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洞边上,众人摆上个四五桌,等待同门来人。
    当人有闲时,好奇自然涌出。道牧的形象,在奕剑门传得神乎其神。今日初见道牧,也不过是个性格乖僻的普通人。
    聊着聊着,就聊到的道牧的修为。远的饕食国不说,就说面前这大坑,岂是道牧表面上初阶地境的修为可搞出的大动静?
    “道兄,跟你同去饕食国的弟子,而今全都地巅峰,萧凎和莫黎已至天境。”坐道牧旁白的青年,话语中不无艳羡。他已二十有九,前不久才刚突破道高阶地剑。“你是不是用甚秘法,将自己修为隐藏?”
    “小道不怕诸位师兄笑话,打自拜入织天府,修为不曾见长,见识的的确确,见升不少。”说话间,道牧脸上泛起淡淡愁容。若他如今有天境修为,也就不会时常生出力不从心的萧凉。
    众人见状,不由纷纷好言安慰道牧。
    自古,牧剑双修本就是一条蜿蜒曲折,怪石嶙峋的道。
    牧道者牧力稍稍有别于灵力,是从灵力中,提淬的生命之力。其运行的经脉,自是有别于剑修,且拥有自己侧重的经脉,便于更好的从灵力中提淬牧力。
    剑修同理。
    牧剑双修,则是以牧力运行剑修的经脉路径。舍去部分牧道异能,以换取更强大的近战能力。
    牧剑双修者,要么厚积薄发,大器晚成。要么高不成低不就,一生平庸。
    安慰归安慰,道牧从他们眼睛的微妙波光,看得出他们的确是在安慰,没有任何一个人对道牧的未来抱有希望。
    “我镇灾灭厄,主要还是靠一身正气,以及活络的脑子。”旋即一想,确是如此,接着哑然笑出了声,惹得大家侧目。
    见众人无法理解笑点,道牧指了指苍巅,“你们可能不信,李仙子她们已到了,你们可以友好的问她们。”
    此刻,太阳已老。阳光橘得有点诡异,晚霞的外环是血一般的红。
    晚霞外,又是一片无云的暗蓝空域,空域的尽头又是一圈白云。好似纯净的海面,倒影在苍巅,只是太阳的位置被对调罢了。
    “估摸才过两刻钟,没那么快……”继昌川抬首望天,突然沉默。他回望道牧一眼,脸上表情丰富,而后他再抬头看天,眼睛再也移不开。
    众人循着继昌川的目光望去,便见天际飞来一个金点,夕阳下,熠熠生辉。金点不断变大,不断变大,竟是一只鸟,金翅大鹏鸟。
    金翅大鹏以遮天蔽日之姿,拂掠而来。众人忽觉昏天暗地,罡风凛冽,卷起漫天尘涛。桌子如粉尘一般,被掀飞远方。
    正当众人以为,金翅大鹏要跨坑洞降临,金光闪耀,刺人眼皮,饶是闭上双眼,亦感觉浑如白昼。
    待他们恢复势力,面前已多十数人。肖万长肖菁菁父女,李青古李慧雯父女,以及莫归海等人。
    道牧眼睛半眯,望向其中一不怒自威的中年。想不到,此处亦能碰见灵兽天霸主鹏王。旋即想到上次给灵兽天造成的大动荡,害得奕剑门跟灵兽天的焦灼,定是双方达成某种协议。
    宝石般的血眼对视妖异鹏眼,气氛因道牧与鹏王,变得微妙起来。
    “道牧,这位前辈为当今灵兽天的霸主之尊,大鹏王。”肖万长心觉不妙,主动打破诡秘气氛,生怕道牧因得罪鹏王,断了自己牧道之路。“大鹏王,道牧为我恩人徒弟,性格乖僻。若有得罪,还请海涵,毕竟二十少年郎。”
    鹏王信步跨来,八尺之躯还高道牧一个头,鹏眼睨视,“牧星镇情势可不太妙,你求我,我带其余全部霸主为你撑腰。”
    “牧星茶树怎能落在你手中。”道牧后退几步,平时鹏王,“我已同意将牧星茶树赠予荆棘女皇。”
    “那可是牧星镇人的传世之宝,你怎敢自行赠人?!”鹏王瞳孔大张,扩散整个眼球,“荆棘女皇已死多年,你哪来的蹩脚理由。”一股霸气如天塌般盖压道牧。
    “就凭我是牧苍之子,道牧!”啾,一轮明日自道牧体内冉升,冲突威势,悬在道牧身后。道牧左手握住刀柄,右手藏于袖下,悄然握紧灭心牧剑。
    “荆棘女皇是死了,可荆棘灾皇诞生了。”道牧无惧,向前踏出半步,噗,鹏王威势化作气浪泄向四方,“你有几分把握,与已成灾的荆棘女皇抗衡?灵兽天十二尊霸主尽出?”道牧毫不掩饰对鹏王的方反感,甚至可说是厌恶。
    荆棘女皇死后成灾?!
    牧星茶树易主?!
    这可是两个可都是大新闻,天大的新闻。自今日起传说出去,将会引起海啸般的波澜的,这巨大的海啸,甚至还会拍到织女星。
    “花嫣苒和石麒麟及唐梨纱她们,知道吗?”鹏王语气弱几分,瞳孔收缩放大,几个来回。
    “知道什么?知道荆棘女皇因何而死?知道荆棘女皇缘何成灾?知道我将牧星茶赠予荆棘女皇?”道牧敏锐感觉到鹏王的身体就跟鹏王说话的语气一样在颤,只因裹着一套华衣,完美掩盖罢了。
    道牧歪头,目光掠过鹏王,看着对面或错愕,或好奇,或平静的人。握紧刀柄,右手握得灭心牧剑,憋出一手汗。
    沉默须臾,道牧大步前行,跨过鹏王几步,倏然驻步,“她说,世间唯有牧星镇,容得下她。”
    鹏王闻言,猛然转身,凝眉怒目,“真是如此,当年她就不会被逐出牧星镇!”气语如火,胡烈狂烧,大势再度盖压而下。
    “当年,为了让她清醒,不惜以逐出牧星镇,作为威胁。”道牧依不受影响,平淡的语气下,却是遏不住的怒,在心中波涛汹涌,“她是为了谁,才叛出牧星镇?结果证明,她真的看错人。”
    “牧星镇已至此,为何还要趟这潭浊水?”鹏王两手紧握成拳,青筋条条绽绽,“你们莫不是以为她成灾就可力挽狂澜?若再死一次,那可就真的死了!”
    “如今,她的归宿只有牧星镇,心之所系,唯有牧星茶树。她渴望得到救赎,那是她灰暗的后半生,唯一把摇曳的希望。”道牧摇晃头,嗤笑出声,头也不回,走向李慧雯她们,“禽兽终归是禽兽,怎会明白人性。跟你说这么多,作甚……”
    禽兽?
    一个地牧小子怒骂灵兽天仙禽之王金翅大鹏,为禽兽。众人见道牧和鹏王剑拔弩张,道出一句句不明不白的话。
    想要说几句,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气氛僵持且尴尬。
    “大家莫要过多猜疑,小道不过因家长之故,怒斥禽兽罢。”道牧对李慧雯使个眼神,遂走近李慧雯他们,对肖万长等前辈行礼,“诸位该大事为重,抓紧搜寻,以免错过良机。”
    李青古淡然一笑,出言赞同道牧,随后率先踏入坑中。肖万长跟上,挥出一轮明日,坑洞登时亮如白昼。
    他人旋即跟上,道牧李慧雯同行,肖菁菁莫归海他们随后。
    道牧传声给李慧雯,问她是否认得一人,就于奕剑城。其人稚嫩童身,却有一幅中年面孔,却生机盎然,但骨龄看起来不过二十有余。
    李慧雯愣一下神,稳稳落在坑底,这才回应道牧没有,且问道牧具体特征。道牧眉头微皱,惊骇发现,自己对斗星道人的面孔,没有任何具体印象。
    道牧支支吾吾一阵,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坦白。说那中年自称斗星道人,且说是李慧雯的师尊。
    李慧雯面色一凝,下一刻又恢复正常。见她沉默须臾后,道出自己猜测。道牧见到的人,可能就是斗星道人,也就是李慧雯的师尊。
    只不过道牧见到,大有可能是斗星道人的元婴。李慧雯若有所悟,问道牧是不是被邀,拜入奕星门,做斗星道人弟子,为她的师弟。
    道牧能够短时间,吸收她姐姐予以的剑诀,其天赋自不必多言,更何况道牧且是先天道体。
    斗星道人一直跟周边的人嘟哝,若此行还能让他,再收得一个剑牧双修的弟子,真是不虚他此次下凡尘。
    遂,斗星道人很有可能元婴出窍,在奕剑城守株待兔。
    “遍地的藤蔓,皆为完美的牧种,唤醒而生?”肖万长捨起藤蔓末端,藤蔓虽已枯萎,却还粗如成年人手臂。用刀斩其,铿铿作响,火星璀璨成河,引得众人称奇。
    方才他们下坑洞,都没注意到这些藤蔓,竟如此奇异。一个个喜滋滋的将其收入囊中,这是不可多得的吹牛资本。
    “惭愧,晚辈只会一招生藤术。”道牧自谦道。
    另一旁,鹏王大手一挥,罡气四起,绕着土山成龙卷,满地大石一同被卷起。数息不到,整个土山被绞成尘土,随龙卷风,飞出坑洞。
    “天灾……鼠气……”鹏王临至坑边,嗅了嗅,转身环视众人一圈,目光最终定在道牧身上,“牧影鼠竟没吃你,难不成他已经虚弱到,畏惧你这半人半妖?”
    半人半妖?
    霎时间,人们的目光,分散在两人身上。众人不解,道牧明明就一个纯正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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