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嘉敏还欲与姐姐理论,但看见她身体虚弱,有气无力,便只得点头,与姐姐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太医们又尽力为仲宣和皇后治了几天,无奈仲宣终究撒手人寰,甚至自从那天晕倒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皇后连一句话也没有再能与仲宣说,仲宣也再不能叫她一声“母后”,皇后五内俱焚,仲宣晕倒的时候,皇后尚能强撑着,多少去偏殿照顾一下仲宣,可一听到仲宣离世的消息,她便再也起不来,只能躺在床上,身体每况愈下,每日只喝些汤药,喂些流食,苦苦支撑住一口气。

    仲宣的突然离世让本就生病的皇后悲伤的难以自抑,自皇后病后,皇上再无心去各宫嫔妃处,此时更是哪里也不去,只衣不解带的留在皇后身边作陪,事必躬亲。

    流朱因自己的猫害得仲宣受惊吓,再不敢出门,一出门,便遭人冷言冷语,下人连饭菜也不怎么好好给她送了,一天就送一顿,流朱心里苦闷,又无处抱怨,只得忍下,心里既内疚又苦楚。只能向翠倩哭诉道:“你说皇上会不会疑心我?这事儿真不是我做的啊。”

    翠倩只得劝阻:“婕妤别太难过,皇上心地最善,必不会怀疑您。”

    流朱听了却更难过:“皇上的心善是善,可就是过于善良了,譬如这等事,本该去查一查的,可皇上却不查明,若是查了,弄清原委,也好还我清白,如今,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翠倩便也不说话,只能听着。

    流朱心下悲凉,又道:“皇上心里谁都顾念,就是不顾他自己,可偏偏他这种顾念,让每个人都过于贪恋,反倒不好了。皇上对我,不算不温和,不算不关心,可我总觉得这不温不火的感觉更让人心焦,我总想得到更多,却发现什么都得不到。恐怕只有皇后才得到了皇上的真心罢。翠倩,你说皇后不会也怀疑我吧?”

    翠倩道:“皇后娘娘素日里与婕妤您关系最好,不会怀疑您的,您只管放心吧。”

    流朱道:“我能在宫里立足,全是仰仗皇后娘娘,如今娘娘这一病,我便什么都没有了,可怎么办呢。皇上的多情更是无情,除了皇后,皇上恐怕把谁也没真正放在心里,他倒是想把所有人都放在心里,可是心就那么大,能放得下这许多人吗?难免顾此失彼,反倒谁都得不上什么恩宠。”

    翠倩道:“婕妤不用担心,您还有父亲啊。”

    流朱道:“父亲在朝为官,自是能帮衬我,可我性格柔弱,没有任何用,帮不到皇后娘娘,更帮不到父亲,往日宫里有皇后娘娘,即使皇上不眷顾我,我仍觉得开心,若是皇后娘娘有什么不好,我真不知在宫中如何活下去了。”

    说着,也是两人都伤心了一番。

    却说出了这事,嘉敏当真是五内俱焚,只见过一次的外甥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也只能以泪洗面,再不多言,隔天她竟然也生病了。

    嘉敏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只觉得天昏地暗。初来宫中,就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嘉敏身心俱疲,悲痛欲绝,撑也撑不住。这一生病,皇上倒是立刻来看她了。

    自生病了,嘉敏没有力气仔细梳妆,倒也别有一番清雅味道。见皇上来了,嘉敏急忙坐起身来,准备下床行礼,却眼前昏黑,几乎摔倒在地。

    皇上见了,急忙上去扶住嘉敏,关切的说道:“妹妹,你身体不舒服,就不要行礼了,好好坐着吧。”

    嘉敏听了,便谢了恩,回去坐着,琇莹连忙搬来椅子,垫上锦缎软垫,让皇上也坐了。

    嘉敏道:“皇上,臣女身子不适,不能为您亲自烹茶了,琇莹,为皇上倒茶。”

    皇上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坐坐就走,不用麻烦了。”

    嘉敏道:“想必皇上是嫌弃我这里的茶叶不好了。”

    皇上微笑道:“怎么会?妹妹这里的茶,都是好的,不好的茶,在妹妹这里放的久了,也沾染上了你清新淡雅的气质。”

    嘉敏脸上微微一红,道:“皇上谬赞了。等我身子好了,再为您奉茶。”

    皇上道:“如今在这里住得习惯吗?似乎冷清了些,要不要换个地方住?”

    嘉敏脸色一黯,道:“皇上,这里住得很好,况且,等姐姐病好后,我便要回家去的,何必搬来搬去,增添麻烦。”

    听到病好两字,皇上不禁叹了口气,道:“嘉敏,你姐姐的病,你也知道,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大好,本来我瞧着不是什么大病,偏偏仲宣走了,这对你姐姐是个天大的打击,如今又添了症候,实在难治啊。”

    嘉敏自责道:“皇上,那日是臣女没有保护好仲宣,让他受了惊吓,臣女罪孽深重。”

    皇上一双清澈的眼睛瞧着嘉敏,道:“妹妹,这种飞来横祸,怎能怪你?怪只怪天命如此,仲宣福薄。不过这里虽然远了些,倒也养人,你只管养着便好。”

    和暖的微风透过窗子吹了进来,像是少女的双手抚摸着嘉敏的脸颊,她感受到丝丝的欢喜,却仍然高兴不起来,于是又道:“皇上,臣女此番进宫,原本是给姐姐侍疾,没想到没照顾姐姐一天半日,自己反倒也病了,怎能安心养着?我只盼自己登时就好,赶紧去给姐姐侍奉汤药。”

    皇上却道:“你是得早点好起来,不过不仅是为了你姐姐,更是为了你自己,秋日霜重,日益见冷,等天冷了,病好起来更慢,还是趁着如今阳光和暖,好好保重吧。”

    嘉敏忙点头应着,这虽然是寻常的关切之语,若是往日,嘉敏不会往心里去,可自从姐姐跟她说了那些托付的话,这些话在嘉敏听来,便大不相同,她只觉得这些字句,都温柔亲密,听得她心都软了,朦朦胧胧之间,幸福萦绕。

    正在嘉敏思绪翻飞之际,只听皇上说道:“那朕便走了,妹妹早日病好罢。”

    听到这句话,嘉敏心下不免失落,但又无可奈何,便道了一声“恭送皇上”,准备起身,又被皇上按住,只能看着皇上的背影渐行渐远,心内恍恍惚惚,不知所措。

    想到姐姐前日嘱咐自己的话,嘉敏觉得欣喜,又有万千的担子压在自己身上。欣喜的是,皇上似乎真的对自己有意,姐姐的嘱托有望实现,但更有担忧,她心里已经料定了仲宣的死不是意外,也深觉姐姐的病有蹊跷,甚至觉得自己生病,都是有人在害她,可是她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她想去找寻真相,却不知道从何找起。

    皇上如此关心她,嘉敏心里有些开心,皇上走后,嘉敏便全部沉浸在少女的幻想中,但一想到姐姐病重,又万分忧郁。若是能把自己的性命分去一半给姐姐,让她们姐妹从今往后都在宫里,一同陪伴着皇上,那该有多好啊,然而,似乎是不行了。

    嘉敏心里很乱,天渐渐黑了,她也浑然不觉,不知怎样睡着,又不知怎样醒来,总之,又是新的一天了。

    第九章

    这日宜爱来宫中找江灼华闲聊,淑妃江灼华担心道:“皇上这几日日日都在皇后那里,不眠不休,形如枯槁,别累出病来才好啊。”

    才人戴宜爱却笑道:“姐姐有何担心,皇上到底年轻,身体也好,左右皇后也没几天了,咱们皇上还撑得住!”

    江灼华啐道:“你这番做的也太过了,咱们皇上统共只有两个皇子,你怎么忍心害死一个?”

    宜爱却不以为然,轻飘飘道:“那又怎样?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孕育子嗣的好运气,也该到淑妃您的肚子里去了。况且我原本压根就没想害死二皇子,只是想让琉璃灯掉下来,砸死那小妖精罢了,砸死了她,永绝后患,皇后听了也必然伤心,增添些症候正好一了百了。”

    江灼华听着心惊,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你真是胆子够大了。”

    宜爱笑道:“我虽胆大,却也心细,那日事情一出,我就叫人去处理了琉璃灯上诱猫前来的鱼干,也将铁链的断痕磨成自然老旧的样子,更叫庆奴趁乱将那装了花粉的枕头换出来给咱们的人,那好证据,早就烧了个一干二净了!”

    江灼华点点头,心里却仍惊惧着,不愿多言。往日里飞扬跋扈的江灼华,总也还有害怕的时候。

    宜爱便向江灼华笑道:“淑妃,咱们入宫这么久,总也没有身孕,真不知什么时候能有那福气。”

    江灼华冷笑一声,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孩子呢,我可没胆子去想,不过咱们都还年轻,迟早会有孩子,只是,此番没有害死那小妖精,终究是个祸害,皇上看到她那张脸,必定会想起皇后,这可不好办了。尤其是,我听说,皇上昨日亲自去瞧了她!”

    宜爱道:“那有什么好担心的,她不过就是有一张酷似皇后的脸罢了,咱们毁了这张脸,便是毁了一切,有什么好怕?”

    江灼华问道:“怎么毁?”

    宜爱答道:“故伎重演便是,庆奴早跟我说了,小妖精跟皇后一母所生,亦是对花粉过敏的,咱们往她用的物件里添些花粉,便能让她这脸一两个月红肿瘙痒,再美的脸,皇上也不想看了!”

    江灼华却摇头,“不行不行,咱们好不容易这次侥幸成功了,却再也不能用花粉了,用过一次的东西再用,别被发现了,反倒得不偿失,况且让她皮肤过敏,又不是一劳永逸,两个月后她便痊愈了,到那时皇上依旧看着喜欢。”

    宜爱皱皱眉头,“这倒也是。不过她小姑娘家,一时难以成什么气候,咱们只管静观其变,再伺机行动吧。”

    江灼华脸色不太好看:“只怕这一等,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早先我还道这小妖精没有心眼,此番看她病了,倒不知是真病假病,别是装病,惹得皇上怜悯,好借机和皇上相见!”

    宜爱含笑道:“淑妃别急,法子多得是,只要在合适的时候用了,便什么烦恼都没了。咱们不用心思,别的人就会用心思,咱们不害人,别人就会害咱们,别说在这皇宫大院了,即使是我小时候,在我们小门小户家,我爹也娶了两个小妾,一天不算计,便一天安不了心。”

    江灼华抚摸着自己手腕上的珠串,道:“是啊,你们小门小户尚且如此,我父亲位高权重,更是到处乌烟瘴气,满府之中,连一串珠子,恐怕也是脏的,人生本就是苦的,不在这方面苦,便是在那方面苦,苦来苦去,守不到苦尽甘来。”

    宜爱忙劝道:“淑妃不要灰心,等你坐上了后位,一切便都好了,到那时,谁还怕什么呢?”

    江灼华看着窗外的月亮,道:“独上江楼思悄然,月光如水水如天。同来玩月人何在,风景依稀似去年。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月亮却受着一代一代人的仰望,看着多少人的忧伤、思念、欢乐,人毕竟是渺小的,即使成为了皇后,也难免一死,想想真没意思。”

    宜爱的神色却清冷如冰,道:“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虽然人人都要死,但活到最极致,爬到最高层,才算活得不亏,活明白了。若不是我出身贫寒,我也想争一争后位,但人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自知没有那个福气了,只愿辅佐淑妃一生一世,落个好结果,淑妃可千万不要灰心丧气,更不要妄自菲薄,总得想着以后的好日子才是。”

    江灼华道:“这倒是了。”

    突然间,宜爱神色不豫,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此番这件事,咱们都牵扯其中,只是那秦窅娘独善其身,从头至尾,完全没出现,岂不是便宜她了?”

    江灼华冷哼一声,“她的出身,妹妹恐怕还不知道吧。她本为采莲女,十六岁被选入宫。皇上单独召见,看她跳采莲舞,双目深凹而顾盼有情,便为取名’窅娘’。窅娘善跳金莲舞,她跳舞时好像莲花凌波,俯仰摇曳之态优美动人,最有意思的是她用白帛裹足,把两只脚都缠的很小,跳舞时就在一朵莲花形状的舞台上,因此才受皇上的宠爱。”

    宜爱轻蔑的笑道:“我说她那双脚,怎么那么小呢,不过她的身世,谁人不知呢,听说她原是官宦人家女儿,后因家势破败,沦为金陵歌伎。家势破败这种鬼话,怎么能信呢?不知什么腌臜男女生出的野种吧!”

    江灼华亦笑道:“她生得苗条,善于歌舞,因此受皇上的宠爱。皇上诏令筑金莲台,高六尺,饰以珍宝,网带缨络,台中设置各色瑞莲。令窅娘以帛缠足,屈上作新月状,著素袜舞于莲中,回旋有凌云之态。皇上看了,喜不自禁。此后,窅娘为了保持和提高这种舞蹈的绝技,以稳固受宠的地位,便常用白绫紧裹双足,久而久之,便把脚裹成了红菱型、新月型,其舞姿也更为自然,美不胜收了 。”

    宜爱皱眉道:“若论舞姿,谁能比得上淑妃您啊,您歌舞江南名曲《嵇康》,观众无不惊叹,哪像秦窅娘,把脚缠的不成样子,穿上鞋好看,脱了鞋,还不知怎样畸形呢,皇上恐怕也看不下去。若是天生的小脚,那还不算难看,后天缠起来的,算得了什么呢?”

    江灼华道:“也难为她如此自虐,只为博皇上一笑!”

    宜爱又道:“希望她缠足的同时,把心和行为也一并缠上,永远像这次之事一样,不要过问插手,只当自己是一个玩物便好,若是她几时坏了咱们的事,便是把自己裹在千金的厚布条里,我也把布烧了剪了,把她抓出来泄愤!”

    江灼华笑道:“你倒真是个厉害人物,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睡了,你便回宫吧。”

    说着,宜爱便告辞回宫,两人各自睡去。

    第十章

    却说仲宣死后,大臣们纷纷进言,要请禅师来作法,祛一祛宫中的晦气,于是,皇上便应允了,请了清凉寺的空岸禅师来宫,白天禅师作法劳累,傍晚时分,皇上便请了他,在南薰阁中下棋。

    两人棋逢敌手,足足下了一个时辰,仍是不分胜负。却见空岸禅师突然笑道:“老衲要先取一局了。”说着,便落下了关键一子。

    “那朕便输了。”皇上平和的看着空岸,“禅师棋艺精湛,朕自愧不如。”

    果然,空岸一子落下,棋局已定。

    皇上微微皱着眉头,看着自己散乱的棋盘,淡淡不语。

    空岸漫不经心似的说道:“皇上,可是为二皇子伤心吗?”

    皇上点点头,道:“小儿四岁年纪,便骤然离世,想要不伤心,实在太难。”

    空岸淡然道:“盖有生者必有死,有因者必克果,是以生死轮回永无休止。二皇子此去,只是新生而已,皇上何必伤痛?”

    皇上仍然伤心:“虽说他得以新生,可朕终究再也见不到他了,不知道他成为了谁家的孩子,再见也是无缘,况且他若是流落到穷苦人家,不免受罪。”

    空岸笑道:“一切的生灭,都是属于生死。昨日的我灭了,昨日的我也就死了,今日的我便是重生。生死仅仅是我们的心念,一个念头生起,然后灭,然后再生起,都可以叫做生死。此世间形成的意识观念逻缉思惟等等,全部是有生起的,有生起就有灭亡,有生有灭,就是属于生死。真正的解脱六道,就是要解决这一切不断生灭的无常,远离一切生灭,回归本有的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的佛性本心境界。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若是二皇子转世到穷人家,皇上不是他,又怎么知道他不开心?老衲听说皇上早年并不想成为九五之尊,反而希望生在普通人家,此时又为什么不愿意让自己的皇子了却自己的心愿?”

    皇上叹了一口气,道:“若是小儿寿终正寝,朕何至于如此伤心,只是他黄口小儿,便又遭轮回,纵使他以后能开心的生活,我也终究放不下他。”

    空岸道:“怎样算是寿终正寝?寿终,便正寝。生命之能是永恒的,它使具体的生命从一种形态转换为另一种形态,由此构成生生死死的生命之流,并且反复循环,生而死,死而生,永远流转,以至无穷。众生在苦海中漂泊,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找不到永恒安乐的归宿。为此,佛也一再提醒我们:若想实现圆满的生命,必须解脱生死。二皇子今生长寿,未来的某一世或几世便可能长久不得,若是今生早早辞世,未来的几世便都是高寿,皇上又何必为他苦恼而不能解脱?”

    皇上听了空岸的话,心中稍稍得以慰藉,却仍不能完全放下,便道:“解脱二字,说来容易,做来太难,如何解脱生死?”

    空岸答道:“在生死轮回中,我们有无限的痛苦,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们忽视无常的真相。我们渴望一切都恒常不变,认为恒常可以提供安全。事实上,死亡是生命无法避免的事实,世事无常。万事万物缘聚而生,缘散而灭,一切都是因缘的集合,一切都在变迁,没有常住的事物。从前我们认为是如此坚固、稳定和持久的东西,只不过是梦幻泡影而已。未曾有一法,不从因缘生;是故一切法,无不是空者。当我们看到一切事物“空”的本质,我们不应该感到失落和痛苦,相反,我们应该放下执着,活在当下。人在生前受了时间和空间的局限、隔绝,不能随心所欲,万里遨游,也无法返老还童,纵情恣性,可是一旦死亡而脱离形体的桎梏,他的道心真性就可以自由自在来去,穿越三界时空了。同时,活着的时候,身体是我们的大负担——饿了要找东西喂它吃,冷了要替它加衣服,生病时要忍受皮肉的痛楚。可是人一旦死去,便脱离了苦海,死又有何可怕?”

    皇上听了又问:“人死去是脱离了苦海,可重新进入轮回,岂不是重入苦海?”

    空岸又道:“苦海无边,死去能够暂时脱离苦海,因此,死去的时光反而是最好的时光,如今二皇子正逍遥快乐,虽未来又得进去苦海,终于有喘息的时间了,皇上该高兴才是啊!”

    皇上听了,终于洒脱的笑笑,道:“禅师今日所说,当真让我醍醐灌顶,时候不早了,禅师请在宫中澄心堂内歇息吧。”

    禅师点头,毕恭毕敬的行礼道:“谢皇上。”

    是夜,皇上又坚持留在瑶光殿陪皇后,皇后也便应允了。

    皇后靠在床头上,看着窗外的星星,温柔的对皇上说:“贱妾有幸嫁入宫门,至今已有十多年了,女子之荣,莫过于此。唯一的不足是幼子早夭,而我也即将远去,恐怕无法再报答您的恩情了。”

    皇上握住皇后的手,深情的说道:“娥皇,我有什么恩情给你?反倒是你,为我孕育子嗣,我才是无法报答你的恩情了。”

    皇后笑道:“下个月是十一月,到时枫叶该十分好看了。”

    皇上点头,道:“等你身子好了,咱们便去园中看枫叶。”

    皇后摇摇头,道:“从嘉,只怕臣妾的病,很难再好了。其实这一生能与你相伴,我已心满意足,死而无憾,只有一事,不知你有何想法?”

    皇上轻柔的为皇后将鬓角的乱发理齐,道:“娥皇想问什么事?”

    皇后看了皇上一眼,道:“从嘉,我这一去,后宫便只有江灼华、窅娘、流朱和宜爱四人了,不知你意欲让谁为后?”

    皇上听皇后这么说,心内一惊,眼中不免流下泪来,道:“娥皇,你莫要如此说,今日我听得空岸禅师关于生死的一番话,觉得很有道理,虽然仲宣去了,但他并没有从这个世界消失,只是重新投胎,再次为人罢了,因此你不要再为此事伤心,只管养好自己的病便好。”

    皇后淡笑着,道:“从嘉,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即使仲宣仍活着,我也撑不了太久了,左不过一年半载,总要归天。如今仲宣去了,他那么小的一个人儿,不知如何投胎转世,万一迷了路,那可怎么好?不如我也早早去了,带着他一起去阴曹地府,一路投胎,再托生在一起,彼此生生世世为伴,岂不更好?”

    皇上将皇后紧紧抱住,道:“娥皇,你只想跟仲宣生生世世为伴,不想跟我再做生生世世的夫妻了吗?”

    皇后无奈的抓住皇上的衣角,道:“从嘉,我怎么舍得离你而去?你我十年缘分,虽然你贵为皇上,对我,却从未呵斥过,只是一味的疼惜,我又何尝不想和你做永生永世的夫妻?只是天命如此,违拗不得,不过,虽然我要去了,但仍然有一人可以陪你。”

    皇上有些疑惑,问道:“谁可以陪我?仲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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