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苏息辞注意一看,他端了一杯冰咖啡。
    我给您换。
    算了,凑合喝吧。南宫燃喝了一口,继续加班。
    我在这里挑几本书看,您不介意吧?
    去吧。
    书桌对面是二十几排立顶书架,苏息辞的手在一本本书脊上流连,目光时不时观察南宫燃的动静。
    随手挑了十几本薄厚度不同的书,艰难抱着它们走下台阶,放到他桌上。
    南宫燃吓了一跳,你怎么挑了这么多书。
    您说有关医学方面的都来问您,帮我看看,哪些书在研究大脑意识与人体作用方面更专业。
    你一个管家,看这些东西干什么。南宫燃放下笔,一本一本挑起来看。
    关键是,他也不太清楚。
    但身为总裁的男人,怎么可以说不知道,在管家面前自毁形象。
    这本还行。他翻开几本书的目录,一脸认真地评价。
    他看到了有章节名字出现了「大脑」两个字。
    主要讲什么的?
    这就难到他了。
    南宫燃抬头匆匆瞥了一眼,趁着苏息辞不注意,微微侧过身子背对他,翻开几本书的内容,飞快地浏览几页。
    苏息辞微微一笑,侧过身,在监控拍不到的身前,手中一花,书桌上一本投标书压在了几本宽大厚皮的医学书底下。
    这本书好看,但你要是想系统地学更专业的东西,就选这几本。南宫燃转过身把书给他。
    苏息辞抓着标书和上面掩盖的书叠在这几本书上面,又往上叠了几本,收拾好自己带来的一堆书,道:我听您的。
    说着,他抱着书离开书桌。
    一句「我听您的」说得无比熨帖,又有些名不符实地发虚,南宫燃曲手在嘴边干咳一声,局促地挪挪椅子,端正坐好,拿起笔正想重新工作,却什么也看不进去。
    因为苏息辞没有抱着书离开,而是把书放在落地窗前的矮几那里,自己盘坐在旁边的地毯上,开始一本一本看。
    今天外面下着暴雨,隐约能听到雨水哗哗从外面屋檐水管流下,回荡,催眠而安心。
    苏息辞看了没半分钟,揉揉眼睛,许是觉得光线偏暗,又懒得站起,干脆跪在地上,一手撑地,去够不远处的落地台灯开关。
    南宫燃看了两行字,一个字没进脑子,一抬头,就忘了低头。
    黑色西装包裹的上身十分劲瘦,下腰微塌,圆翘的臀部从包裹的黑色西裤布料中突显出来。
    一只手掌覆在上面,似乎刚刚好。
    他单薄的胸膛上挺,手伸长,连脖子的力气都使上了,绷直上抬到后仰,弯成脆弱而性感的弧度。
    喉结上下滚动,他眼里的光沉沉浮浮。
    苏息辞指尖终于触及开关,把灯打开。
    许是察觉到身后的目光,他身子坐回来,扭头回望。
    南宫燃正在书桌后专心致志地看文件,认真得连一点多余动作都没有。
    苏息辞盘腿坐在地毯上,身体根据身后的沙发和旁边的矮几动了动,彻底挡住了后面监控的拍摄角度。
    这是他精心挑选的地方,他就在南宫燃身边,监控底下,光明正大地打开一本医书,抽出投标书,翻开一页,手机无声拍一页。
    他不知道这是投标书的第几版草稿,但不会是最后一版,上面有不少南宫燃做的笔记和勾画,细致而专业地标注出每一处要点和可提升点,旁边空白处写着他的想法和一些新的数据,字迹和他这个人一样,邪肆张狂。
    等一切结束,他把投标书压在倒数第一本和第二本医书间,装模作样地看了十多分钟,他又把一堆书搬回到他的桌上。
    苏息辞把上面几本书给他,这两本是讲心理方面的书籍,这几本是从医学角度,阐述关于心理障碍反馈到身上的表现。
    南宫燃浓墨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狐疑,拿过书,上面有一些铅笔划出的字段。
    这本是关于该如何去克服这种障碍。他自然而然地在杂乱铺开的书中抽出最后一本,根据目录打开给他看。
    这样,投标书完美地隐藏在了一堆书最底下。
    这些书他都看过,每一本都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放在此刻的书桌上。
    你给我看这些干什么?他合上书,下意识想回避这些,我不需要。
    那我现在去厨房给您煮一只螃蟹?他微笑道。
    南宫燃觉得这笑如何都带着几分不怀好意,解释道:我对海鲜过敏。
    那为什么不对其他海鲜过敏?
    你这个管家管得真多。他面色不是很好,螃蟹肉太难吃了,我不喜欢。
    苏息辞笑笑,回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不吃螃蟹又死不了人。
    是谁说,自己完美无缺,一点缺陷都没有的。苏息辞揶揄道。
    螃蟹除外。南宫燃道,别提这种东西,小心我碰你了啊。
    好吧。这只是无伤大雅的喜恶罢了,他只是把它当成一个吸引注意力的借口。
    把书重新从大到小垒得边角整齐,他把书搬回矮几,身后的人闲聊一样开了口。
    你知道我为什么害怕螃蟹么?
    这话似乎让人沉浸某种回忆中,苏息辞抱书的手停住,感同身受地回答道:没有遭遇过撕心裂肺的事情,又怎么会害怕到身体都起反应的地步。
    南宫燃张张嘴,低头快速地翻了几页纸。
    苏息辞把那些书一本本重新放回书架,我其实心里都有一个疑惑,从梯子上下来的时候,他听到南宫燃再次开口,你怎么知道螃蟹这件事情的?
    老爷告诉我的。苏息辞不疑有他,随口道。
    可是,老头子和美姨,整个庄园的人都不知道我讨厌螃蟹。平常庄园的菜色多,我都尽量避开吃,就算迫不得已,也会应付吃两口。所以,更不可能有人知道,我吃了螃蟹会浑身难受,还给我送药。
    苏息辞眨眨眼,看起来十分无辜,强势按捺住自己心里的惊讶。
    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以外,只有你知道。南宫燃疑惑地看向他。
    这种感觉很奇妙。
    他知道苏息辞害怕别人的靠近和触碰,苏息辞也知道他内心对螃蟹的惊惧,彼此装着对方的小秘密,无形之中,好像两人的距离更近了。
    那只能怪他们不细心了,您其实反应挺大的,特别留心观察的话,都会发现。
    这么说,从我进庄园开始,我一直都是你特别关注的对象?南宫燃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难为情,我在你心里,其实非常特殊吧。
    苏息辞抽了抽嘴角,冷漠戳破他的幻想,只是因为你特别难缠,第一面就揪住我大吼大叫。
    把他吓得不轻。
    说实话,你开的那一枪,有惊艳到我。
    是么,很高兴您能喜欢。苏息辞莞尔一笑,微微弯腰行礼,离开书房,楼下在叫我,我先走了。
    留在书房里的人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等南宫燃手头上的文件处理得差不多了,这才想起来,自从他回到庄园,两个月来他只在餐桌上见过一次螃蟹苏息辞为他准备的海鲜粥里。
    那么,苏息辞就算想留心观察,哪里来的机会?
    第48章
    既然你没地方去,我勉为其难地答应吧
    苏息辞跟南宫燃交代了一声, 说要出门。
    南宫燃还觉得好奇,平常这人都不怎么爱出门,今天没什么事情竟然会主动开口, 于是多问了一句去找谁。
    司徒先生找我出去逛一逛,我想着没什么事,就答应了。
    谁说没事的。南宫燃大脑飞快运转,花圃上次我看了下, 很乱, 那些园丁肯定又偷懒了。
    花圃昨天又休整了一遍,没什么问题。
    然然好久没洗澡。他脚拇指戳戳桌下趴着睡觉的边牧肚子。
    等下我让美姨交代几个佣人去做。家里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快要午饭了,我们一起吃吧。
    我跟司徒先生约好一起吃了。
    霸总不开心。
    越来越过分了, 闲下来有时间,竟然不跟自己一起, 反而跟司徒瑟去吃饭。自己的劝告他一个字都没放在心上。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苏息辞跟他告别,戴上墨镜,开车出门了。
    南宫燃站在书房阳台上看他的车子走远,直到看不见了,这才回到书房, 半天看不完一份报表。
    这个司徒瑟, 实在碍眼的很。
    苏息辞走进约好的茶餐厅包间,此刻, 司徒瑟已经坐在了那里。
    直接把照片发给我就好了,何必多此一举出来碰面。
    他把手机放在面前的桌上, 道:那我又怎么能知道你会把通话录音删了。
    原来你也会担心这个?司徒瑟笑道,之前不是很逞强吗?
    白白浪费钱。
    明明这么在意, 非要觉得无所谓, 之前那波心理战, 不得不说自己不如他。
    一堆胡乱拼凑出来的录音,你觉得我能听出来,别人听不出来么?苏息辞喝了口茶,淡声道。
    司徒瑟脸上的表情几乎挂不住。
    你早就知道?他回想起前几天台球厅里这人当时的表情,肯定道。
    难怪这人从头到尾都不怕。
    第一遍听的时候就听出来了。苏息辞语重心长教育道,下回,不要把录音剪成一问一答的小学英语听力。
    呃
    杂音最好也少点,口气最好是顺下来的,不要和发神经一样,一句威严,一句轻松。
    看起来很专业嘛。司徒瑟从震惊转化为欣赏。
    所以,想剪我的通话录音来找我茬的话,你最好想想谁更专业。苏息辞和善一笑,晃晃自己手里的手机。
    司徒瑟打了个激灵,心中凛然。
    他有和人打电话录音的习惯,南宫耀的那通录音,是他用之前的通话拼凑出来的。
    当时他听了布熙之的话,感觉这人不简单,回想起曾经帮南宫耀收集股份的事,有些蹊跷,便搞了这么一份,为的是借此威胁苏息辞,如果能诈出他的犯罪坦白当然更好。
    没想到,苏息辞听了出来不说,很有可能自己也录下了这几天他们两个的通话。
    猛然发现,这人在和自己打电话的过程中,从来没有提标书的事情,自己反而无意识中提了不少,他要想剪,指不定会剪成什么样。
    司徒瑟越发觉得苏息辞难缠,自己每一步,仿佛对方早就料想到,就静静看着你表演,不动声色地给你当头一棒。
    这段录音,还真是废了。
    他干净利落地把录音删了,屏幕转到对面给他看,以示诚意。
    被猜中了心思,司徒瑟的聊天节奏又被打乱,这场谈判主动权,交到了对方手上。
    敲打了一记,苏息辞把茶杯放下,开始说正事。
    现在,尾款给我,咱们钱货两讫。
    苏管家这是没做过生意啊,定金都给你了,你该把照片发给我,我再打钱,这是基本规矩。他可不能再吃亏了。
    在我这里,我就是规矩。苏息辞不动,你先打钱。
    不行,钱过去了,你照片不给我怎么办?
    我照片给你了,你不付尾款怎么办?
    隔着桌子,两人相对而坐,场面一时僵持了下来。
    司徒瑟长嘶了一声,动了动身体,商量道:这样,你先发一半照片给我,之后我打钱,你发另外一半照片。
    不行。苏息辞断然否决这个办法,万一我发的照片,刚好是你想要的内容呢?我把一半照片发给你了,剩下一半是你不想要的,岂不是更有理由直接走人。
    我如果要,自然是要全部的内容。
    两人又谈不拢了。
    我发一张照片,你发一千万给我。
    你这是坐地起价,照片少说也有几十张,不行。
    那你说怎么办?
    每张照片钱少点。
    不行。
    两人又不说话了。
    归根结底,还是彼此双方完全不信任造成的。
    这样也不是个办法。苏息辞最终道,这样,你问哪个模块,我先跟你说有没有,说个大概,你自己心里衡量一下要不要看标书里的具体细节,要的话,你打钱。
    司徒瑟道,我怎么知道你给的照片是不是真的。
    你没有别的渠道拿到标书,只能相信我了。苏息辞道,你放心,我给你的是标书的最终版,一个字都没改动,明天少爷就会把标书交上去,你自己看着办。
    司徒瑟想了想,目前只有这个办法了。
    何况,他还有其他渠道去比对真假。
    投标书里对芯片的应用功能有哪些方面?
    苏息辞笼统地说了十多个要点,肉眼可见地看着司徒瑟紧张了不少。
    他绷起了一张脸,继续问,那外部功能呢?内部的框架结构呢?这些该怎么实现?要实现这么多功能,不是简单地排列组合而成就行的。
    苏息辞翻着手机照片,随便说了几点,没说具体数据,眼睛滑向手机后桌对面的人,司徒瑟满脸惊艳,一双桃花眼里喜悦和贪婪之情互相交织,完全掩盖不住。
    芯片的模拟运行器呢,用的是哪个系统?
    苏息辞找了找,发现没有。
    一堆专业的内容,能不能具体点。
    比如嚣达,科信,有没有这些名字出现?
    苏息辞拇指轻点,飞快打开备忘录记下,道:没看到,等下你自己仔细看吧,下一个。
    填充测试呢?还有成品率呢,多少?预测分析报告有拍下来吗?
    苏息辞找到了前面的内容,后面的问题他找了很久,才在标书最后找到了一句话。
    没找到。
    司徒瑟不太相信,不可能,成品率预测分析报告是
    他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险些说得太多了。
    给我看吧,你看得懂什么。
    苏息辞抬抬下巴。
    司徒瑟懂了,打了个电话,让银行把剩下的几千万尾款分批次打到不同的几个账号里。
    合作愉快。
    跟你合作,并不怎么让人愉快。司徒瑟道,上次被他用台球杆打的伤现在还隐隐作痛,心里憋屈的很。
    当真是一点便宜都没占到。
    不到一分钟,他的手机消息框弹出来,苏息辞把照片全部发过来了。
    看过之后,记得把消息记录删除。
    苏息辞戴上鸭舌帽和墨镜,从包间离开。
    司徒瑟一张张照片看过去,眼里的光芒越来越盛。
    自己集团做的标书,跟这个简直是一堆稀泥和完美艺术品的区别。
    整份标书逻辑严谨,没有一句多余废话,数据可靠又漂亮,集团利益最大化之余,又能很好地满足B市领导们对芯片天马行空的要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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