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头未尝没有些期盼的。
    他们这位冯尚书可不是一般人,甭管多难的事儿,到他手里便能轻易化解。户部人人都信服他,但却不是人人都能跟他搭上话。要知道,平日里冯尚书进宫都是家常便饭,平常一道议事儿的不是各部尚书,便是张丞相,甚至还能时常见到圣上!那些响当当的人物,他们根本想都不敢想,尤其是像他这种微末小官儿。
    他这样的角色,今儿却被冯大人给叫过去了,说不准,冯大人明儿便要提拔他了!
    带着这股不为人知的欣喜,程度下值的时候都还心情雀跃,待路过那家平常不敢逗留的肉铺子,稍稍犹豫,便割了半两羊肉。
    拎着肉,他心里更加快活了,今儿回去就炖一锅羊肉汤,给家里的老老小小好好补一补身子!
    一路行过铺席骈盛的御街,跨过北桥,绕过大半个人烟生聚的报恩坊,程度终于停在一处稍显破败的小院子前。
    门是敞开的,程度直接进去。刚露了头,还未曾说话,屋子里的两个孩儿听了脚步声便飞一般地跑过来了,如往常一样,欢欢喜喜地抱住了父亲的腿。
    瞧瞧,这是什么?程度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是羊肉!小姑娘立马答道。
    真的是羊肉!小男孩儿直接蹦了起来,今儿吃肉喽!
    好长时间没闻到肉味,大人还能忍得住,但是两个孩子却是真的馋。
    程度妻子张氏听到动静,也掀开帘子朝外看了一眼。见两个孩子高兴,她心何尝不欣慰呢?只是想到家中拮据,眉心又渐渐浮起一抹散不开的愁绪。
    到底没在欢喜的时候说晦气话,张氏走上前接过羊肉,爽朗一笑:今儿炖一锅汤,再给你们做几个饼子,让你们爷儿几个吃个痛快。
    两个孩子急于吃肉,主动跑过去要替张氏生火提水。
    程度进了屋子,便先去看自己的老母亲。
    程母年纪大了,身子孱弱、眼睛有些不好,平常也不爱待在外头,只在屋子里头养病。
    她也听说外头的动静,知道儿子就是买了肉,可今儿却不是吃肉的日子,所以才问:
    可是今儿在互,不遇上了什么好事?
    程度腼腆一笑,觉得还是他母亲最了解他:一点都瞒不过您,今儿我们尚书大人同我都说了两句话,还问到了家中诸事。
    当真?那这是天大的好事儿!程母拍着床沿,满心期待,往后若是碰到尚书大人,你就多同他说两句话,没准什么时候便能升迁了。
    程度环顾四周,这样一个小宅子,这样一个不入流的小宅子,却成了他的心头之患。若是不租,他们一家五口便无处可去;可一旦租了,他们一家人便都得省吃俭用,寻常还好,一旦遇上生病,那就真的束手无策了。去年他母亲生病,已经花光了家中大半的积蓄。从去年到现在,他们家里头就没怎么闻到过肉味。
    也正因为比如程度。才如此盼着升职,只有升职了才能拿到更多的俸禄、才能带着家里人住进更好的房子。
    这一晚,因为有那一锅羊肉汤,整个程家人都沉浸在让人心安的烟火气中。
    第二日程度早起赶到户部时,刚好在门口碰上冯慨之。
    冯慨之看了一眼,发现对方果然是步行过来的。
    冯慨之意识到这点之后,便没着急的进去,他就坐在马车上,看着户部这些人是怎么过来的。
    结果看了一圈下来,官越大,排场越大;官儿越小,瞧着越可怜。都说士农工商,士在最前头,可是这些没有房子没有钱的官儿,却连人家一个小小的商人都比不过。
    冯慨之一直看到最后。最后进来的也不知是谁,兴许是怕迟到,一路小跑着过来,什么仪态都全然不顾了。
    跑的时候太着急,怀里还掉了一个东西。
    那人走过之后,冯慨之让书童把东西给捡过来。
    凑近一看,是个馒头。
    老爷,这馒头?
    冯慨之本想说扔了算了,可是话到嘴边就变成:悄悄送回去吧。
    书童连忙跟了过去。
    冯慨之觉得他怕是有病,大早上的不进去处理公务,反倒在这里枯坐了半日,不是脑子坏了就是即将要坏。
    冯慨之摇了摇头,试图把自己脑子里面的水晃出来。
    他觉得明儿就好了,可是第二日依旧看到赶着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饼子的程度,冯慨之还是莫名其妙的把人叫出来。
    但是人站在面前,冯慨之又不知道该问什么,想来想去就想到了一句话:你平日里,可有什么艰难之处?
    程度心都跳漏了半拍,冯大人这话,该不会是真要提拔他吧?
    冯慨之避开他这殷切得目光,改口道:若是不方便说就算了,我也不过是随便问问。
    方便方便!程度赶忙道,别的都好,只是家中老母亲要养病,花费就比平常多了不少。兼之租赁的宅子实在太贵,所以日子便过得艰难了许多。
    冯慨之一愣,觉得匪夷所思:租的宅子贵?
    程度老实地点头。
    冯慨之一想价钱,再想想程度的月俸。这才觉得自己想当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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