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平时有个这样年龄大的孩子说出这种话,他们一定不会相信。可眼前的这个人明明是个孩子,可他的声音、语气跟其他孩子一点都不像。

    那一口坚定吐出来,就会让人莫名的相信。他们虽然心里有些打鼓,可仗着天时地利人和,怎么可能服输呢?这一套鬼戏对他们来说从未有过失败,今天也一样。

    那人道:“不一定的是你们,天理公道,不处罚你们还能有谁?”“笑话,什么天理公道,不过是你们行使私欲的障眼法。”

    “你胡说,你会遭天谴的。”“你们着湿衣、烧磷火,装神弄鬼也就算了,现在被拆穿了不该掩面而逃吗?”

    他们被惊得说不出话来,那人剥开掩面的头发,一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是他们的最高机密,这人是怎么得知的。

    “你、、、你、、、”

    南进语气如常,并没有因为猜破他们的机密而高兴。“我说的没错吧?我们明天还要赶路,没时间陪你们玩了!”

    他露出一张白光光的脸道:“你是何人?是专门为了我们来的!”“你们是什么人我就是什么人,来此地之前,我们从未听说过你们。”

    “当真?”“千真万确!”他语气突然变得凶狠道:“本来还打算放你们一马,现在是你们自寻死路,也怨不得咱们了!”

    南进嗤笑道:“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放过我们,果然,做人就要受到人间的约束,虚伪必不可少啊!”那意思就是你还不如做鬼的时候真实。

    那人气的直跺脚,叫道:“你不要后悔,上!”“慢着,我既然拆穿了你们,自然就有把握致你们于死地,你们可要考虑清楚了!”

    说完他拿起鞭子往旁边的石桌上一划,“砰”的一声,那石桌应声碎裂,细石沙砾蹦出老远。

    那些人见了心里十分害怕,这人的话一点都不假。那人就道:“你们住一晚明早就走,这里不欢迎你们!”这世道要是没个眼力劲,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那就多谢了!”退的倒是快,还真让人有些意料不到。

    看着他们慌乱的出去了,秦世顺尾随上去扫了一眼后,回来道:“贤弟你也太厉害了,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把他们赶走了,为兄服了!”

    “也只是些旁门左道算不得什么,秦大哥是没有接触过才会夸大了!”他真诚道:“贤弟太过谦虚了!对了,你是如何看出他们穿的是湿衣服?还有那磷火又是个什么东西?”

    “风吹来时树枝都要晃动,更何况是衣物。而他们的衣物虽是晃动,可幅度与之不符。再说这磷火,是我从一个老艺人那里得知的,他专门靠这些稀奇玩意哄骗众人银钱。”

    自己死后,又不是没到过坟地。那里有过什么东西,自己当然一清二楚。

    “今天真是多亏有了贤弟,要不然我和阿傕真要搁这儿了!”“秦大哥额头宽广饱满,后福无限,就是今天没有我,也照样会逢凶化吉。”

    “想不到贤弟还会看相,就没有贤弟不懂的东西?”“我也就会这些了,秦大哥去休息吧,我守着就行了!”

    他抬头看了一下天空道:“马上就天亮了,也不值当再睡了!恭喜贤弟,你的功夫又精进不少了!”

    说到这个,南进也很高兴,就道:“这还要多谢秦大哥从旁指点!”“贤弟自身不凡,我只不过随便说几句罢了!”

    “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秦大哥快去休息吧!”知道推辞不了,他就道:“那就辛苦贤弟了!有事你喊一声!”

    这人的眉眼生的也太过娇气了,可却让人不敢生出一丝轻视来。自从认识他,简直颠覆自己对孩子的认知了!自己但凡心胸狭些,只怕是连头都要抬不起来了!

    本来说好自己守下半夜的,可一下就睡过头了。要不是因为闹鬼的一出,秦大哥应该会守到天明吧!

    自己能清楚感觉到心中的踏实在一点一点累积,而那块巨大的石头也在不知不觉中变轻,整个人都放松了!

    不久后,一阵轻微的声音断断续续,南进不敢大意,甩出鞭子就到了树上,一跃又跳到了墙头上的树荫处,就看见有人不断往这运柴火。

    他们放好树枝,就往上倒酒。看样子,不杀死自己誓不罢休了!

    南进心里气极,捡起一块石子就对一个人的腿上打去,只听见一声痛叫:“哎呀!”“闭嘴蠢货,你想把所有人都喊醒了吗?”

    那人诉苦道:“我不是故意的,刚刚有什么东西咬了我的腿,我的腰也疼了!”“到底是腿是腰啊?你就是泥做的。”

    “老于,都疼啊!”“没用的东西,办事也这样拖拉!耽误了事,仔细咱们都玩完,这几个人可不是个善茬。”

    “我这就继续,您别说了!”“不用了,你回去吧!”“我还想出一份力,绝对不能让这伙人跑了!”

    南进对这些人理所当然的无耻有了更深的了解,他也不想再听下去了,就道:“老伯,你这出尔反尔的功夫真是练到家了,小半个时辰前才说不与我们计较,谁知刚转头就下杀机,让人说什么好呢?”

    众人都被这缥缈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背对月光看不清面孔,周身犹如披着一层银光,不可捉摸。

    “你、、、”老于指着他说不出话来,南进道:“你什么?我说过你们是什么人我就是什么人,可你们一再不识趣,我也就不用再顾忌了!”

    他手里的鞭子无情的盯着自己,人们不自觉退后了一步。这个鞭子的威力让人心有余悸,谁也不敢上去与他正面对抗。

    老于见画风不对,立马赔礼道:“这位小大侠,你看这房屋也漏风了,为了答谢你们的不杀之恩,咱们也只是略尽些绵薄之力。不好意思吵到你们了,还请多多谅解啊!”

    “这话鬼都不信吧,别当我是个孩子就不懂了,还从没听说盖房子要用酒水的!”

    “这是自家酿造的米酒,很有黏合力,会使房子更牢固的!”这人一身粗布衣服,可老实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狐狸心。如果要是没用在自己身上,倒是十分难得了!

    他跳下去甩出鞭子缠在他的脖子道:“我再说一遍,我们是汉人,穿这一身只为了行走方便。如果你们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听劝告,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四边的人见到他被缠住了,纷纷下跪求道:“饶了村长吧,我们再也不敢了!大侠饶命啊!”这些人都是普通的农人,平时靠装神弄鬼吓唬别人,哪里有什么真功夫。

    一个老妇人哭道:“大侠饶命啊,这村里的女人壮丁都叫金人抓走了,那些不好看的女人直接给糟蹋完后就扔下了,她们没脸活下来,都挑了河活活淹死了。”

    提到往事,他们就抑制不住悲愤。她哽咽了一下又道:“村里人恨毒了他们,看见你们穿着金人服饰才起杀心的。求你们看在同是汗人的份上就饶了村长吧!”

    南进也没打算真要打杀他们,金人制造的灾难千万,是个有血肉的汉人都不会放过他们。

    可他表面上却没有多少同情,就道:“噢你是村长,那你懂的应该比他们多吧!”他倒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生死之事似乎早就看淡了,倒是看错了他!

    “你想干什么?”“你们这一套只能吓唬一些无知胆小的人,要是撞上极其凶狠的,可就连命都没有了!这个你就没考虑过?”

    刚才那个老妇人先道:“村长也发现这个不妥,可架不住村里人想报仇啊!求大侠饶了村长吧!求你了!”

    南进收了鞭子道:“我可以不计较你们三番两次下杀手,可你们以后也不能再行此套报仇了!”村长摸了一下脖子固执道:“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我们自有定义。”看样子,刚刚那老妇人说的也不尽然都是实话。

    “那我不介意现在就杀了你们!”“哼,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汉人,连找金人报仇的胆子都没有。国家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懦弱怕事的后辈,才会沦落至此。要杀就杀,看你们死后有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那我倒是想问问,就凭你们这还不到十人的队伍能把金人打败继而赶走吗?”“那又如何?杀一个金人就少一个祸害,哪怕我们死了也值。”

    是啊,自己以前未尝没有这个心思,可它太冲动了!蚍蜉难以撼树,可是千千万万的蚍蜉都加在一起呢?

    “死一两个金人改变不了他们的的任何形式,而你们死了,这世间就少了几个与他们对抗的人。你们想可真值?如果你们能让更多的人加入到你们的行列中来,那么你们所做的事情是不是更有意义?今日言尽于此,你们以后想要如何做我也不会再干涉了!”

    说完南进就回去了,一年以后战火再起,他们处在敌人后方,金人要是败了定会找他们出气的。就是不败,这日子也不会好过。

    看见他飞身而走,一时留下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最后村长道:“把这些柴火都搬回去吧!”

    第二天一早,阿傕起来后高兴的喊道:“爷、阿哥这有好多馒头啊,还有两只烤鸡呢!好香啊!这些都是哪来的啊?”

    南进最后一个起来,看见这些不由心里松快了,这说明那些村民是听进自己的劝告了。太好了,抗金的队伍又壮大了!

    他道:“这些都是村民送来给菩萨的供品,咱们可不能吃!”阿傕一听难受了,到嘴的美食可不能给跑了。

    他一本正经道:“菩萨不食荤腥,那一定是给咱们吃的,这里没有别人了!”有时候你不得不佩服阿傕的聪慧,反应太快了!

    秦世顺对阿傕贪食的嘴脸感到羞愧,就道:“贤弟你别听他胡说,该怎么样就怎么样,阿傕不得耍无赖!”

    “秦大哥不要误会了,我也不是这个意思!阿傕想吃就吃吧!”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这些都是他们的谢礼,要是不收也不好!

    “真的吗?太好了!我们一起吃!”秦世顺不去看阿傕的样子,免得忍不住打他,就转头对南进道:“我经验尚不足够,贤弟样样思虑周全,以后就有劳了!”

    南进愣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郑重其事的宣告,以后一切以自己的意思为准。他有些羞意道:“秦大哥说的哪里话,我也只比你多走几天路,多见一些人情世事而已!”

    “贤弟以为我是试探吗?人生在世,为人处世最为重要。以前我的心思都用在练枪上,处理事情难免不够,如今有贤弟是再好不过了!”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咱们共同出来,只靠我一个人是不够的。”“贤弟的意思我明白了!”“快来吃烤鸡,还热乎着呢!”

    昨晚的事情自己看得一清二楚,他轻松就能处理好危机,且化干戈为玉帛,实在难得,自己不及也!

    看见他们还不过来,阿傕又喊道:“爷、阿哥你们打什么哑谜,快过来吃饭了!”秦世顺道:“这井里有水,你先去洗漱再吃不迟!”

    他噘嘴道:“是,阿哥管的也太紧了!”南进有些羡慕就道:“这都是为了你好,我想要别人管还没有,你就享福吧!”

    “南阿哥,我管你!”“好!我等着!”秦世顺觉得阿傕的性子太跳脱了,严肃道:“阿傕以后不可如此行事。”

    南进道:“秦大哥你吓着阿傕了!”“他也该懂事了,你这样护着他就等于是害了他!”“他还是个孩子,可以开心一些!”

    “贤弟比他也大不了几岁!”“我都十二了,只是个子长得慢些了!”原谅自己说谎了,只愿快些长大。

    他不信道:“贤弟真有十二了?”“不打谎的,我也想长得快些,可现实太伤人了!”秦世顺见他这孩子样,心里好受许多,这十二也不算很小了!

    大兴府郊外的一座斜坡上,斛准珊儿追着瑞祥喊道:“瑞祥不要再找了,阿妹没有告诉我们地点,我们是找不到她的。”你永远也找不到她了!

    “我不相信,我会找到阿妹的,我会找到她的,我不能让她有危险。”这些天自己与阿克占松一直到处找,可连忠云的影子都没看见过,心里真是要绝望了!

    斛准珊儿心里极不愿意看见他这个样子,就道:“阿妹不告诉我们地点,就是怕会连累我们。瑞祥,我们都太弱了,帮不了她的。”

    阿克占松道:“珊儿说的对,阿妹的敌人太过强大,她不忍心咱们有危险才自己走了的。”真是伤透心了!

    瑞祥可不管这些,他只想找到她。“就是因为她的敌人太过强大,阿妹才更不能一个人走啊!”

    斛准珊儿真想打开他的脑壳问清楚,那个女人真有那么好吗?可她不能,反而一点反感都不能表现出来。“瑞祥,阿妹的信上不是说的很清楚吗?她是去寻找自己的亲人,不一定就是回去报仇了!”

    “你们不知道她的敌人有多恶毒,她要是去了一定会凶多吉少。你们都不知道去关心她,还一个劲的为自己开脱,亏她把你们当成是最好的朋友。”

    “瑞祥,你这话也太伤人了!阿妹得知自己亲人的消息,怎么会袖手旁观呢?她这样走了,事情一定非常紧急,说不定过些天就会有消息了!”

    阿克占松也道:“你这小子不分是非,咱们自从知道阿妹走了,哪次没有跟你一起出去找啊!结果你还说我们不关心她,你脑袋是不是进水了?”

    “她会有危险的,你们不知道!”“那我们就再去找,她一个小姑娘一定走不远的!”奇怪了,她那么美丽的一个小姑娘怎么一路上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出来呢?

    瑞祥朝着远方的路尽头嘶喊道:“阿妹你好狠的心啊,说好一起的,你怎么说变就变了!你回来,你回来啊!”

    斛准珊儿见他俊美的脸上满是悲伤失望,两行泪水都流进自己的心里,心中酸涩难明。我就在你眼前,你却熟视无睹,怎么能想着不会在你身边的人呢?

    只希望再也不要看见你了!

    回到家里,那拉婶子问道:“瑞祥,怎么样找到你阿妹了吗?”“爹、娘儿子没用,我没有找到阿妹!”

    “好孩子,忠云是个有造化的,不会有事的。”“可儿子就是、、、”瑞祥心里的痛无法宣之于口,那是羞涩压抑的,不敢让任何人知道,仿若被谁知道了就是一种罪过!

    可他没有想到,周围的人其实早就知道了,就是因为这一点才更让人心疼的。

    那拉婶子开解道:“瑞祥,忠云身上背负了太多,寻常人是轻易帮不上的,所以她才会选择独自离开。这孩子也是有心了,你别让她失望了啊!”也是从她走后,自己才想明白的。

    他气愤道:“她一个小姑娘都不怕,难道我就会怕吗?”“她这也是为了你好!”“我不要,我就是不要!”

    那拉大叔早就看不惯瑞祥失落悲伤的样子了,不由打击道:“你武不成文不就的,带上你也是个累赘,你怎么就想不明白?”

    “他爹说什么啊?瑞祥别听你爹胡说,忠云去找她娘了,找到了自然就会回来的。”

    瑞祥的一颗心碎成了几瓣,“不管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她,不然、、、”那拉大叔质问道:“不然你就怎样?说啊!”

    “总之我就是要找到阿妹!”“你连保护她都做不到,更何况其他的,别说出来丢人了!”“我会变强的!”

    “那就等你变强的时候再说吧!”

    从今以后,他每日勤加练功习武,只盼望以后可以帮她助她,排解她一切的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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