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看了一会儿,不住地点头。
    终于,沉浸在水车中的工部诸人也注意到了他。其中要以柳承智反应最快,立马迎上去见礼。
    都免礼吧,朕过来是为了瞧一瞧这水车的。
    圣上您来得可真是时候,如今咱们正在试呢。
    萧瑾来了兴趣:那你们给朕说说这水车吧。
    柳承智忽然卡壳。
    研制水车的时候,他也不过就是动了动嘴皮子,跟徐征吵了两架而已,他哪里知道这水车如何运作的?
    见他哑口无言,徐征这才痛快了些。他本无意在萧瑾跟前邀功,恨不得萧瑾一辈子都不会注意到他头上,可他也不想看柳承智出风头。
    所以徐征才开了口,仔仔细细地给萧瑾解释了一番水车运作的原理。
    这玩意儿就是他跟他父亲弄出来的,里头的每一个部件儿徐征都一清二楚,所以说起来的时候也是头头是道。
    萧瑾听着听着,忽然听明白了。之前一个水车大概就是宋代的翻车式龙骨车,后一个便是常见的筒车。
    不管是哪一样,都不是眼下这个时代能见到的。
    徐征还在侃侃而谈:
    别看这龙骨车如今是用牛在拉,但其实它也可以用水力运转。至于旁边的筒车那就更不用说了,其运作原理同水磨、水碾相似,都是借用水利运转,吸水、运水、覆水皆系于一轮。尤其妙在它是上下轮,可适用于田高岸深或田在山上的情况,是适合此次两广开荒。
    萧瑾听着只想拍案叫绝。
    怪不得张崇明一直不让他对徐家父子下手呢,就这脑子,真换了别人也做不出来这些玩意儿啊。
    萧瑾稀罕地瞅了瞅徐征。
    徐征眨了眨眼,忽然觉得不妙。
    下一刻,他就见到圣上冲着他笑了笑,还颇为亲昵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站在萧瑾身后的张德喜同情地望着徐征。他们圣上一般不拍人肩膀,但凡拍了,绝对没好事,不是在算计人,就是在算计人的路上。
    徐家大公子这回可惨喽。
    萧瑾拍完之后附带一个安抚性的笑容:小徐大人似乎对农具颇有研究?
    徐征心中瞬间拉起了一道警惕防线。
    两广开荒已迫在眉睫,农具也是其中最要紧的事,正打算在工部单独开辟一个衙门,专理此事。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徐征不想贬官是真,但他也从未想过就此替萧瑾卖命,所以当即道:圣上,微臣对农具实则所知甚少,这水车是集众人所长方才制出来的。
    所以,可别拿这个为借口让他累死累活了。
    萧瑾扬眉:所知甚少?
    徐征咬牙点头。
    那小徐大人擅长什么?
    徐征心知真回答上来他就倒霉了,所以依旧道:微臣资质平平,实在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
    也罢。
    萧瑾抖了一下袖子,悠悠地转过身。就在徐征以为他解脱了的时候,萧瑾又扭过头,仿佛突然记起一般,道,不过小徐大人如此年轻,还是不要过谦的好。年轻人,该意气风发一些,好比柳大人这样。
    又是柳承智!徐征心里一堵,膈应死了。
    不知道自己擅长什么,就得慢慢琢磨,慢慢去找。朕见你整天也没什么事儿可做,实在可惜了。不如这样,朕给你寻个事儿,如今的纺车用着不妥,小徐大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替朕琢磨琢磨如何提高纺车功效,若是什么时候一次能仿出80根线,且放出来的纱匀称又结实,便算是做成了。
    徐征瞠目结舌。
    80根?那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萧瑾先发制人:小徐大人不说话,朕便当你同意了。好好干,朕会时常让柳大人给朕汇报你那边的情况。
    不是,他什么时候答应了?徐征开始着急。
    然而柳承智比他更着急,不由分说地就答应了:圣上放心,臣与小徐大人关系甚好,会常去看望他的,若有进展,必定头一个跟您汇报。
    徐征想插嘴都没处插嘴,彻底慌了。
    行了,那此事就这么说定了,萧瑾连连点头,反正是他都已经交代了,未免多留生变,萧瑾交代完立马撤了。
    临走前故意同徐庶道:爱卿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徐庶竟无言以对。
    虽然他儿子这回却是立了功,但因为萧瑾平常阴阳怪气的次数多了,以至于徐庶根本分不清他是真心赞扬,还是意有所指。
    直到萧瑾离开,徐庶都没琢磨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
    不过最惨的还要数他儿子。
    徐征哭丧着脸过来找徐庶的时候,徐庶也是爱莫能助:圣上说的那玩意儿实在太过离谱,也不知道从何处听说的,你爹我也是闻所未闻。
    徐庶心里悲凉一片:就连您也不知道?
    徐庶摇了摇头。
    那我该怎么改?
    徐庶顿了顿,才道:只能自己去琢磨了。
    徐征脸一垮,觉得天都塌了。他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他跟他父亲道:我觉得圣上实在故意折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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