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不让我活,我还有什么顾忌的。
    刘皇后袖袍一抖,纤细的手腕一抖,顿时从一处暗格里面飞射出一把利剑,顿时落入刘皇后的手中。
    李长安骇然,吓得手一抖,手上的托盘当即端不住,乒乓一声落在了地上。
    他声音颤然,“皇后……”
    刘皇后一身素色衣服,头发披散,面上神色冷若冰霜,此刻冷冷的转过头来,冰冷的看了李长安一眼。
    李长安瞬间觉得遍体生寒,他恍然想起来,刘皇后伸手也不凡。太子殿下的第一个武艺师傅就是刘皇后,当初可是由刘皇后手把手的教着启蒙的。只是后来,刘皇后因为身体的缘故,慢慢的开始修身养性,每日看花养鱼,也渐渐的让人忘记了她曾经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
    都说兔子急了会咬人,如今被逼急了的刘皇后,也是露出了属于她的锋芒来了。
    刘皇后手上长剑轻轻一甩,一阵剑风过处,李长安只觉得脖子处一凉,骇然变色。吓得忙伸手去摸,却是摸到一缕头发,而自己的脖子却是好好的。这才反应过来,那剑风并没有伤害到自己,只是割了自己一缕头发。
    李长安知道刘皇后这是手下留情了,连忙退到一边,不敢阻拦刘皇后。
    忍了忍,还是小声道:“陛下今日带了二十个暗卫过来,个顶个的皆是高手。坤宁宫外,更是有上百的御林军围着。”
    刘皇后听了,步子顿了顿,没有回头,大步往外而去。
    “谢谢。”
    淡淡的两个字传了过来。
    李长安抬头,看着刘皇后一步一步往外而去,神色之间却是出现了难得的崇敬。
    刘皇后此刻有几分女中豪杰的味道,即使到了这样的绝境,也依旧无畏无惧。
    天边,似乎起风了。
    明帝抬眼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的寂寂黑夜,心头一派秋风萧瑟。他此刻心头倒是难得的冷静,他清楚的知道,里面他的结发妻子正在赴死。只要他一句话,那个女人就不用去死。但是,他却是一言不发。
    又有什么重要的呢,他是一国之君,行事但凭心意,何须顾虑太多。
    刘皇后早已经被富贵繁华迷了眼,再不是当年那个明媚的小姑娘了。
    明帝心头正感伤的时候,耳边就听到了门开的声音。
    明帝心头一涩,后宫女子一般选择鹤顶红,没有多大痛苦,见血封喉。
    他想,刘皇后也该是选择了鹤顶红,而此刻应该已经驾鹤西去了。
    “走吧,锦娘该是想要体体面面的去,不想朕看到她狼狈的模样的。”
    明帝似是感慨,似是呢喃的说了一句,然后就迈步,要往前走去。
    只是,此时斜刺里却是猛然吹来一阵风,明帝觉得脖颈处有些凉,然后下一刻,一股冰冷的锋锐就已经压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了。
    “陛下!”
    暗中守护的暗卫纷纷现身,皆是万分戒备。
    实在是刘皇后的动作太快,而他们也和明帝一样的想法,以为出来的是李长安,所以毫无防备之下,果然着了道。
    明帝感受着压在脆弱脖颈之上锋利的剑锋,面上皆是不可置信,心头也是风起云涌。
    这怎么可能?
    他的结发妻子刘皇后,从嫁给他之后,就是一心以他为天,事事以他为先,以他为天。这样一个温婉贤良的女人,如今竟然将一把剑架在他脖子上,令他万分震惊。
    震惊过后,是深深的屈辱。
    明帝面色青白交加,气怒屈辱,他几乎是咬牙道:“刘锦,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听了此话,刘皇后冷冷一笑,“陛下可是说笑?臣妾还能做什么?为了陛下,臣妾什么没做过?如今,陛下为了一个狐媚子,竟然要臣妾的命。当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兔死狗烹,悲凉至极,可笑至极。”
    此话听在明帝耳中,只觉得极为刺耳,“你意图谋害朕,证据确凿,有什么可狡辩的?”
    刘皇后听了,眸中满是无尽的后悔之色。漫长的岁月之中,她终于看清楚了眼前之人,根本不是两人,而是一条狼,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之辈。她为他出生入死是,上刀山下火海,如今却是换来一**鹤顶红,何等的可笑,何等的悲凉。
    但她到底是不甘心的,声音低柔,缓缓道:“陛下,你可否还记得,当年平阳关内,我们被追杀。当时臣妾看着那闪着幽幽绿光的利箭射来,臣妾当时脑袋里一片空白,但身体却是第一时间下意识的就已经挡在了你前面。那枚箭矢破风而来,深深刺入臣妾的身体,几乎是擦着心脏而过。那次,臣妾昏迷三天三夜,在鬼门关徘徊了一圈,才活了下来。还有那年,在慕容国,遭受暗杀的时候,臣妾为你挡了迎面一刀,那柄大刀对着我的肩膀狠狠砍下。那瞬间的痛,我现在还似乎记得。还有那年,在嘉阳城中,明明知道太子殿下递过来的是一杯毒酒,臣妾还是一把抢过,仰头喝下,深怕陛下有丝毫损伤。那么多坎坷,那么多艰难的岁月,我们一起走过。曾经,冰天雪地里面,陛下紧紧抱着臣妾,说要和臣妾同生共死,无法一人独活。曾经,虽然身处风霜雨剑之中,但我们的感情却是那么干净美好。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
    明帝身子轻轻一颤,脑中也快速闪过那些画面,心头一时间复杂难言。
    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
    大概是从他登基,从他大权在握开始吧。
    是啊,曾经是刘皇后一路风风雨雨,多次生生死死的陪着他走过来的。那个明艳如朝阳般的少女,陪他从微末走到一国之君,为他生下太子,打理后宫。不论是功劳,还是苦劳,都不该是这样的后果。
    他还记得,当初登基的时候,他想过要和她一起分享这万里江山,让她尊荣一辈子,不负前面的付出。
    而现在,他又在做什么呢?
    刘皇后一直暗暗观察着明帝的变化,见他心有触动,眸光微闪,就猛然松了手,手中的长剑就掉在了地上,发出乒乓的声音。
    旁边的暗卫瞬间冲上前去,将明帝和刘皇后隔开,更是剑光闪动,好几把长剑就已经架在了刘皇后的脖子上了。
    而刘皇后却只是低着脑袋,一副萧瑟落寞的样子。
    明帝恍然抬起头来,看到的就是刘皇后那副凄凉孤寂的模样,顿时心头一涩。
    “锦娘……”
    在他们感情尚好的时候,他一直这样唤她的。
    听到这声音,刘皇后顿时抬起头来,一双眼眸含了水光,原本寂寂无光,却又在看着明帝的时候,一点点亮了起来,最后那双眼眸里面像是盛满了星光一般,璀璨明亮。
    明帝看了,顿时伸手,让暗卫将长剑放下。
    然后在刘皇后明亮的目光之中狼狈而逃。
    明帝匆匆的离开了坤宁宫,正好和匆匆赶过来的苏阮一行人碰上了。
    苏阮见明帝这番面色,心下咯噔一声,却还是先给明帝行了一个礼。
    “臣媳给父皇请安。”
    明帝眼睛都没有抬,只淡淡的应了一声,脚步未停,大步的走了。
    李长安小跑着跟上,却还是抽空偷偷的看了苏阮几人一眼,眸色复杂。
    没想到,峰回路转,最后陛下竟然放过皇后了。
    苏阮转头看着明帝远去的背影,眉头轻轻的拧了起来,不过很快就提起裙子,小跑进了坤宁宫,很快就到了院子里,看到刘皇后正站在院子中,地上躺着一柄剑。
    看到刘皇后还好好的,苏阮提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母后。”
    苏阮走到刘皇后身边,伸手去拉刘皇后的手,入手一片冰凉,忙用两只手将她的手包着。
    刘皇后抬眸,看向苏阮,又垂眸看着苏阮的肚子,面上紧绷的神色就慢慢的变得柔软了起来。
    “母后没事。”
    刘皇后面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来,伸手在苏阮的头发上摸了摸。
    “你还怀着身孕,不要太过劳累了,回去休息吧,母后这边没事。”
    苏阮听了,犹豫的咬了咬唇,却见刘皇后面色如常,没什么事的样子,就转身回去了。
    待苏阮走后,刘皇后的面色却是沉了下来,一双眼眸黝黑黝黑的,比此刻的夜色还要深沉。
    西陵明,好一个西陵明,当真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我倾心待你,为你挡过多少次死劫?当年那般困苦晦涩的日子,都是她陪着他走过来的。曾经,他一个落魄皇子,母妃乃是一个洗脚宫女,因为爬了先皇的床才有了西陵明。先皇非常不待见这个便宜儿子,因此适婚之龄,盛京的世家贵女每一个愿意下嫁他的。
    是她,一眼认定他,一路扶持,否则他西陵明如何能活到今日?有今日的荣光?
    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刘皇后眼眸之中闪过道道冷光,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既然不能好好当皇后,那她就当太后好了。
    既然说自己想要谋害他,若是不做实了,岂不是辜负西陵明今日这番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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