候,于他而言已经变得稀缺了。
    是害怕跟别人接触吗?南宫燃手指张开按在下巴上,手肘支撑着沙发侧边的扶手,看起来颇有几分像严谨专业的医生,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你要不要试一下脱敏疗法?
    苏息辞脸上笑容更盛,少爷临时恶补了很多知识呀。
    胡说,我是真心喜欢医学方面知识的,前两个月还捐了栋手术楼。南宫燃不认同道,打脸充胖子,以后有关医学方面的问题,找我没错。
    他才不是为了吸引苏息辞的注意,故意找话题,在他面前装一装,这才肤浅地翻开这本书的。
    原来是我误会少爷了。苏息辞抱住书,看着他,认真问,如果这个真的有效,少爷为什么不用脱敏疗法治疗自己呢?
    南宫燃脸色一顿。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以外,只有你知道
    苏息辞把书拿到二楼书房放好。
    即将离开时, 他下意识瞄了一眼书桌后背景墙的监控,又将周遭环境观察了个遍,这才打开门, 走出书房。
    能够偷取到投标书的内容,前提是南宫燃把标书带回家,否则,他贸贸然去集团, 凭借一个管家的身份, 让人不觉得可疑都难。
    这种价值千亿的商业机密,一般只有最核心的人才能知道,比如南宫燃, 比如集团里的首席技术官,比如核算师, 首席法律顾问。
    他的脑海里对这几个人进行难度评估,但资料还是太少了。
    古叔现在着急孙子的病情,就算调查,也没那么多精力,就算对方急着想在自己面前表现, 他都不放心。
    况且, 他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在这方面更专业的人。
    吴大记者,最近过得还好么?他把电话打给了吴鸣轩。
    您有什么事?
    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我试试看。
    苏息辞顿了一下, 突然寒声切道:你有事情瞒着我。
    吴鸣轩吓了一跳,手机差点从手里滑落。
    擦擦干瘦脸上的汗渍, 他钻进厕所最里面的隔间, 嘴里解释道:我、我没有, 真、真没、没、没
    你怎么能对我撒谎呢。苏息辞柔声叹息,你最近都做了什么啊。
    之前他想找人帮忙, 吴鸣轩吓得要死,生怕是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现在竟然一口答应下来。
    人在自以为找到另外一条出路的时候,对眼前的困境和麻烦开始敷衍起来了,态度变得无所谓。
    他怎么可以被这样敷衍对待呢,有点小悲伤。
    我对你太失望了,吴记者。
    吴鸣轩听到他更加温柔亲切的话语,浑身抖得不像样,腿软得扶着隔板坐在马桶上,我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声音过后,手机对面是几秒的沉寂。
    在他的脑海里,几秒的跳动连接着心脏的鼓动,每一次仿佛都是生命最后一次呼吸。
    他有种急切的冲动,要把事情说出来,然后哀求他的宽恕,但尚存一丝的理智告诉他,这样的话,之后苏息辞只会对他的防备心更重,再也别想摆脱这个恶魔。
    嘴里的话一转,他挑了不痛不痒的事情,道:我这几天都在跟踪调查唐和公司的神秘老总,打算抓出点爆料,一直在那家公司门口蹲守,连家都没回,你相信我。
    还有就是昨天中午,我去南宫集团跟总裁在楼下餐厅见面,只有十分钟,我以为您知道,不是有意瞒着你的。他特意说了点细枝末节,体现真的一丝事情都没落下,不信我可以发给你这几天的行动地图,只有这两个地方。
    电话那头,苏息辞回想起了之前南宫燃试探他的事情。
    这人以为花贝是别人派来的商业间谍,而他接触花贝是通过吴鸣轩这条线索,所以可以肯定,南宫燃以为吴鸣轩和花贝是一伙的,问他背后的人是谁很正常。
    但他不能肯定,南宫燃会不会不小心透露出怀疑他的话。
    以吴鸣轩的狡诈精明,多多少少会察觉到自己和少爷有嫌隙。
    一种可能,这人直接当场多嘴跟他说了自己跟他「友好交流」的事情,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恐怕少爷又要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现在跟他有说有笑,没准正憋着大招准备对付他。
    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吴鸣轩动作谨慎,只在心里存疑,假装先和自己站一边,之后借机查证,找准时机利用这层嫌隙直接将他置于死地。
    第二种可能性明显更好。但他不能直接问,少爷要是没说怀疑他的话,回头自己反倒暴露了这件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手机那头的人轻笑了一声,磁性的嗓音低缓悦耳,仿佛能看到喉结的上下滚动。
    吴鸣轩紧张起来。
    你跟少爷说了什么?提到了花贝?提到了我!少爷都跟我说了,他的语气一句比一句加重,别说你没有!
    没有,我绝对没有乱说。吴鸣轩暗叫不好。
    原本他还在怀疑为什么苏息辞做的事情怎么南宫燃会不知道,明明就是他派苏息辞过来的不是么。
    但现在他没开口,对方已经知道了具体聊天内容,一时紧张,忙解释道:他问我这些事情,说我威胁明星,为权贵拉皮条。我说我把主意动到他头上,想以后做他生意。他问我是听谁的吩咐,我一直说没有。
    这两人一个比一个可怕,借他十个胆子都不敢乱说。
    呵,没有?
    一句轻描淡写的反问,让吴鸣轩哽咽了,也、也许,我记糊涂了,好像,就是有提到是南宫家庄园里的人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提到您的名字,这点我可以保证!
    既是第一种可能,又是第二种可能。
    我何必需要你的保证,少爷早已经一五一十跟我说了。手机那头传来一声遗憾的嘶气声,不太老实啊,吴记者,只是少爷的一个小小考验,你就憋不住嘴,以后怎么为少爷做事。
    吴鸣轩心里想骂人,没想到这两人还会装出闹不和来试探他。
    我真的不敢了,以后我要是再说漏嘴,你就把我的嘴缝住。
    少爷很生气,原本他很看好你的,现在
    未尽的话语里,仿佛是他的绝路。
    吴鸣轩哭诉道:您在他面前帮我求个情吧,我真的再也不乱挑拨离间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再给我个机会吧。
    苏息辞无声地笑了起来。
    瞧,人总是本能地想要寻求能救自己一命的方法,哪怕去求一个恶魔。
    少爷有给你一个机会吗,交代你做什么事情?说是问话,语气是陈述句,只是确保少爷和自己交代的任务没有重复,如果有,对方肯定又要起疑心。
    这听在旁人耳朵里就成了一个提醒,吴鸣轩眼前一亮,有有有,我知道了,我保证,一定做到最完美,不让总裁和您失望。
    还真有。
    苏息辞也不好问,毕竟现在是和南宫燃站一起的,嘴上恳切道:好好把握。
    峰回路转,吴鸣轩竟然对提醒他的苏息辞感觉到一丝感激。
    苏息辞最终还是把目标放在了南宫燃这里。
    这偷投标书,实在是个技术活。
    苏息辞从专业书籍研究到庄园地形环境,从监控摄像原理构造观察到庄园安保分布,最后发现,没有什么比光明正大直接走进去拿更简单直接,还不容易打草惊蛇,让更多人知道。
    生怕他会忘记,司徒瑟付了定金之后,又特地打电话嘘寒问暖了一阵,末了提醒他,后天之前一定得要看到投标书内容。
    苏息辞挂了电话,去厨房随手端了盘东西上楼。
    南宫燃眼珠子往盘子上一捞,薄唇微撇,委屈道:苏苏,你对我越来越不上心了。最近这人的心思越发没放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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