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跟盘点心较什么劲?”成世安瞅任胭手里拎着的纸包,“走的时候,徽瑜给你装琥珀桃仁,心里老犯嘀咕,就怕你不好这口。”

    外头的夜被春雨洗过一日,润得温柔。

    汽车飞快地驶过,溅起一溜水花,敲碎了如玉的夜色。

    任胭的目光从这盘浓墨里剥离出来:“我很喜欢,让您和成小姐费心了。”

    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外头久了,她的眼睛漆黑,成世安有一瞬的恍惚,以为瞧着了辜廷闻。

    真是!

    他笑起来:“你偶尔不笑,还挺唬人!”

    比方那天在鸿雉堂,一顿饭吃得胆战心惊。

    “您这是夸我,还是挤兑我?”

    “夸吧。”成世安满脸惕惕,勉强开口。

    任胭突然就笑了:“那天我被滚汤泼了一身,不自在,寻常也不是那模样,您别见怪!”

    “烫得重吗?”

    “这么会早好了。”

    上回不还是他给了管烫伤膏子吗,这么快就忘脚后跟儿了?

    成世安又笑:“难怪,当时唬得我没敢吭声。”

    任胭捏捏小拳头:“我多半时候挺讨人喜欢的,不过上火这事在所难免,上回么,就蝎了虎子掀门帘,露一小手罢了。”

    成世安斜她一眼:“瞅您这谦虚劲儿嘿!”

    说谦虚都有些抬举她,不到半个钟头,他有幸再次遇上这位小姑娘的火气。

    豆腐胡同口给她放下,成世安摇车窗:“廷闻过会有个采访,我得赶着送他,自己能回吗?”

    任胭点头:“两步路,您慢走,回见!”

    她背着手溜达进胡同,走两步就立那儿了。

    吴司海还跟石墩子上头蹲着,今天穿身皂青的褂子布裤,戴着瓜皮黑帽,拉着个脸,不留神还真瞅不着这位。

    任胭冲天翻了个白眼,没打算理他。

    “噌——”

    吴司海从石头上蹿她面前,扁豆眉立得老高:“哪去了?”

    任胭闷头往前走。

    吴司海不依不饶:“你根本没病!”

    你才有病。

    任胭心里的火瞬间就着了,继续昂头往前走。

    吴司海跟后头撵:“你不怕我告诉师父?”

    任胭回头瞅他满脸得意的样儿,挺可笑:“你觉得我是怕您告状,还是怕师父啊?”

    她哪样都不惧。

    要不是成世安撑腰,她能这么横?

    吴司海说:“成先生风流,上个月要娶舞女,前些天要纳戏子做妾闹得满城风雨,新鲜劲儿一过,他还能护你到几时?”

    成世安风不风流,碍着她什么?

    再说了,她多早晚要别人保护?

    任胭闹不明白:“大晚上说这些车轱辘话,您有事没事,闲着家里拿耗子去!”

    吴司海补一句:“到时候你跟过了人,嫁谁去,就算师父说情,我吴家也不会要你这样的媳妇!”

    就这胸襟和模样,还成天惦记着娶媳妇呐!

    任胭笑:“您这样式的,但凡有姑娘肯跟您,就该把人当祖宗奶奶供起来日日烧香跪拜,诚心些,别成天想着有的没的!”

    吴司海以前见着的女孩或是女人,无不是羞涩内敛,任胭这样泼辣张扬的,独一份。

    当然,他并不认为这有趣。

    离经叛道的女人,要么打要么骂,让她老老实实回到规矩里去,再也不敢冒头。

    作为她的师兄,或者以后的男人,他都觉得应该肩负起这份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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