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听他提起梅斓,明达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

    他没有马上去接,反而冷嘲热讽地问道:“是得了癌症,还是长了肿瘤?你以为我会同情她吗?这叫报应。”

    面对明达咄咄逼人的态度,傅锦行早有预料,所以也不觉得意外。

    他只是摇了摇头,实话实说:“不是,她患上了阿兹海默症,也就是俗称的老年痴呆。我已经去看过她了,她以为我还在读书,和我聊的也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

    老年痴呆?!

    且不说梅斓的年纪并不是很大,就算是上了年纪,也不是人人都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现在七、八十岁还头脑清楚,健步如飞的老年人,随处可见。

    所以,明达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过了好半天,他才伸手,从傅锦行的手上接过那一沓检查报告。

    报告非常详尽,看得出来,傅锦行同样不愿意接受这一结果,所以安排了好几次体检。

    只是,每一次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对于现在的事情,根本记不清,就连吃没吃早饭,一转眼就忘了,反而是对于过去的事情记得很牢。”

    傅锦行转达了兰姐跟自己说的原话,起因就是今天一早,梅斓刚吃过早饭,就嚷着要喝粥。

    兰姐担心她吃撑了,只好告诉她已经吃过了。

    结果,梅斓坚决不肯相信,又发了好一顿脾气,说有人想害她,就是要活活饿死她。

    受了委屈的兰姐将整件事告诉傅锦行,目的是告诉他,梅斓的情况真的已经很不好了,甚至到了每一天都在恶化的地步。

    “我问过,她有家族遗传史,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早早发病,而且发展得很快。医生说了,继续治疗的意义不大,没什么必要。”

    傅锦行叹了一口气。

    他和明达之间的恩怨情仇,以后有的是时间去解决。

    可梅斓却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如果说他之前一直在寻找明达的行踪,是想要跟他进行面对面的对决,那么,他现在终于找到了明达,只是希望这个男人能去见一见自己的母亲,让她不留遗憾。

    梅斓的生命里,一共有三个重要的男人。

    或许,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最爱的是哪一个吧。

    但明达毕竟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傅锦行觉得,如果她在清醒的状态下,一定还是希望能够心平气和地跟明达见上一面。

    摒弃一切仇恨,只记得曾经的美好。

    “你真的想让我去见她?”

    明达看完了检查报告,他抬起头,冷笑着问道。

    不等傅锦行开口,他又说道:“你就不怕我一见到她,就把她给杀了?到时候,你可是连一个患了老年痴呆的妈都没有了!”

    “如果你一定要这么做,那也随便你。”

    傅锦行的脸色一沉,语气同样冰冷,不带任何感*彩。

    “哈,我才不会替你解决这么大的一个麻烦呢?说不定,你就是嫌她要拖累你了,所以干脆让我动手。傅锦行,你可真是心狠手辣。”

    明达故意曲解着他的意思,想要激怒傅锦行。

    偏偏,傅锦行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考虑,去还是不去。”

    他抬起手腕,盯着手表。

    明达轻哼一声:“要是我说,我不去呢?”

    傅锦行挑了挑眉头:“还没到一分钟,你不用急着回答我。”

    话音刚落,在二人的身边出现了十来个人,他们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就跟普通人一样,但却渐渐围了上来。

    “你倒是早有准备!”

    明达反应过来。

    就算他身手敏捷,常年坚持锻炼,但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对方有备而来,很明显,就是一定要他就范的意思。

    “看样子,不管我答应还是不答应,你今天一定非要带走我不可了?”

    明达已经看清楚了眼前的情况,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没有必要让自己挂彩。

    “我以为,我的态度已经很鲜明了。至于如何理解,那就是你的事情了。车就停在巷子口,请吧。”

    傅锦行侧身,指了指身后。

    明达略一犹豫,还是迈起了步子,向巷子口一步步走去。

    司机已经早早地等在一旁,一见到他,马上拉开车门。

    等明达坐上车,傅锦行也上了车。

    一路上,两个人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车内的气氛十分诡异尴尬,明明开着暖风,却冷得像冰窖一样。

    到了目的地,下车之前,傅锦行终于开口了:“我妈记得你,而且,她一直觉得,你会害我。一会儿见到你,她可能会做出一些过激的举动,你不要伤害她。”

    明达准备下车的动作一停。

    他一脸诧异地回头:“她难道还会对我动手不成?”

    傅锦行默然不语。

    以梅斓现在的情况,其实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是很有可能的,他完全无法推测。

    明达紧紧地皱起了眉头,一言不发地推开了车门。

    等到他们站在梅斓所在的病房门口,两个人还没有来得及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叫骂:“我放在这里,为什么会不见了?一定是你偷走了!那个镯子是我花十万块买回来的,比你一年工资还多!”

    傅锦行一听到梅斓尖锐的声音,就感到一阵头痛。

    他捏了捏眉心,这才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除了梅斓和兰姐之外,还有一个护工。

    梅斓正在骂人,护工想要辩解几句,却完全张不开嘴,只能委屈地抹泪。

    “锦行,你快劝劝你妈,她说她的镯子不见了……”

    兰姐一见到傅锦行,顿时松了一口气。

    梅斓的脾气,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以前没得病的时候,梅斓就是得理不饶人的性格,何况现在,更是变本加厉了。

    “你自己好好找一找,是不是放在哪里了?”

    傅锦行走过去,伸手在梅斓的身上随意地摸索了一遍,果然在她的一个衣袋里摸到了那个镯子。

    “怎么会在这里?”

    她也懵了,讷讷地自言自语道。

    旁边的护工再也忍不住了,痛哭失声。

    就在刚才,她被梅斓冤枉成小偷,足足骂了十分钟。

    没人敢随意去碰梅斓的身体,所以,要是傅锦行不来的话,就算是兰姐也没法帮忙找到那个忽然不见了的镯子。

    “对不起,我替我妈向你道歉,请你原谅。”

    傅锦行没有理会梅斓的茫然,而是走到了护工的面前,向对方致歉,还鞠了一个躬。

    护工抹了抹眼睛,什么都没说,扭头跑出了病房。

    “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骂人?”

    傅锦行强忍着心头的怒火,尽量克制着情绪。

    他知道,一定是梅斓不知道干什么,随手摘下了镯子,放到口袋里,一转身就忘记了。

    然后,她就一口咬定,是有人偷了东西。

    虽然这并不是她的本意,但对他人造成的伤害,也是无法弥补的。

    “我……我不记得了……”

    果然,梅斓一脸窘迫,她耷拉着脑袋,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明达站在门口,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女人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记忆中的梅斓,骄纵而美丽,就像是一只高高在上的天鹅,永远都昂着脖颈,令人过目难忘。

    而现在,她虽然还不至于到了邋里邋遢的地步,但看起来却早已没有了往日的风采,更像是一个普通妇人。

    似乎察觉到了明达的注视,梅斓下意识地向门口方向看了过来。

    她明显愣了一下,紧接着便发出一声尖叫:“啊——”

    声音刺耳高亢,甚至带着一丝凄厉。

    尽管傅锦行已经提醒过了,然而明达还是被吓了一跳。

    如果说他之前还带着一丝怀疑的话,那么,此时此刻的明达就算再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事实,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梅斓的状态已经说明了一切。

    如果任由她继续这么发展下去,要不了多久,不是身边的人被她折磨疯了,就是她把自己给作践死了。

    “你别过来!我已经结婚了,你干嘛还要回来?你走,你给我滚!我不想见到你!”

    梅斓声嘶力竭地喊着,她一边喊,一边用手抓起一切能够碰到的东西,向明达丢过去。

    她已经退到了窗台旁边,身后已经再也没有地方。

    眼睛里透露出浓浓的惊恐,梅斓用双眼死死地盯着明达,余光瞥见傅锦行还站在原地。

    她犹豫了一下,一咬牙,猛地冲了过去,展开双臂,挡在他的面前。

    或许,在梅斓的心中,仍有一丝母性。

    “妈,我没事。是我叫他来的,我有一件事要跟你们说……”

    傅锦行伸出右手,轻轻地搭在了梅斓的肩头。

    昨天晚上,他一夜没有合眼,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

    那就是,自己要不要把慕敬一的存在,告诉明达和梅斓。

    慕敬一已经知道了身世之谜,他之所以没有去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只是为了顾及养父母的感受。

    等到布鲁诺夫人离开人世,慕敬一再也不用考虑什么,就会直接杀到中海,找梅斓算账。

    但明达和梅斓却并不知道他还活着。

    “兰姨,你先出去,就守在门口,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傅锦行对一旁的兰姐吩咐道。

    兰姐一向忠心,闻言,她立即应了一声,走出病房,还不忘带上了房门。

    房间里再一次陷入了安静。

    “当年那个孩子,他没有死,还活着。”

    傅锦行深吸一口气,逼迫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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