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向的小屋终日难见阳光,又因着门外不远又是墙壁,连晚霞都难抵达,昏昏沉沉的屋子里头,令人好生不适。但到底还好,傍晚阳光照耀之时,屋后破旧的小院还可享受到一方暖阳。

    “哎呀!”

    素苡拉开亵裤,一声惊叫。接着她敲了敲恭房与里间相连的墙:“娘亲!你过来一下!看一下……”

    岑姨娘放下手里的活计,打了帘子跑过来,素苡白着脸指了指亵裤:“娘亲,是不是,您说的……那个?”

    岑姨娘探头看了看,笑了:“我倒说呢,近些日子看你时常懒怠,脾气又忽好忽坏的,原是长成大姑娘了。也是,十一岁多,都要迟的了。”

    转身进里屋去,岑姨娘翻了根月事带和干净的亵裤藏在里衣里带来,拉着素苡在恭房狭小昏暗的空间里换好:“女孩子家总有这么一天,这可意味着你是大孩子了!每个月一回,注意着提前准备好,来之前包括这几天,都会脾气不稳定,要注意收敛,否则一不小心错了,可没人管你是不是有特殊原因,知道啦?”

    红着脸点了点头,素苡小声嗫嚅了声“是”,想了想又问道:“刚刚看流这么多血都吓死我了,我怕我死在这上头。”

    “怎么会!”岑姨娘失笑:“所有女子每个月少则三日多则八日,都说这么多年熬下来的,可没见哪个死在这糟心事上。女孩子有了这个就是大人了,就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了……”

    素苡面色一僵,慌忙捂住肚子:“娘是说,苡儿会有小宝宝?”

    “还没到你懂的时候!”岑姨娘佯怒,止住她好奇的话头:“现在不会有,会到嫁人以后,至于其他的,现在你不需要知道,就不许问,偷偷去问也不行!听到没?”

    素苡撅了撅嘴:“我也没说要问……”

    待到傍晚时候,韩修遣了人来,说原先预备着的院子一直未打扫得当,大老爷发了话换了一批仆从,才赶着打扫好了,现下里请槿姑娘及岑姨娘挪动玉步前往。一行人搬过后已是夜中,素苡又换了生地不适应,至三更方入眠,是以次日晨起素苡困倦不已,去往老太太处请安的一路连着打了四五个呵欠。

    素苡到栖月堂时,老太太方由人服侍着起身,正梳洗着。房内已然有侍婢启开窗牖,没了那层油纸的阻碍,晨起的暖阳便肆无忌惮的进屋来,洒了金灿灿的一片。长长的花白头发垂近地面,侍女妙言跪在地上,执一细巧精致的篦子为老太太梳着发髻。

    妙言浅浅笑着,一壁缓缓篦着老太太的发,一壁问道:“老太太今儿准备梳什么发髻?”

    老太太咂了声:“自然还是老样子!你早习惯了不问的,今儿是怎么了?不会是昨儿个夜里撞了脑袋,或是半夜里去小厨房偷吃……也不对呀,咱府里的东西顶多吃死人,怎么会吃坏了脑袋呢?奇怪。”

    “老太太又拿我取笑!”妙言笑着给老太太篦发,一缕一缕捋的极为细致。“老太太您惯常梳抛家髻,非说自个儿老了!发髻什么的只端庄即可。可是老太太这一头漂亮的头发,不梳些好看的岂不可惜?况且,老太太您忘了?”妙言双手轻搭在老太太肩上,又自老太太右肩处探了脑袋出来,从铜镜里头瞧着老太太,道:“今儿七姐儿回来,头天来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您不得趁此好好打扮打扮?”

    “得了吧!”老太太笑着轻拍掉妙言搭在右肩上的手,道:“你是想折腾我老太太才是真吧!”

    “没有!”妙言噘嘴道:“老太太!妙言冤枉!”

    “行啦!”这主仆正笑闹时,冉悠挑帘进来:“妙言手下快些!七姐儿同岑姨娘都到了。”

    冉悠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人之一,虽然也不过就十八岁,但却是实打实跟在老太太十余年的了,人皆尊称一声“姑姑”。

    妙言一笑:“瞧姑姑您说的!七姐儿到了,八姑娘还不一定起身了呢!”继而妙言又转而向老太太得意的挑眉,道:“我说什么来着!说曹操曹操到!老太太还不快扮上?”

    “果是个真真儿的人来疯!”老太太笑嗔。她对着铜镜照了照,无奈笑了笑,道:“得了!今儿我老太太这脑袋,就归你这丫头摆弄了!”

    “是!”妙言把脑袋晃得跟街市上那种摇头晃脑玩儿的木头娃娃一般:“老太太的头发,今儿个妙言我一定给弄得妙不可言!”

    冉悠退下去,接下来的天下尽归她妙言执掌。她低头寻思半刻,正择了寻常的朝六髻梳上,忽地眼珠一转,心中又有了鬼点子,她换了要梳的发髻,明明在履行自己的鬼点子,面上却是实打实的一本正经。老太太丝毫没察觉什么不对劲,她静静地看着镜子里妙言的影儿,止不住的感慨,这面容姣好的姑娘啊……年轻就是好。幽幽的叹了口气,老太太道:“你这性子,风风火火的。不过,我也就喜欢你这样的性子,老太太我老啦!比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丫头们,那么活泼。”

    妙言一瞪眼:“您哪里老了?不过是几位少爷大了叫您老太太,您就真以为自己老了?我看是底下哪个胡说八道!”

    “唉!”老太太笑道,“我留你近身伺候也是因为你年轻!我老太太老了,但身边有不少活泼的年轻人,看你们每天笑笑闹闹的,也就跟着觉着自己都年轻了……”

    “那是!”妙言道,“老太太本来就年轻着,我们都是差不多年纪的人。”

    “胡说八道!”老太太无奈一笑,转而调了话题:“妙言啊,跟老太太我好好说说,你和邱……怎么样了?去年就在议着了的婚,今年怎的还没提上日程来?你这都十六了!再不嫁就成老姑娘了!哎……怎么,你打算学冉悠不成?非要自己去碰着,一个丫头,天天还有活计干,哪里有功夫去大街上碰真命天子去?哎呀你们一个个的,我老太太都等不及了!”

    “别提了!”妙言满脸嫌弃道,“个没用的!什么都磨磨蹭蹭不说,我还不能提醒他!现在一说到亲事他就臊的满脸通红,跑的远远的!我追一步,他跑一步,弄的我现在跟上赶着要嫁给他一样!”

    “年轻人嘛!”老太太笑:“初尝情滋味,都这样!”顿了顿,老太太忽然怪道:“啧,你这是,给我梳的什么髻?我怎么看着……那么不对劲儿呢?”她指了指头上还未成型的发髻,问道。

    妙言回神儿来,一本正经道:“哦,双丫髻啊。”

    “什么!”老太太一把夺下妙言手里的梳子,笑骂道:“臭丫头!又耍我!我都多大岁数了,这是还没梳起来,不然岂不是为老不尊?”

    妙言赶紧的抱头跑远两步:“哪儿有那么严重!”

    帘外又听得冉悠无奈的一声长叹:“老太太!八姐儿都到了!所有人都到齐乎啦!”

    老太太“嗯”了一声,转而看向妙言:“还不快给我好好梳头!”

    妙言笑着取了梳子来,道:“是,谨遵老太太的吩咐。”

    老太太复又坐下:“这老八也是,今儿姐姐来,还跟往常一样不懂规矩,永远都是她最后一个到……”

    栖月堂正殿内,素苡正正襟危坐着,岑姨娘因着是姨娘身份,是以只能于姑娘身畔跪坐,面前无桌遮挡,一言一行的规矩更是分外要谨慎着。屋内众人坐了许久,并无人上前来招呼,大家心里也都明白,这屋里头的夫人姑娘姨娘们,二人是不可能个个都识得的,老太太过会儿梳洗好了出来,自然会一一介绍,又无什么仇恨心思,又何必闲得无聊去寻人茬子结梁子顽。可偏那外头的帘栊一挑,八姐儿进了来,她那眼睛一挑,便知是没安好心来的。

    晚辈见长辈,宜早不宜迟。哪怕长辈还未起身,你到了,那也得等,这不算什么好行为,在众人眼里,你早到,来这儿等着,是理所应当,若是姗姗来迟,那便是没规矩。当然,既然有规矩,便也少不了不守规矩之人,眼下这八姐儿韩瑛蕊便是其一。

    韩瑛蕊比素苡小上一岁,是长房韩修的第五个闺女,排行老八,阮氏以为头一个女儿养的好第二个就理应好,是以疏于管教,反养成了个骄纵性子,连韩修也不大喜她。且说那韩瑛蕊华方一进门便瞧见了素苡,当下便怪声怪气:“哟,只是谁呀,我怎生不识得,是,家中新来的……”她正要说出“丫鬟”二字,便由四姐韩蘩茵笑着拉了去,打断她的话道:“这是你八姐姐。”

    韩瑛蕊眼睛一翻白她一眼:“姐姐?不过是个庶出的罢了!”

    这下韩蘩茵脸色也不大好瞧了,她到底也是庶出,其母金姨娘为阮氏陪嫁。陪嫁的丫头,说白了就是陪嫁的妾室,嫁女儿文章上的老规矩,陪嫁的给老爷填房,好一心向着正室夫人,牵制住老爷的心。但这事儿可说不准,所以阮家嫁女拣了屋里的金姨娘金秋,是老人儿,心思单纯,长得漂亮,但年纪比韩修还大。可凡事总有个万一,这有了孩子可就不一样了,有了孩子便是有了依仗,母凭子贵,可惜左防右防着,活下来的却也只是个姑娘,就只得忍气吞声。金姨娘又生性软弱,韩蘩茵身份不比韩瑛蕊,便总要受气。

    有句骂人的话,曰“汝母婢也”,可她的生母的确就是奴婢出身。明明顶着四姐的名头,却要频频受韩瑛蕊的气。虽说韩蘩茵明面儿上说是大夫人养女,可长房里头她和大夫人闹的不愉快之事,现在早已是人尽皆知。要不是金姨娘叮嘱要帮着照看韩瑛蕊些,她怎生也不会来招惹这泼皮丫头。

    韩瑛蕊见她脸色不好,哪里又会不知其故,她故意在她伤口上撒盐:“也对,庶出自然帮着庶出的……唉!也是可怜,自幼由母亲抚养长大,便真以为自己能同嫡出的比肩了,可惜到底投生在庶妾的肚子里……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怎么能同我姐姐一般优秀!”

    韩瑛蕊口中的姐姐,乃是韩家这一代最为骄傲的姑娘,韩家长女,阮氏所出的韩若霜。今年十八的年纪,已出嫁四载余,育有一子,在婆家也混的如鱼得水。韩若霜自幼由老太太亲自教导,知书达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嫁与定远伯三子何邱岩后不足一年便已熟练掌家,为人人所称赞,堪为阖府、乃至京城贵女圈中各姑娘们的典范。

    韩蘩茵正不知该如何作答,手足无措之时,里屋的帘栊便打起来,紧接着妙言便扶着老太太进了来。各夫人、姑娘、姨娘便都忙着起身请安,也不再顾着眼前这几天便有一回的无聊争吵。老太太颔首,示意各人皆起身,随后便是谢恩,再各自落座。

    “瞧瞧这一屋子!”老太太落座笑道:“今儿老七来了也来凑上,哎哟!老太爷原来一直感慨着说,一辈子遗憾只有二女,还有一个未能常留身旁,这可好了,我们单这成了亲的三个儿子,就已经给老天爷添了七个女儿!”

    众人皆掩口笑起来,阮氏道:“女儿好呀!这一屋子的孙女儿,将来都来服侍老太太,老太太好福气!”

    “是是是!只不过我老太太瞧着呀,服侍我倒不用喽!好好的学礼、习规矩,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就像若霜,给我韩家充门面增面子!”

    “那四夫人可责任重大了!”马氏笑道:“一口气添了十一十二两位姐儿,这教导责任可不重大!”

    老太太却只是微抿了抿唇,道:“二房里头连着两位姐儿出生,也是喜事。咦?老二媳妇没来?”

    妙言忙道:“噢,回老太太的话,二夫人说玥姐儿早起闹的厉害,弄的瑶姐儿也不大爽快了,说要好生哄一阵,过半刻再来给老太太您请安!不过定是要来,还带话求老太太您宽宥着等待一会子,也好允带着两位姐儿来瞧瞧苡姐儿,图个亲近!”

    老太太点头:“嗯!娃娃方出了月子,正是容易闹的时候。原先啊,我记得柔儿初抱来给我的时候,也爱闹!”她顿了顿道:“倒是娘娘当年,有些不同。”

    “那是!娘娘与那寻常闺女自是不同。”马氏随口便道,其中意思自然也涵盖了说那十一姐儿不能成大事。马氏一贯是个没什么头脑的,不然也不会连丈夫都留不住,屋里姨娘一个接一个,两位都赶在她前头诞下海尔,要不是她命好,长孙都要生出来了。

    老太太冲妙言招了招手,偏头附耳小声问道:“老七叫什么来着?”

    “回老太太:七姐儿闺名素苡。七姐儿生时逢除夕,岑姨娘言除夕华丽不如盏中素斋,素斋合人口,苡米可人心,取自于此罢了。”

    老太太失笑:“想不到连给女儿取名字,锦知还用的尽是,她日日无聊乱作的打油诗。”

    老太太挥了挥手,让妙言又退回后边,继而招来素苡:“苡儿,来。”素苡上前规规矩矩是行了礼,方缓步上前。

    “你瞧着,这般多礼!想是给昨儿个你母亲罚的,吓坏喽!”

    阮氏忙起身跪下道:“哎哟老太太!媳妇早知罚重了,昨儿个爷回来说我一回,今儿个您又说一回!这是准备教媳妇惭愧死吗!”

    “快起来!”老太太佯怒一拍大腿:“动不动就跪!还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阮氏一副难为模样起了身坐下:“是,老太太教训的是。”

    “啧!这丫头,哎哟!长得可真是标致!”老太太拉着素苡的手左看右看,满意道:“像极了当年的锦知!”

    岑姨娘忙道:“妾身有幸服侍老爷,并诞下苡姐儿,这已是天大的福气,怎还能要求姑娘像妾身呢!”

    “你这话便说岔了!老太太笑嗔:“我倒不知自己养了个白眼儿狼!当年我可是把你当亲闺女养的!”她轻哼一声:“哟!现在倒来数落我!”

    “那倒是了!是妾说岔了,老太太确实是对妾万般呵护的,说来,妾的福气也果真是大。”

    “是啦,所以你当时执意要随苡儿走,我也觉着可惜!”

    “是,妾身当年也是心疼姑娘,怕旁人照顾不好,苡姐儿又是个生下来便体弱多病的,妾不放心,才硬要跟着去的,后来才发现,旁人都十分呵护着槿姑娘,倒是妾小人了。”

    “哈哈,”老太太笑道:“是,你这丫头呀,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说是这样说,其实老太太心里边儿明镜儿似的。也是可叹,要不是当年岑姨娘家里出了事情,年纪又到底太小,韩修便娶了阮氏,正好也有了阮家雄厚的力量帮衬。而岑姨娘的孩子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女儿,血脉连着的,看着眼前这畏畏缩缩的模样,多少还是心疼的。

    老太太轻轻抚着素苡的手:“素苡,这名儿倒是好听。”她回头看向妙言,妙言立即会意,挑了帘子到后头去吩咐入谱的一应事项。说来也好笑,明明阖府上下都知道素苡的存在,排行中的第七位也一直都留着,可就没人乐意去说,要不把七姐儿登上族谱?没人说,一个也没有,个个儿都装作不知道,一直到今儿个素苡回府来,还得老太太来提。

    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当年就算手段再狠,现在也都软和了。晚年谁不想全家和和美美的子孙绕膝?她拉着素苡过来面前,又离近了些许,把着素苡的肩膀让她面朝着众人,她拍了拍素苡的肩道:“来,祖母给你介绍一番,想必这些人,你多半都是不认得的!”

    素苡怯怯点了点头。老太太先将座上的夫人指了她看:“这是老三媳妇,你认得的吧?你母亲!哎哟,昨儿个她罚你你想必也晓得了——是个厉害角儿!好了,说正经的,你想必也听说了咱们韩家走出去的,你大姐若霜,便是她的女儿!她教女有的一套,也必会好好教导你,你要好好听她的才是!”

    见素苡点头,老太太又指了头一个位子上的人道:“这是你大伯母,是你大伯元配;你二伯母还未来到,不过昨儿个你应该已经见过了。”

    马氏一时间脸上笑意险些憋不住,老太太这话交代的可真是万分清楚透彻!生怕新来的姑娘不知道这荣氏非元配,是姨娘抬的?

    老太太不觉,又转向姨娘那一侧:“长房里头的,何姨娘、柳姨娘、张姨娘、祝姨娘;三房里头的,是金姨娘、崔姨娘;这个祖母可得给你好好介绍,她呀,是花姨娘,”老太太指了指其中一个肚子很大的孕妇:“是这一群妇人们里头,最年轻的一个!十六岁,是二房的,现下里正怀着个小弟弟,指不定就是你二伯伯长子呢!”

    “老太太就爱拿妾身玩笑!”花姨娘急的直跺脚:“我家老爷常年在外,一年才回来一次,这好不容易调回来呢,现在还不见个人影儿!这么些年,二房所出不过近来夫人一鼓作气一胎两个姐儿,至于儿子,夫人都没这福气,妾身又怎会有!”

    素苡悄悄的瞥了眼花姨娘,暗道不易,她虽长在庄子上,但临着几家中的女人争斗她也听着看着了不少。这花姨娘定是个有些手段的,才能在二房长子未出世前保住肚子里的孩子。素苡带着佩服的心思点头,并又一一见过礼。

    老太太指了指左手下的那一片位置上梳着未嫁发髻的姑娘们:“这边呢——全是姑娘们!老大若霜想来你早已听说,她已经嫁出去了,这是老四蘩茵,还有老八瑛蕊、老九辰祎,都是你三房的姐妹;老五信宜,老六婵媛,婵媛别看她一副老成样子,其实也只略长你几月罢了,她们都是长房你大伯的千金;还有十一、十二......”

    门外有媳妇丫头传道:“老太太,二夫人携十一、十二两位姐儿来给您请安了!”

    老太太忙道:“哟!说曹操曹操到咯!快!快请进来。”

    随后便见一端庄的妇人梳着朝云近香髻,一袭浅粉色的裙装,缓缓踱步进来,身后的两妇人一人抱一个粉嫩可爱的小女孩。“来来!”老太太笑着招手,把她们唤到跟前,给素苡介绍:“这是你二伯母!还有老十一瑶儿和老十二玥儿。”

    荣氏受了素苡的见礼,便忙上前给老夫人请安:“媳妇请老太太的安!媳妇因事来迟,还请老太太见谅!”

    “无妨!快坐下。”老太太摆摆手,笑问:“玥姐儿闹完了?”

    “可不是!”荣氏携二乳母落座,嗔道:“玥姐儿果真爱闹!媳妇给她闹的哟,这整夜整夜的睡不好!到现在媳妇这头还一跳一跳的疼呢。”

    老太太点了点头,正欲再言,便被马氏抢了白:“老太太还说呢,这丫头像小姑当年,爱闹。那敢情好,我这大嫂没能有孩子,便更是将几位姐儿都视作亲生,我想着呢,将来玥姐儿能像柔姑母一般优秀,夜里啊,别说二弟妹,我怕是做梦都能笑醒!”

    众人都跟着微笑,又想起马氏先前的话了,荣氏偏还不明其意,又顺着说道了半天。老太太把话题岔了开来,她又说回去,好久才住。老太太脸色已经有些无奈了,长房同二房这两个都是沉不住气的小家子模样,一点儿小事就要斗嘴皮子,斗赢了什么也得不到,光图个痛快。老太太干脆掀了盖子饮茶,一盏茶下肚,方见荣氏这话唠歇下来,她才悠悠开口:“过些日子老四媳妇要进门,虽然说因为搬府的事情,婚事暂时耽搁,但准备工作还得好好的来,绝对不能马虎!老大媳妇我就不折腾你给你添事做了,老二媳妇这手上全是孩子的事儿,还要照顾花姨娘那孩子,所以这事情我便还是交给老三媳妇,不过这府里现在大小事务都在老三媳妇手里,你们几个得空了,也得帮衬着才是。”

    各位夫人姨娘忙恭敬道是。

    素苡的位置离的远,但正巧角度可以瞧见荣氏的小动作,她眼看着荣氏见时间差不多了,便手一伸探进玥姐儿襁褓里,揪了一块肉拧了一回。玥姐儿又哭闹起来,荣氏赶紧抬手隔着襁褓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真是闹!烦都烦死了!”

    “孩子还小!”老太太慌忙道:“你莫要那么凶。孩子既然乏了,带她回去便是,又何必顾忌我这老太婆!行了,”她伸手让妙言扶她起身:“我这里事情交代的差不多了,累了,就也都散了吧,苡姐儿留下。”老太太言罢,便由妙言扶着往后头走了去,素苡连忙跟上进了里间。一众人跪安送老太太回屋后,方各回各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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