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沐瑶点了点头,“他刚才大康逃过来,对大康局势之类的事情都很清楚,民间异士他也认得几个,或许可以问问他认不认得好的铁匠或者铸剑师?”

    呼尔赫低头看看夏沐瑶,脸上是意味深长的笑,“你这小脑袋,见天大事小事都想着?”

    “我只是胡思乱想,也帮不了你什么。”夏沐瑶看着呼尔赫,“你每日要处理那么多事,我还给你添这些乱。”

    “这算什么乱子呢,何况你我夫妻说什么乱不乱的。”呼尔赫好笑地弹了夏沐瑶的额头一下。

    夏沐瑶也笑了笑,而后靠在呼尔赫身上,有他在,她总是心安的。

    ***

    呼尔赫第二日去见了甄裕,与甄裕做了一番长谈。

    呼尔赫愿意收留甄裕,让他们在燕城落脚,资助他们谋个小营生,虽然甄裕想让呼尔赫将他们编制进军营,但呼尔赫却婉言拒绝了,“北胡军营制度森严,你们又是从大康死里逃生而来的,安安稳稳过当下日子吧。”

    “我的兄弟们如何我不知道,但是我实在不想平庸一生。”甄裕始终记得他的国仇家恨。

    “时移世易,对于南夏覆亡,燕王妃都已渐渐释怀,你们又有何执着呢?何况,仅凭你们这几十号人又如何去撼动大康基业呢?”呼尔赫看着甄裕,平静地劝道。

    甄裕不禁沉默了,而后长叹一声,“甄裕愧对祖上,未能帮他们报仇。”

    “古往今来多少朝代更替,你见过复国成功的吗?只能是新朝去掉旧朝,大康自有应天命之人去了结。”呼尔赫目光深远起来。

    “若北胡有南征之意,在下愿意肝脑涂地,助一臂之力。”甄裕郑重抱拳道。

    “肝脑涂地倒不至于,若你识得手艺精湛的铁匠或者铸剑师,倒是可以介绍与本王认识。”呼尔赫淡淡一笑。

    甄裕细细思量了一下,“我们一路逃到燕城的路上,在一个镇子里,路过一个铁铺时,有个年老的铁匠一眼忍住我所佩的宝剑为青龙剑,世间只有十二把,是先祖留下的遗物,那铁匠将我宝剑借去观看,看神情颇为激动,我们当时急着赶路,寒暄几句也便告辞了……现在寻思起来,那铁匠的神态不似常人,该不会是个隐世高人?”

    “若让你回去,还能寻到那位老人家吗?”呼尔赫心里一动,沉声问道。

    “能,那小镇子离燕城也不过三五日路程。”甄裕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便劳烦你跑一趟,不管用何法子,定要将这位老人带到燕城。”呼尔赫郑重交付道。“一会儿本王会派人送些银子过来,若方便,你们便带几个人乔装一下,这几日便启程吧。”

    甄裕点头应了。

    ***

    三日后,甄裕带着三个义士重返大康。

    其余人等,根据他们各自的意愿,也都在燕城,或者城外安居了下来。两年了,他们提心吊胆地秘密复国,却不断被绞杀,被打压,当初的壮志早已七零八落了。

    如今能寻得一个安稳之处,也都认了命,只求将来再娶房媳妇,将自家这门血脉传下去。

    呼尔赫将这些义士的安顿的方法告诉了夏沐瑶,夏沐瑶站在腾冲院,往远处望去,“或许这是他们最好的归宿了,从此忘记国仇家恨,重新过活。”

    呼尔赫扭头看着夏沐瑶,她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庄重,说起国仇家恨,谁也没有她的感受来得深刻,她小小年纪,能将这一切看透看开,实属不易。

    想着,呼尔赫伸手握住夏沐瑶的小手,对她深深一笑。

    夏沐瑶也了然一笑,又道:“我之所以能如此释怀,是因为我遇见了你,你对我的爱化解了我大部分的仇恨。”

    “大部分?”呼尔赫随即追问了句。

    “赵元廷掳走我们的孩子,令我们分隔两地,尝受失子之痛,我恨他。”夏沐瑶的目光里有了一丝冷意。

    这是夏沐瑶第一次在呼尔赫面前坦诚自己失去顾儿的内心,若说之前她对赵元廷还心存那么几分莫名的感激,到如今是半分没有了。

    “他犯下的罪,将来都要一一偿还。”呼尔赫暗暗咬了咬牙。

    夏沐瑶没有言语,仍是眺望这远处。

    北胡与大康这场仗,是迟早要打的。但是双方各自有所不足,不过都是暗暗积攒实力,等待时机罢了。

    北胡王也正在为拉拢势力而与邻国结交,目前正准备让自己的女儿与蒙国和亲。

    和亲,自然是缓兵之计,哪怕蒙国不能借兵一起攻打大康,起码在北胡与大康交战之时,不会来个背后突袭。

    当然,北胡王也不全然信任蒙国,哈广所镇守的正是与蒙国的边境,即便是将来北胡与大康交战,北胡与蒙国的交界,也仍是要严密防守的。

    好在蒙国目前物资相对北胡要匮乏的多,一时还不足为患。

    但凡事都有两面,也正是因为蒙国物资的匮乏,才令他们虎视眈眈地觊觎周边国家富饶的领土,这一点,北胡对大康亦如是。

    呼尔赫与北胡王每日里密函来往频繁,互通消息,目前的平静,正是大战前的黎明。

    夏沐瑶自然知道这些利害关系,每日里见呼尔赫沉思之时,她便也安静下来,只恨自己对军法知之甚少,不然也可以帮呼尔赫分忧。

    那之后,夏沐瑶白日里无事时,便会去呼尔赫的书房里翻看兵书。

    兵书生硬难懂,夏沐瑶看得如同嚼蜡,有一日午后竟伏在书桌上睡了过去。

    待呼尔赫回来看到,轻轻走到她身边,见她翻看的是他的兵书,不由嘴角涌起一个疼爱的笑容,而后他将她抱起来,准备放到书房的软塌上躺着。

    却不料将夏沐瑶惊醒,她的小脸一边还带着压出的红印,见到是呼尔赫,便迷糊中微微笑了一笑,“你回来啦。”

    呼尔赫应了声,坐到榻上,将夏沐瑶圈在怀里,这才问道:“在看兵书?看得懂么?”

    “一知半解吧,只是太无趣了,便睡着了。”夏沐瑶歪在呼尔赫身上,他在军营里待了一天,身上有微微的好闻的汗味。

    “无趣还要看?为何会想要看这种兵书?”呼尔赫笑了。

    “想着将来陪你出征之时,或许可以帮衬你一二。”夏沐瑶如实道。

    见自己的小妻子如此有深远眼光,呼尔赫又是欣慰一笑,而后才道:“你不必担忧这个,这么多年啦,我培养出来的军师和副将难道是摆设不成?”

    “他们是他们,我不想随你出征时,什么都不懂,像个傻瓜一样。”夏沐瑶仍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好好好,随你,”呼尔赫立刻让步,又嘱咐道:“只是眼下已经入秋了,往后切不可趴在桌子上睡了,免得着凉,你这小身子本来就弱,若是病了可如何是好。”

    夏沐瑶立刻点了点头,乖巧的样子令呼尔赫忍不住轻轻亲了她一下。

    ***

    转眼半月过去,秋意更浓了。

    藩王府里的树木开始微微转黄,站在高处的腾冲院,往下望去层层叠叠的眼色煞是好看。

    甄裕离开半月,仍是未归,呼尔赫便知其中定是有岔子了。

    彼时,渐渐接近中秋,藩王府里开始筹备中秋家宴。下人们是很期待中秋的,因为中秋节,呼尔赫会给大家分一些赏银。

    还儿已经开始说话了,虽然语不成句,但是一句能表达自己心里的想法了,比如他要说夏沐瑶好看,便会说:“阿妈,漂漂。”

    每当这时,呼尔赫便会与夏沐瑶一道笑起来。还儿带给他们的,是无与伦比的快乐。

    甄裕是在中秋节前三日回来的,他将那位老铁匠带了回来,是将那铁匠绑了回来的。原来甄裕在小镇上住了七八日也未曾说服老铁匠跟他到燕城,最后不得已,只能将他绑了,趁夜离开了小镇。

    呼尔赫未料到是这样的结果,但此时示好已经来不及了,老铁匠骨子硬,压根不搭理呼尔赫。

    这样的人,呼尔赫明白,硬碰硬不行,只好将老铁匠先关在军营的大帐里。

    呼尔赫去大帐见过那老铁匠,老铁匠见到呼尔赫,没有半分惧怕,只是不屑地哼了一声。

    呼尔赫淡淡笑了笑,便转身走出了大帐。

    “怎将人绑了来呢?”出了大帐,呼尔赫低声问甄裕道。

    “我也是没法子,这老人家实在太执拗了,我与他亲近了好几日,但一听说要帮北胡铸剑,当即便翻了脸,若不是将他绑了来,他定是不会来的。”甄裕无奈道。

    “可是绑了来,他又如何肯教我们铸剑呢?”呼尔赫叹了一声,又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回去歇歇吧。”呼尔赫无意再去责怪甄裕做事不讲究方法,毕竟他也是想将差事办好的。

    甄裕退下了,呼尔赫又让小达吩咐下去,必定要好酒好菜招待这位老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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