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天黑的早,雷雨交加,更添阴郁。雨下得越来越大,各宫各院都笼着一层薄烟,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马鞭,拼命地往宫墙上抽,一路上也见不着一个人,平日里好看的琉璃瓦,此刻也被沉重的灰黑色蒙着,忽而又有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将本来被乌云笼罩的世界闪的如白昼般光亮,但也只有一瞬,一瞬之后,天又恢复了暗沉的颜色。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树叶上,树叶承载不住,便又顺着流到地上。风更使劲的吹着,树枝也咔嚓作响,一朵朵娇艳的花,全被狂雨刮走,雨飞水溅,迷蒙挥洒。雨点连成线,密密麻麻的随着塌了似的天空,倾泻下来。又是一声惊雷,震耳欲聋,狂风肆虐,狰狞咆哮,整个世界似乎都要被淹没了。

    宜爱心里焦急且烦躁,又带着期待与无数的幻想,步伐便越来越快,终于回到了自己宫中。

    却说嘉敏本欲等雨小一些,便去瑶光殿看姐姐,可这雨不仅没有变小,还变得更大了,嘉敏倔强道:“咱们都等了快一下午了,雨还不停,算了,不管雨大雨小,今天说什么我都得见到姐姐。”说着便要起身。

    琇莹忙按住嘉敏道:“姑娘,外面的雨着实大的惊人,你出去是万万不可的,况且现在也快到晚上了,外面天黑路滑,怎么出的去?皇后宫里人多,自会有人精心照顾,姑娘安心就是。”

    嘉敏看着琇莹,道:“婢子是婢子,终究没有亲妹妹知冷知热。”

    琇莹却道:“姑娘,说句不中听的话,你如今与皇后的关系,未必比得上她贴身的婢子。皇后在你五岁的时候就进了宫,虽说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流着相同的血,很多事,你却不知道皇后想些什么,爱些什么了。”

    第六章

    嘉敏听琇莹如此说,也点点头,“这倒也是了,譬如你我,自幼一起长大,很多事,我还没想到,你就想到了,我还没说,你就会意了,我当真是比不上姐姐身边的婢子了。”

    琇莹劝道:“姑娘与皇后血浓于水,皇后生病,姑娘也心急如焚,但总要先保重自己才好。”

    嘉敏道:“我去看姐姐,不仅是为了给她侍疾,说实话,我又能做些什么呢?煎药熬汤什么的,我比不上那些奴婢,左不过说几句体己话,让姐姐宽慰些罢了。况且我已入宫两天,姐姐还不知道我已来了,甚是不妥。”

    琇莹安慰道:“想必皇后宫中的人早已跟皇后说了咱们进宫的事,就是不说,皇后应该也听皇上说了吧?再不济,江淑妃恐怕也告诉了皇后。”

    嘉敏心下稍安,点头道:“这倒是了。只是姐姐知道我进了宫,恐怕也急着见我,明日早上咱们起得早些,若是雨停了,就再去佛堂跪拜一会儿,接着便去姐姐那里等着,姐姐总有醒来的时候。”

    琇莹点头称是。

    却说这天夜里,嘉敏和琇莹已沉沉的睡下了,阖宫大都安睡了,连佛堂里守夜的小沙弥也睡着了。小林子素日会些拳脚功夫,蹑手蹑脚毫无动静的,便进了佛堂,一眼便看见了高处吊着的大琉璃灯。在今夜这大风大雨之中,被吹得晃来晃去,甚不安稳。这是一盏极大极华美的宫灯,与旁的灯显著不同,这一盏灯,想必有几十公斤重,端的是富丽堂皇,这佛堂之中,除了金身大佛,便只这个最值钱了。

    小林子使了轻功,借着墙面,往高处走了走,踩一脚佛祖借了把力,口中道一声“佛祖莫要见怪,罪过罪过”,便立在佛祖身上,细细将佛祖斜上方最大的宫灯观测一番,先是用手将琉璃灯的挂钩往侧面推了推,一阵风过,险些坠落,小林子想,若是不到明天早上,这琉璃灯便已被大风吹落在地,那反而没了效果,于是,又将琉璃灯挂回原处,从怀里取出一把大力钳,将吊着灯的铁链剪了个半断不断,虽被风吹不断,但若灯上放着几斤的物品,灯盏必定承受不住,登时坠落。

    铁链年代已久,倒是很好剪,省了不少功夫。“这下便万无一失了,等把那十斤的肥猫引到这里来,不怕这灯掉不下去!”小林子想着,又从怀中拿出煮得很香的少许碎鱼干,放在琉璃灯上。

    做完这一切,小林子看到四周无人,便跳落到地面,跪在地上的蒲团拜垫上,拜了一拜,轻轻道一声“日后再来烧香”,抬头看见那琉璃宫灯正好在头顶上悬着,便放心的走出堂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亮,嘉敏便起身了,看到窗外的雨竟然停了,心里开心,忙对琇莹说道:“今日雨可算停了,咱们赶紧去佛堂吧。”

    刚走出寝殿,便看见小丫头采苓也已起床,在院子里扫地。见嘉敏醒了,忙过来问安,“姑娘醒了。”

    嘉敏答道:“醒了。”

    采苓问:“姑娘可是要去哪儿?”

    嘉敏道:“去佛堂。”

    采苓道:“如雪正在烧饭,不一会儿就好,姑娘吃了饭再去吧。”

    琇莹看了眼嘉敏,道:“姑娘,昨日你没睡好,眼圈都黑了,还是吃了饭再去吧,免得精力不济。”

    嘉敏看了看天,点点头道:“今日这天,看起来像是不会再有大雨了。怎的秋季也会有昨日那样的大雨?吃点东西倒也好。”说着,便与琇莹又走回了房间。

    采苓在外面看着嘉敏进了房间,忙放下扫帚,向院外走去了。

    清晨的皇宫静的可怕,昨日刚被雨水冲刷过,到处都湿哒哒的,略显荒芜,连鸟儿都没有鸣叫,像是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打破了这份寂静。

    佛堂里尚未点灯,天渐渐破晓,大地却朦朦胧胧的,似是笼罩着银灰色的纱。嘉敏走进佛堂,却看见有一个四五岁的孩童,虔诚的跪在地上。她走过去,轻轻问了声:“孩子,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佛堂里了?”

    那孩子转过头来,答道:“怎么,你不认识我吗?你是新来的宫女?”

    嘉敏摇摇头,道:“我是皇后的妹妹。你呢?”

    那孩子眼里略有喜色的站起身来,问道:“你便是姨母?”

    嘉敏略一讶异,便也高兴起来,“莫非你是仲宣?”

    仲宣点点头,道:“正是,我正是仲宣。”

    嘉敏开心的将仲宣抱在怀里,道:“仲宣,不想在这里遇见了你,你是来为你母后祈福的吗?”

    仲宣答道:“是。只是,姨母,你进了宫,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怎么不来看我母后?”

    嘉敏松开抱着仲宣的手,道:“怎么?你们都不知道我已进了宫?我前日就来了,昨日去见了你母后,只是她一直昏睡着,未曾得见。”

    仲宣疑惑道:“姨母,母后并不知你已入宫,不然他肯定会叫上我,一起见你。”

    嘉敏心下纳罕,又问道:“那你父皇呢?你父皇没将我入宫的事告诉你母后?”

    仲宣摇摇头,道:“父皇前日下午便出宫去了,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可能是没来得及跟我们说罢。”

    嘉敏旋即说道:“好,那我便跪拜一会儿,再跟你一同去见你母后吧。”嘉敏见仲宣孤身一人,又问道:“仲宣,你一个人来的?怎么没有人跟着你?”

    仲宣答道:“若是我说要来为母后祈福,母后必不同意的,她只叫我每日好好读书,不用为她担心,因此,我趁他们都没醒,一个人溜过来了。”

    嘉敏道:“你倒厉害,又有孝心,小小年纪能一个人走这么多路,来这佛堂为你母后祈福,不过,下次可别再这样了,他们找不着你,不知道该怎么担心了。”

    却说这夜,小林子一直睡在佛堂附近那个废弃的库房中,直至清晨时分,采苓来库房叫他,他才醒了,得知嘉敏马上就要到佛堂了,便急急忙忙抱了装猫的布袋,向佛堂走去,三下两下便将那猫安置在了佛堂的高处,距离琉璃灯不近不远。

    正在嘉敏与仲宣说话之间,忽然,一声猫叫,大琉璃灯晃了几晃,便猛然间摔落下来,时间太快,嘉敏来不及躲闪,只将仲宣一下抱在怀里,脑子里便空空如也。几十公斤的琉璃灯轰然坠落,触地的一瞬,正是天崩地裂般的响声,震耳欲聋。那灯正擦着仲宣的衣服坠落下来,仲宣听着声响,瞬间便吓得脸色煞白,再无血色。

    第七章

    嘉敏也被吓得全身发抖,赶紧看了看仲宣,只见他两眼发直,哭也不哭,却明显被吓坏了,于是赶紧抱着仲宣就往皇后宫里跑。

    一路上,嘉敏跟仲宣说话,仲宣也听不见似的,只是面无表情,脸色铁青,似是呼吸也不会了,嘉敏吓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仲宣,你可别吓姨母啊!”

    不知跑了多久,嘉敏和琇莹才终于到了皇后宫里,彼时皇后已经醒了,宫里正乱做一团,到处寻找仲宣,嘉敏也不喊人,抱着仲宣,径直走到皇后面前。

    皇后见了嘉敏也愣住了,不知该惊喜还是诧异,只是问道:“嘉敏,你什么时候进的宫?”

    嘉敏急的话也说不清了,“姐姐,我……我……我前日就进了宫,先不说这个了,我方才在佛堂为你祈福,遇见了仲宣,房顶上的琉璃灯摔下来了,把仲宣吓着了,你赶紧叫太医来看看吧!”

    皇后看了看嘉敏怀里的仲宣,只见仲宣两眼直愣愣的,一看就是吓得不轻,忙叫庆奴去喊太医。

    待上午皇上从宫外回来的时候,皇后和嘉敏已经哭不动了,便跟仲宣一样,只是呆坐着。皇后披头散发地斜靠在床上,仲宣睡在她身旁,嘉敏坐在凳子上,两人的脸上带着无数泪珠,却又没有新的泪珠了。

    皇上吓得向太医吼道:“好好的,仲宣这是怎么了?”

    只见太医们在地上跪成一排,为首的戴友钦慌乱的答道:“皇上,二皇子早上去佛堂里为皇后祈福,谁知佛堂里的大琉璃灯坠落下来,二皇子年幼,被吓着了,此时仍然昏迷不醒。”

    皇帝怒道:“琉璃灯怎会无端坠落?”

    一旁跪着的修缮房的太监慌忙磕头答道:“皇上恕罪,这琉璃灯想必是年久失修了,今早韩婕妤的猫不知怎的,爬到了灯上,灯盏承受不住重点,便坠落下来,惊了二皇子。”

    韩婕妤也到了,跪在地上哭着道:“皇上,臣妾这猫昨日清晨便走丢了,臣妾找了整整一天也没找到,不知今早怎会去了佛堂,都是臣妾的罪过,臣妾万死也不能补偿了!”

    皇上心里焦急,忙问太医:“现在可怎么好?要怎么治?尽管拿出最好的药来治!”

    戴友钦战战兢兢道:“皇上,恐怕二皇子吓破了胆,再难治好了。”

    皇上又惊又怒,喝道:“为什么会吓破胆?为什么再难治好了?我说能治好就能治好,你们休要胡说!若再胡说,统统拉出去打死!”

    太医们吓得面面相觑:“皇上……这……微臣无能啊!”

    皇后本已哭得毫无力气,听到这里,忍不住又哭了起来:“你们这些没用的太医,平日里宫里养着你们,便是为了到这关键的时候,能救一救命,如今却说自己无能,当真无用啊!”

    皇上看皇后如此伤心,也落下泪来,又问:“当时琉璃灯坠地时,谁在身边陪着?”

    嘉敏听皇上如此问,也从伤心之中缓了缓情绪,跪下答道:“皇上,当时是民女在二皇子身旁,我清晨去佛堂为姐姐祝祷,二皇子也在,便与皇子聊了几句,正说话间,那琉璃灯便落下来了。”

    皇上见嘉敏也哭得伤心,便上前去,亲手扶起嘉敏,道:“嘉敏,你且先起来坐着吧。”

    皇后已伤心的坐也坐不住,却强坐着,有一声没一声的哭道:“皇上,今日之事,真是滔天大祸,臣妾不知做错了什么,要受这等惩罚,仲宣这样好的孩子,说没,就要没了。”

    皇上探头去看看早已昏死过去的仲宣,亦是五脏六腑全都痛的碎了,只能宽慰道:“皇后权且安心,让太医们再尽力治治,或还有一线生机也未可知。”

    皇后听到这里,只觉得头晕脑胀,身子一软,便晕倒在了床上。

    待皇后再醒来,已是两个时辰之后,仲宣已被接去偏院治病。见嘉敏和皇上仍在自己房间陪着,皇后缓缓开口,道:“皇上,臣妾无用,既照顾不了自己,也照顾不了仲宣,让皇上忧心,更是臣妾的错。”说着便滴下泪来。

    皇上摇头,道:“娥皇,你没错,错只错在朕这两日出宫去,没有陪伴你们母子。”

    皇后看向皇上,眼泪铺满她因病而变得蜡黄的脸,道:“皇上,您是天子,有太多事要忙,而臣妾是后宫之主,不仅没有教导六宫,而且连自己的身子和皇子的安全都顾不周全。”

    皇上一把把皇后搂在怀里,流泪道:“娥皇,你别说了,过去的事都别说了,你只需好好调养身体,以后咱们再生几个皇子,想生几个就生几个。”

    皇后冰冷的双手搭在皇上的后背,哭了一会儿,渐渐静下来了,道:“皇上,您先回去吧,我跟嘉敏说说话。”

    皇上松开皇后,点点头,默默走了。

    皇后似是把眼泪都流尽了,也不再落泪了,便把宫里的宫女全支出去了,在床上歪坐着,头向着嘉敏,道:“嘉敏,姐姐恐怕不行了。”

    嘉敏本以为皇后要跟她说些体己话,却没想到这第一句,就如此的令人伤心,她的眼泪再也憋不住了,夺眶而出,她站起身,上前跪在地上,大哭着道:“姐姐,这些日子以来,我跟你几乎是一句话也说不上,这偌大的宫廷,竟像是没有我存在的位置和必要似的,你今日一开口,就跟我说这么一句,是怪我来宫里来错了吗?是嫌我不吉利,来这里克了你吗?”

    皇后看嘉敏如此,不但不哭,反而淡笑一下,道:“嘉敏,你起来坐着吧,我生病,跟你没关系,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若不是看着仲宣尚幼,我想留一口气照顾他,恐怕,我早就不在了。”

    嘉敏却仍跪在地上不起来,哭道:“姐姐何必如此自暴自弃?记得我小时候,你是那么的光鲜靓丽,似明珠一般光彩夺目,所有人都羡慕你,我也是想着要跟你一样优秀,才每日都有读书的动力,怎的到了今日,你却说出如此灰心的话?连姐姐都尚且如此,我又还有什么活头?”

    皇后温和的看着嘉敏,道:“嘉敏,你此番进宫,我一点儿也不知道,也许是皇上给我的一个惊喜,又或许,皇上也知道我将不久于人世了,叫我再见一见亲人,也好,我正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嘉敏膝行几步,到皇后床前,抓住皇后的手,道:“姐姐,我此次进宫,本以为你是知道的,我只是来给你侍疾,想让你的病早点好起来,想必皇上也是如此心思,你要振作起来,千万不要再说丧气话了!”

    皇后却只是说:“嘉敏,你的手真温暖,可是我的手却如此冰冷,你让我振作,我又何尝不想振作,只是这世间的事,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我平日里要强,又不肯苛待任何人,很多事都亲力亲为,反倒把身子熬虚了,熬到现在这个模样,不中用了。”

    嘉敏哭泣着,说道:“姐姐,若是你往事太劳心劳力了,如今你就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好好躺着休息,便一定可以好起来的。”

    皇后咳嗽一声,道:“嘉敏,别的事我都不想说了,你也不要感情用事,过于伤心,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姐姐只有一件事拜托你,你一定要为姐姐去做。”

    嘉敏盯着皇后,道:“什么事?只要姐姐让我做的,我一定做好。”

    皇后看着嘉敏,虽身体虚弱,却极认真的说道:“我走了以后,你要成为南唐的皇后。”

    “什么?”嘉敏吓得松开皇后的手,瘫坐在了地上。

    皇后却不改认真的神色,道:“嘉敏,我们周家,是为国尽忠的世家,最高贵的臣子,生出的女儿,必是要做皇后的,断不能轻贱了自己。”

    嘉敏稍稍坐直,道:“姐姐,你只管好好养病就好,何必说这些话?”

    皇后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道:“嘉敏,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姐姐真的不行了,我撑不下去了,我还能有多少日子,十天,二十天,一个月?父亲早就过世了,咱们没有哥哥弟弟,仲宣也不行了,我只有一个儿子了,若是你不留在宫中替我照顾我唯一的儿子,替周家在宫中做最尊贵的女人,咱们周家,就算是完了!”

    嘉敏看姐姐不像是在随口说说,却一时不知怎样作答,只能答道:“姐姐,人不是想做皇后,就能做皇后的,虽然皇上他嫔妃不多,但也有好几个,就算我从今日开始努力,也不知何日才能完成你的嘱托啊。”

    皇后听了嘉敏的回答,似是有几分欣慰,道:“嘉敏,既然你不拒绝,姐姐就放心多了。皇上是最温和最善良的人,你也只有跟了他,我才放心。我再问一句,你喜欢皇上吗?”

    嘉敏听姐姐这么问,心里一惊,道:“姐姐怎么如此问?皇上是我的姐夫,我怎么会喜欢他?”

    皇后听了,道:“嘉敏,即使你不喜欢皇上,你也要好好去努力喜欢上他,更要努力成为皇上最喜欢的女人,甚至要超越我,虽然我的一生已经完了,但你的一生,才刚刚开始。”皇后说着,从床铺的褥子下面拿出一个小小的锦盒,递给嘉敏,道:“嘉敏,这锦盒中有两颗明珠,是当日我进宫时,父亲给我的。里面一颗代表我,一颗代表你,父亲当日跟我说,等你成年了,便叫你入宫陪伴我,如今,我把两颗明珠都给你,往后,你看着它们,就当是看到了我,你明白了吗?”

    嘉敏接过明珠,打开看了看,又将锦盒合上,道:“姐姐,你为我如此考虑,我感激不尽,可是感情是强求不来的,我怎么能说喜欢一个人,就喜欢一个人呢?”

    皇后叹道:“在帝王家,最不重要的就是爱情,况且,感情都是培养的。我看皇上对你有意,这是你的幸运,你知道吗?”

    嘉敏道:“纵然皇上很好,可我怎能喜欢上姐姐的夫君?”

    皇后道:“嘉敏,如果你不肩负起周家的责任,还有谁能肩负呢?难道要让周家旁系的女子去吗?”

    嘉敏不解的道:“姐姐,为什么我非要做皇后,非要嫁给皇上?我嫁给一个富可敌国的氏族公子,不是更好吗?如果你真的在乎周家,真的在乎皇上,你就应该自己把病养好啊!”嘉敏说着,哭得更厉害了。

    皇后道:“嘉敏,姐姐好不了了,我知道自己的托付很自私,但是如果你接近皇上,试图去理解他,你一定会爱上他的。你现在还年轻,还不明白,如果你不成为人上人,是断不会幸福的,你想得到的,将很难得到,你想放弃的,却无法放弃!”皇后说完,突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问:“嘉敏,莫非你有意中人了?”

    嘉敏摇头,道:“姐姐,我没有意中人,可是,皇上是你的意中人,他若纳我为妃,你不嫉妒、不怨恨吗?”

    皇后伸手去抚摸嘉敏的头发,道:“嘉敏,你的头发又黑又密,长得真好。皇上是九五之尊,不是寻常男子,即使他不纳你,也会纳其他人,若是别人,我更愿意是你。往日里,我和韩婕妤关系最好,可如今,她们却诬陷她用猫害我的仲宣,我的仲宣病的冤,可我没有办法,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害过任何人,是我错了,很多时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该犯人才对。嘉敏,一切事情的真相,只有你去寻找了,皇上、母亲、仲寓,我都托付给你了。”

    嘉敏点头,道:“可若是皇上如此多情,见谁爱谁,只怕即使喜欢上了我,以后又有新的。”

    皇后却不以为然道:“咱们的皇上,比那历朝历代的皇上,还是专情多了,你看这偌大的皇宫,也只不过五个女人罢了。”

    嘉敏叹一口气,道:“是啊,可是终究不是只有姐姐你一人,还有其他四人!”

    皇后听了嘉敏的话,也有些不豫,但转瞬就继续说道:“嘉敏,在皇宫中,最要不得的,便是真心。我对皇上太过真心,现在只有伤心,皇上三宫六院,即使知道你伤心,也安慰不了,因为宫里谁都伤心,他哪有心思一一安慰?要说伤心人,皇上就不伤心了吗?爱的人多了,反而人人伤了他,他都会伤心。自从进了宫,这一条命就不是自己的了,是自己身后那一大家子的,心用在了情爱上,就用不在其他方面,一不留神,便只会满盘皆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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