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池的房间在尽头,祖荷先刷开自己的门。
    “你想吃冰激凌吗?”喻池忽然在背后说,“草莓味应该哪里都有。”
    祖荷愣了一下,回头笑:“嗯,多点几份,阿能言洲他们应该快回来了,一会去订个棋牌室打牌。”
    “……好。”
    也许她只是短暂性的孤单,那就多跟人呆一块便好了。
    *
    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酒店棋牌室只有麻将机,八人开两桌显得生疏,言洲早有准备,提了一箱德州.扑克来,许知廉也直接订一间小会议室。周五晚向来是极锋的游戏之夜,德州之风盛行已久——当然只玩小的。
    其他七人没意见,但总有人得当荷官。
    于是,全场目光集中在跟荷官“重叠率”最高的那个名字身上。
    祖荷摩拳擦掌道:“来吧。”
    “撕浴衣”泡温泉,祖荷当荷官,她就是今晚的主角。
    祖荷洗牌手法虽一般,跟以前男朋友进过赌场,知道德州的规则,分底池不会出错。
    八人围坐椭圆会议桌,喻池和许知廉分列荷官两旁。均分筹码、定下盲注和抽出庄家后,牌局开始。
    各人打牌风格不同,留在牌桌的时间也长短不一。
    向舒最手生,第一个输光出局;费萤萤豪气allin后输光,叉腰在甄能君边上旁观;甄能君可能接了费萤萤的霉运,剩下筹码还不够一个大盲,凄惨而退;言洲也硬撑了一会,没等来起死回生。
    桌上只剩下与荷官地理和精神都最近的三个人,按筹码降序排列:喻池、许知廉和司裕旗。
    言洲不禁一笑:“内斗啊这是。”
    祖荷正儿八经纠正:“宫斗。”
    甄能君和费莹莹忍俊不禁。
    下一局喻池在庄家位,许知廉小盲注,司裕旗大盲注。
    祖荷给三人发出手牌,翻牌前,喻池虽面不改色,手上却直接加注到10个大盲。
    许知廉冷笑一声,大概知道他手牌不凡,自己的红桃9和梅花3确实叫人为难。
    但还是跟了。
    司裕旗拿到黑桃10和黑桃k,牌面还行,也毫不犹豫跟注。
    祖荷切牌后发出三张公共牌,分别是:10,j,q,清一色的红桃令余人惊呼起来。
    翻牌圈许知廉率先加注,司裕旗和喻池都跟了。
    转牌又开出一张红桃k,刚才的惊呼又大一度。
    只要谁的手牌有一张红桃,那就是妥妥的同花——而许知廉竟然还是同花顺,他立刻又加注了。
    司裕旗起码拿到两对,牌型还不错,运气好还可以拼一下葫芦,干脆也跟注。
    而喻池,依旧一副扑克脸,allin了。
    祖荷本应该安静中立,此刻也忍不住违规插话:“你真的好保守,今晚第一次allin哎,小心吓坏他俩。”
    还别说,许知廉真犹豫了。如果喻池筹码比他少,他还可以跟注;现在这一步等于踢门逼他allin,输得底裤不剩,要不只能灰溜溜弃牌,留点本钱苟延残喘。
    幸好同花顺让他定了心,笑着看了喻池一眼,说:“allin。”
    司裕旗陷入思考:祖荷说得没错,喻池牌风谨慎,突然allin,最少拿到了同花,她的葫芦还有点玄乎。
    “弃牌。”
    河牌一张梅花10,司裕旗丧气一叹,自己亮牌:“我的葫芦竟然让我给弃了。”
    向舒在她身后笑了一声,司裕旗回头凶神恶煞瞪他一眼:“你这第一个出局的,还好意思笑我。”
    “出局当你的‘后勤’。”说罢,向舒把手头的水杯递过去。
    司裕旗很容易被宽抚了,松快一笑:“这保障工作做得真到位。”
    更轻松的笑容出现在许知廉脸上,他亮出自己手牌:“同花顺。”
    “我去!”言洲惊叹,“这是什么神仙牌型!”
    祖荷道:“多亏我这双圣手,除了我还有谁能开出这么神仙的牌型。”
    许知廉赢得舒爽,请赏般笑着看她一眼。
    司裕旗也探头确认他不是癔症,弃牌的懊恼烟消云散,庆幸地道:“还好没allin,不然我也变成‘后勤’了。”
    向舒:“……”
    闹杂声中,喻池缓缓翻开他的手牌:一对红桃和黑桃a。
    他拿到了皇家同花顺。
    “我去!!!”言洲叫起来,过去捻他的手牌,检验他是否出老千伪造似的——那当然不可能,喻池要是有这能力,估计早去澳门发财了。
    祖荷也丢弃荷官该有的矜持和中立,跳起来使劲拍着喻池的肩膀,好像那是一扇敲不开的门。
    “你太厉害了!”
    喻池终于展露笑颜,顺着她前头的台词道:“多亏你的圣手。”
    “哈哈哈哈——”
    喻池盯着发愣的许知廉,嘴角勾了下,把他的筹码全扫往自己这边。
    祖荷还补刀道:“vick,其实你手气挺好的,可耐不住有人比你更好啊。”
    许知廉:“……”
    牌桌玩家只剩下司裕旗和喻池,筹码量悬殊,司裕旗直接说:“我俩就不用再玩了吧?”
    喻池按筹码面额分类清点叠放,点头道:“开始结算吧。”
    虽然玩得不大,但也是货真价实的人民币。
    喻池大方收下许知廉的现金,也是他一晚上智慧的结晶。
    “上次合作失败,我还以为没机会‘敲诈’你了。”
    司裕旗虽没喻池那般盆满钵满,位列第二还是挺愉快,说:“你才知道从他兜里抠钱难吗,许总虽然对女人大方殷勤,投资上可是谨慎到抠门。”
    “幸运女神偏向你,我也是没办法,”许知廉状似无奈一笑,“这大概是你唯一能‘敲诈’成功的一次。”
    祖荷喂他一声:“我可没偏袒谁。”
    众人收拾牌桌,一一离开会议室。
    夜深天凉,祖荷披了一件薄薄的开襟针织衫,忽地感觉衣兜一坠,低头一看多了一卷粉红色现金。
    她抬头疑惑地朝“罪魁祸首”偏头。
    喻池说:“打赏荷官。”
    祖荷哈哈笑着,确认性拍了拍衣兜,像高三时候好生藏起一颗喻池给的巧克力金币。
    *
    周一,喻池安排好周计划,完成一个新游戏的策划初版文档,华灯初上,公司同事走得七七八八,离他的下班时间却还有半个夜晚。正打算下楼吃饭,费萤萤和言洲一前一后扑在工位挡板上方,丝毫没有半点“管理层”的骄矜。
    言洲:“你猜发生什么事?”
    费萤萤:“天大的好事。”
    “你说吧。”
    “就是那个……还是你说吧!天啊,我太激动了!”
    “领旗同意投资了。”
    第三道声音从两人背后冒出来,甄能君也难掩喜悦。
    喻池撑着桌沿一下子站起,椅子往后滑了一段。
    言洲:“是真的!”
    费萤萤:“嗯嗯!”
    甄能君说:“刚来的消息,明天开始拟合同。”
    喻池连问几个创业团队控制权的关键问题,均得到肯定答复。
    司裕旗将全盘同意他提出的条款,明天开始拟合同。
    喻池仍审慎道:“那还有一个晚上……”
    甄能君一向是他们中最“胆小”的一个,此时却没那么多疑虑。
    “祖荷说了,她姐姐要是反悔,就相当于断她命脉,”她笑了笑,“5%股权的‘命脉’。”
    喻池终于稍稍笑出来。
    极锋和领旗的合同走得比想象中顺利,这“5%命脉”的戏言和事实传到许知廉耳朵里,变成文件签名上扭曲的一捺。
    “荷焰直接拿到极锋5%的股权?”许知廉放下笔,“干股?”
    “对,应该算是牵线人的酬劳,相当于价值——”
    秘书报出一个数,差不多对上前头许知廉跟喻池有争议的那部分:谁能多出这部分,就能保证对极锋的控制权。
    许知廉几乎拍案而起:“当初分毫不让,现在清清爽爽就把5%送给别人了?”
    “我听说两边老总是高中同学,可能也有关系加成,”秘书陡然注意到老板冷然目光,立刻知道说错话,只是不知道错在哪里,“……极锋这一次还是太轻率了,前面我们没跟他们合作,可能着急拉投资吧。”
    祖荷也算不上漫天要价,甚至已经友情打折。情敌损失一笔,许知廉理应高兴才是,但这意味着祖荷和喻池达成利益共同体——无论时间长短——而他却还是她的同行竞争对手。
    “敏感度还不够,多关注一下行业风向,”许知廉说,“工作虽然讲究专业,但市场由人构成,人心不能不懂。”
    秘书一脸委屈,都打听到极锋和荷焰的头头们是高中同学,这还不够敏感吗?难道还得挖掘谁跟谁曾经有过一腿?
    *
    极锋互动从第一次扩招后,每周五下午抽一个小时举办茶话会,名头叫“畅所喻言”,普通员工可以借机“刁难和拷问”管理层,以了解公司动态和战略方向,积极参与公司建设。
    喻池在会末宣布接下来的大举动,全员一片欢腾,击掌拍桌,像得知可以提前放暑假的学生。
    众人欢欣满面结束这一周工作,回到工位收拾自己的东西,装箱打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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