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拉起坐在自己身边的内侄女徐昭盈,说:你表弟在家里写了几帖字,先生说总不得进益,今日他又病了,人没来,只叫盈儿把字帖带来了,你帮着看一眼可好?
    她知道,这样的要求,周临渊素日里是不会答应的。
    周老夫人说:三郎,你就帮着瞧一瞧吧!毕竟是你表弟。
    周临渊道:是,孙儿尊命。
    徐氏朝徐昭盈使了个眼色。
    徐昭盈长得端庄温婉,抿着唇角羞答答地起身,带着弟弟的字帖,和几个丫鬟,跟了出去。
    正好献寿图传了回来,周老夫人犹然对那一幅不可多得的献寿图爱不释手。
    徐昭盈跟着周临渊一路出花厅。
    奈何周临渊步伐大,她只得小跑追上去,央求道:表哥,你慢一点,我跟不上。
    周临渊并未放慢步伐,反倒是后头几个丫鬟跟丢了。
    不知走到了哪一处游廊,周临渊才放慢步子。
    徐昭盈终于跟上他的步子,原本累得想拽一拽他的衣袖,可一想到他素日最不爱别人碰他,也就没敢像小时候一样伸手。
    表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徐昭盈终于忍不住问。
    周临渊回头看着她:不是你说,要我看一看你弟弟的字吗?不去书房,你想去哪里看?
    徐昭盈低着头道:哦,好。
    两人走着走着,又静默了。
    徐昭盈难得才见他一面,就道:马俊如的真迹那般难得,表哥你待老夫人真是有心了。
    周临渊冷冷一笑。
    真迹?
    这样的真迹,他那里要多少有多少。
    周临渊把徐昭盈带到了家里爷们儿共用的书房,是一间两面对开的屋子,前后都通透,来来往往的人,可以完全可以看到两人在干什么。
    徐昭盈自觉地把弟弟的字帖放到桌面上。
    周临渊找了把椅子坐下,冷淡道:摊开。
    徐昭盈顺从地把字帖摊开,她又改了主意,把最底下的一本字帖抽上来,放到最上面,摊开之后,小声地说:表哥,我、我的字也写得不好,总是不开窍,你能不能也指点下
    周临渊站起身审视着徐昭盈,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声音忽变得温和几分:表妹你就不怕,你的字留在我手上,传出去些什么流言蜚语?
    他这样的人,极少这样温和,略给人一点温柔,便叫人脸红心跳,遐思无限。
    徐昭盈看着周临渊,觉得自己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呼吸急促之下,越发结巴:表、表哥,我,我,我
    周临渊眯起了眼,不由笑了起来:看来表妹很想同我传出点什么闲话出去?
    徐昭盈慌忙否认:没我
    可心里,却是期盼着的,那双激动到微红的眼,都快要含泪了。
    周临渊脸上的笑,忽变成讥笑:可我不想。嗓音冷得不近人情,像一盆刚从冰块融成的水。
    徐昭盈被浇得浑身一冷,泫然欲泣地看着他。
    周临渊对女人的眼泪不为所动,眼神十分冷漠:没那份胆子,就少在我面前耍手段。
    说罢,他谁的字帖都没看,径直离开。
    徐昭盈腿软地扶着桌子,哭出了声。
    可这里,竟然半个扶她人也没有。
    原来,他带她来这里,只是为了羞辱她又不被人瞧见。
    可他从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徐昭盈不由想起周临渊小时谦谦如玉的模样。
    -
    周临渊继续前院陪客喝酒。
    黄昏时分,宴席才散了,他也有些醉了。
    海岩扶着周临渊往院子里去。
    周临渊忽拂开海岩的手,问道:罐子送过去没有?
    海岩想了想,才明白是什么东西,道:送过去了。
    周临渊吩咐说:让前院备车,我出去买点东西。
    海岩跑着去了。
    周临渊坐了马车去宣南坊。
    虞冷月都快吃晚饭收铺子了,没想到顾则言这个时候来了,还一身的酒气。
    她愣了愣,连忙道:郎君稍等,我去拿您的东西。
    虞冷月手里拿着两个罐子走到周临渊跟前,吟吟笑道:还以为您今日不来了。
    毕竟,这才新改了招子。
    周临渊睨她一眼,又瞧见罐子上的字。
    虞冷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便听到他问:字是你写的?
    是。
    周临渊淡声评价:很丑,下次不要再写了。
    虞冷月却是笑道:那,郎君教我写好看的字?
    天色已不明朗,昏昏暗暗之中,她的脸颊白净如玉,眼眸似狐狸。
    周临渊就这么直直地凝视着她。
    作者有话说:
    上章写的觉得有点不顺,回头修修,可看可不重看。
    第10章
    周临渊并没有答应教虞冷月写字。
    虞冷月也没纠缠下去。
    只是周临渊下回三必茶铺的时候,就见虞冷月趴在柜台边上,一板一眼练字,两个罐子就放在柜台上,她丝毫没有一点亲自拿给他的意思,就像没瞧见他似的,满心眼儿里只有练字这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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