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宪空想了想:“下月初四,你可以出来吗?”
    王承柔一楞:“初四?”
    “出不来也不要紧,我知道侯府肯定是有计划的,我们,来日方长。”
    王承柔微皱了眉:“为什么是初四?”
    张宪空轻轻一笑,竟带了点不好意思:“那天是我生辰。”
    王承柔呆住,这么巧的吗,也是七月初四。
    “怎么了,在想什么?”张宪空稍弯了下腰,就和着她的身高,刚才他就发现了,这个角度连她挺翘的睫毛都看得十分清楚。
    “没什么,初四,我可能出不来,那日就是固国公府办生辰宴的日子。”王承柔如实说。
    张宪空也是一楞,这种与小公爷的缘分他可不想要。世事命运,有时想来真的很奇妙。
    王承柔有点失落,她好想给张宪空庆生啊。从她懂事起,每到她生辰的时候,家里一早就会弄得热热闹闹,到处张灯结彩,可以说比之过年都不差。
    不止对她如此,哥哥的,阿爹阿娘的,甚至是清心清香王管家等,生辰的时候都会给好好庆祝。没办法,用她阿爹的话说,谁让咱保帝侯府有钱啊,不多找些花钱的由头,这么多钱可得花到什么时候去,等他闭眼了,都便宜了小兔崽子们。
    小时候有段时间,天天与王亭真干架,听到父亲这样说,王亭真就说父亲是在说她,而王承柔说不过油嘴滑舌的哥哥,就用拳头追得他满院跑。
    满院的“小兔崽子,你才小兔崽子”的叫嚷声不绝于耳。
    所以过生辰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啊,帮着庆祝的与被祝贺的都会感知到幸福。好可惜,怎么就是七月初四的生日呢,事关摆脱李肃的大事,她是真的不能出去啊。
    王承柔忽然想到了什么,既然她不能出去,那他可不可以进来?
    王承柔觉得她上一世在追李肃时的疯狂又出现了,当真是让母亲说着了,就是因为他们太宠她,给她的自由太多,所以总是在离经叛道的边缘试探。
    可是,张宪空若听了她这个想法,会不会觉得她太疯了,太不端淑了。
    王承柔小心翼翼试探地说道:“张宪空,你会武功吧,就飞檐走壁什么的。”
    头一次自己的名字,连名带姓的被一个姑娘叫了出来,张宪空竟觉心脏漏跳了一下,悬在上面落不了地。
    他面上不显,只道:“那不叫飞檐走壁,只是练武时间长了,利用胳膊与腿部的力量,可以把人带上高墙。”
    王承柔看着他一本正经地在给她解释说明,其实就是很平常的一个事,但不知为何,她心里“嗞嗞”地冒甜水,像是喝了两大碗糖水一样。
    她甜滋滋地说:“就是说,你会翻,。墙?”
    张宪空终于反应过来,她不是对他的武功感兴趣:“你要做什么?”
    王承柔:“就是想着,我既然出不去侯府,但你可以进来啊。以前我哥那些三教九流的朋友,为了看他买的一个什么宝贝,就是晚上翻,。墙进来看的。”
    她是想说,这种事在她侯府司空见惯,且不是她首创。
    “生辰而已,我不太在乎这个的。”
    王承柔忽然想到,他也是有家人的,生辰那日该是要与家人一起过的吧,自己怎么能为了想在特殊的日子与他在一起,就硬把人从家里薅到自己家去。
    本来就是有些荒唐的提议,王承柔现在更是一点底气都没了,她缩了:“知道了,等我能出来了补贺礼给你。不准说不要,生辰礼该得的,会添福添寿的。”
    张宪空:“好。”
    虽不舍,但王承柔还是得走了,就像他说的,不急一时,来日方长。
    王承柔在进侯府前,驻足回头看向外面的街道,心里感叹,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迈出家门,只希望初四快点来,如果李肃接了她的拒贴后无事发生,那她差不多再演几日,就可以不用一直闷在家里了。
    固国公府,李肃快速地翻着眼前的情报,现在他的桌案上已经少了许多书页。在他把王承柔送回侯府后,他就嘱咐了下去,不用再盯着保帝侯府三人。
    李肃不知王承柔具体为何会怀疑齐家门口的“货郎”,但他可以确定,她只是歪打正着,并没有与人合谋。保帝侯府的王霜与王亭真更是一点嫌疑都没有。
    所以,他把这一支线的四组撤了下来。让他们全力盯着兵马司那里,因为张宪空已经开始关注齐家了。
    今日蒋海也在,手上是近期盯着张宪空的报告。上面李肃看着,下面蒋海说着:“他没有动用司兵司,而是自己在查,以我们对兵马司这些人的了解,大概率是在耍心眼,想要吞功。”
    李肃:“她又去了?”
    蒋海不明白这个“他”是谁,主子问话,不能答不上来,他快速看了管青山一眼。
    管青山自然是知道的,不仅知道,那日主子纵马掠人的事迹已传遍云京,只有固国公没过问此事,连宫里的太后都派了人传话,让公子进宫一趟,表面给的理由是,公子生辰快到了,太后准备了生礼。
    其实完全可以把东西直接赏赐下来,这样叫了人去,就是有事要说,不知与传闻是否有关,太后对公子的婚事一直都很上心。
    蒋海看着管青山成竹在胸地道:“去了一趟,人是自己出来的,张宪空没送。与以往一样因着谨慎,四组的人没有进去。”
    “蒋海。”李肃声音低沉。
    蒋海马上:“在。”
    李肃抬眼看他:“你的功夫是废了吗?”
    “属下没有,属下错了。”
    李肃不再看他,低头拿笔,边写边说:“把张宪空给我盯死了,齐家这盘棋若是出了差错,你领罪吧。”
    主子语调平稳,听不出喜怒,与往常给他们下命令时没什么两样,但话里的内容却属实是在敲打了。
    蒋海跪的“咚咚”响:“是,属下领命。”
    蒋海今次出了冷杉堂后,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等了会管青山,敏感如他,需要管兄弟的提点。
    果然,管青山就知蒋海不见到他不会走,他一出来,蒋海就急道:“管大哥,这齐家的“货郎”早就撤了,张宪空就算是住在齐府门口,也没用啊。有必要盯到兵马司里面去吗?况且张宪空根本就没动用兵马司的人。所以,这任务到底……”
    蒋海停下来眼神切切地看着管青山。
    管青山只一句话:“别的都没什么,只要你把他每天见的人记齐了,记细了,就成了。”
    管青山在蒋海的点头中又补了一句:“尤其是女子。”
    管青山是不会与外人吐露公子的私事的,别说是蒋海求一个办差方向,就是固国公来逼问他,他也是不会说的。
    自打他进固国公府起,管青山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与功用。他是公子的人,当别人与公子的命令相悖时,不管对方是谁,他都要毫不犹豫地站在公子这边,这一点死都不能改变。
    蒋海得了话,自认为了解了情况:“原来他还有同谋吗?还是个女人?”
    管青山:“你盯住了就行,别管对方是谁,只要是女子,都要死死盯着。我不跟你扯了,一会儿还要陪公子进宫去。”
    蒋海赶紧:“你忙你忙,我撤了。”
    按着宫中旨意的时间,李肃穿戴好入宫服制,坐上马车朝皇宫而去。
    太后这个时间召,只能从西侧门进入,固国公府的马车是可以驶过这道门的,当然整个云京城,只此一家,其他官员勋爵,都是要在此处下马下车,步行进入宫内的。
    李肃感觉到浅台门石对马车的震动,他撩起帘来,向外望了一眼。这一望,就让他看到,不远处的小圆门那里,张宪空与监厂副监宋卫在说话。
    李肃只看了一眼,便放下了帘子,他捻着马车上,茶具盘里的茶赏,开始沉思。
    直到马车停在了内宫门,李肃才回神,虽说见的人是他的亲姑姑,但那也是太后,他得打起精神,全神贯注地应对着。
    下了马车,李肃自然地朝眼前的高墙望去,这里他来过很多次,每次进宫出宫都是在这里上车下车。
    可今日,他看着这堵熟悉的高墙,竟觉得堵到了心里。他朝墙根那里看了好几眼,直到管青山问他:“公子,此处可有不妥?”
    李肃摇头:“无事。”说完他就正了正衣冠,大步迈进内宫门。
    太后居在养安殿,小太监进去通报,国公府小公爷到了。
    “阿雨快进来,来看看哀家给你准备的生辰吉礼。”太后笑着招呼李肃。
    生辰吉礼是禹朝很重视的东西,哪怕是穷人家的小孩,哪怕只是搓个红绳当成吉礼,也是要有的,这代表着有人给寿星添福添寿,讨个吉兆。
    李肃的生辰,自然送吉礼的人不少,但太后给的吉礼自然要好好收着,像这样亲自请供回去也是正常,但李肃知道太后今日找他来绝没有这么简单。
    李肃打眼一看,太后所指桌上,摆了一套棋盘棋子。他眼睛一亮,姑母有心了,倒是他喜欢的好东西。
    李肃没有掩饰他的喜欢,恭敬道:“谢太后赏吉礼,阿雨很喜欢。”
    太后坐下后道:“随意说话,坐。”
    李肃坐下,见太后把帕子往嘴上轻轻一捂,带着笑音道:“喜欢?除了这套棋,阿雨就没有别的喜欢的了?”
    果然还是来了,他笑道:“太后知道我的,从小到大也没什么特别的喜好,唯爱收这古棋。”
    “你就不要瞒我了,不要以为姑母身在宫中,外面的事就不知道了,都传遍了,你与那保帝侯府王家二姑娘的事。”
    李肃收了笑,捻起一枚棋子:“她与这古棋倒有一点相似。”
    太后:“哪点?”
    可以一用。但他嘴上说的是:“看着好看。”
    还有一句没宣之于口,不能与太后所言的是:好看到让人心生欲,。望。
    第27章
    “只是好看吗, 其实你若是喜欢,也可以考虑一下的,你父亲那里不用担心, 姑母会去给你说。”
    李肃深深地看了太后一眼, 不对,这才多久, 采花节上,他感觉地出来, 太后十分在意他对王承柔的态度,那不是要撮合他们,是怕他们私下交往过密的防备。
    怎么这才月余的功夫, 太后的态度会有如此大的转变,姑母是一直都知道李家的野心的, 她虽并不想从太后变为长公主, 但对母家的势力也是无奈的。
    可现在这是怎么了, 明明皇上比起李家来更靠不住, 若是李家败了,以太后与皇上这些年来的龌龊与冲突, 太后得不了好。太后不傻,权衡利弊后, 自然知道该选哪头, 哪怕她不甘心, 但做长公主总比被皇上夺权软禁要强得多。
    太后明明知道保帝侯府于李家前路来说,不是个好的选择,但她现在竟是一力支持的样子, 这是主动的、有意的削弱母族势力的行为。
    李肃脸上的淡笑没了, 他道:“让姑母费心了, 父亲近日在服新药,已久不闻窗外事,再者传闻不可尽信,姑母不用放在心上。”
    李太后见他这样说,也敛了些笑意,正要再开口,就听外面人报:“五王求见太后。”
    先帝的五皇子,过于不得宠,存在感又低,待他皇兄登位后,连个王的封号都懒得赏他,按排位直接落了个五王的名号。
    李肃听到这声报,还是想了一下才想起这位五王是谁。无足轻重之人,李肃本没放在心上,但他看到太后紧绞手帕的手指后,心里一提。
    也只是一瞬,太后随后就松驰了下来,正常道:“叫他进来吧。”
    说完扭头对李肃道:“涌彦这个孩子,就是胆小。前个有小太监吓唬他,说什么不给太后请安,以后会被人参他不孝,五王到时恐怕连宫中都没得住了。这不,骗傻子的言论,他就信了,隔三差五就要过来请安,好不厌烦。我想着,一会儿我也吓吓他,让他从此不敢再来了才好。”
    李肃:“是五王的孝心,太后该享的。”
    帘子一打,进来一个少年。李肃对五皇子的印象还停留在记忆里那个稚气未脱的孩童身上。如今一见,他已长大,稚气全无,但弯腰驼背的样子还是没变,窝窝囊囊,仪态属实上不得台面。
    赵涌彦本就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在见到李肃也在,且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时,被惊吓到一时话都说不利索了。
    “太,太后,请太后安。”
    李太后一脸厌弃:“起吧。这是哀家内侄,固国公府的小公爷。”
    李肃站起来:“请五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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