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当夏武罗再次与另一个使着游龙枪法的人生死相搏。他定会回想起今日残阳余晖下,那个匹马纵横的白袍少年。——题记”

    夏武罗左手控制着方起刺过来的长枪,右手狼牙棒趁机照着方起面门又砸了过去。方起再也来不及多想,借着夏武罗回拽的力道翻身下马,紧接着左脚在地面上一点,身子呼的一下腾空而起,在空中回旋了半圈右脚横踢夏武罗右手手腕。

    方起心想夏武罗既然力量惊人,身法和招数上必然是其短处。如果能先用凌厉的身法一脚逼的他弃械下马,再趁机近身和他游斗,比比地面拳脚上的功夫。那可能还有反败为胜的一线可能。

    哪知这个表面上粗野彪悍的匈奴大汉,其实灵巧敏捷之处比他的力道更胜一筹。不然如何会以狼这样敏锐的动物作为象征。

    只见夏武罗右手微微一沉,狼牙棒不偏不倚的挡在方起右脚踢来的方位。方起人在空中来不及变招,右脚结结实实的踢在了铁棒上。

    胜负已定。

    最顶尖的高手之间的较量,生死只在一招之隔。

    方起已然被夺了兵器,又不得已弃了战马,最后连压箱底的凌厉身法也被夏武罗轻松的化解。此时此刻,已然陷入必死的绝境。

    夏武罗不会再给方起任何反抗的机会。趁着他右脚一阵吃痛,左手用夺过来的长枪照着方起胸口猛的一扎。只听噗的一声,鲜血四溅。

    两军将士,山上山下数万人同时屏住了呼吸。四野除了呼啸的北风吹动着周围山岭上的枯树外,没有一点声音。

    兵士们一个个张大了嘴,瞪大了眼睛。谁也不曾想到纵横一世的传奇,就这样落了幕。

    但,只有夏武罗心理清楚,他刺偏了。

    因为只有他听到了方起胸口那面暗金色的护心镜碎裂的声音,并感受到枪尖擦着护心镜圆滑的表面,偏转着刺入了方起左边肋骨。

    方起默然不语,心如死灰。

    终究还是败了,败的彻彻底底。

    论战略。三万大军粮草断绝,困守遥关;两万人马失陷雁谷,伤亡殆尽。

    论武艺。宝马银枪尽毁,两军阵前被擒。

    方起啊方起,你不仅晚节不保,更有负先皇重任。失了遥关,折了兵马,你可对的起祖父的英灵?

    想到这里,方起黯然神伤的闭上了眼睛。等着那个终结自己不败神话的人,为自己金戈铁马的一生画上一个悲叹的句号。

    而另一边,胜券在握的夏武罗却另有一番心思。他冷冷看着地上颓然的老人。不屑的说了句“老匹夫能耐不大,命到不小。”

    他对自己没能一枪结果了方起有些不快,傲慢的他不允许自己对一个束手待毙的老头失手。

    夏武罗收回刺偏的长枪,拿在手中略微掂量了两下。故意一声冷笑“南蛮的兵器,果然不中用。”说完两手微微一用力,咔嚓一声那把长枪竟然被生生掰断成两截。然后随手一撇,两截断枪都砸在了方起身上。

    “你!士可杀,不可辱。快快动手吧!”方起抬头怒目而视马上的夏武罗。他知道这时夏武罗只要轻轻的一下,就能要了自己性命。何意一直不动手,只不过要羞辱自己罢了。

    “不忙,不忙”

    没错。既然没能一下取了方起性命,就必须慢慢折辱他一阵,这是夏武罗素来的性格。你如果求饶,也许他一开心能给你个痛快的死法。然而你一旦反抗或者让他有丝毫不快,那么等着你的可能就是生不如死的煎熬。

    “听说老将军生了五位公子,个个英雄了得。不知道将军还有没有什么嘱托,说出来。等日后几位公子也命丧我手的时候,我好转达您老的遗言。”

    赵通和几员偏将看见主帅战败受辱,早就想拼死上前相救。奈何三番两次刚要冲杀出来,匈奴阵中就是一轮乱箭,将赵通等人射回本阵。

    方起当然也不堪忍受这样的侮辱,心下虽然愤恨不已,但终究是技不如人输的彻底。只得喟然长叹了一声,随手拾起身边半截断枪,枪尖对准自己的脖子,用力扎了下去。

    然而,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远处的山坡上传来,硬生生拉住了方起就要迈进鬼门关的双腿。

    “父帅莫慌,孩儿来也!”

    方权到了!

    跟着一起到的,还有遥关内最后一万名精甲。

    那是一万个视死如归的壮士,是一万颗复仇救主的决心。

    下一刻,这一万人便如汹涌的潮水般从山腰上一波波冲杀下来。四周霎时响起了响彻天际的呐喊与厮杀声,无数金属之间相互碰撞摩擦的锵锵声,以及匈奴骑兵这一日一夜间从未发出过的痛苦呻吟声。

    方权一人一骑,银枪白马当先冲阵!

    那是一道银白色的身影,如一把锋利的宝剑,一下刺穿了匈奴数万铁骑的阵脚。

    他手中那柄银枪飞舞出一道道残影,寒光闪过都是四溅的鲜血。他胯下那匹白马奔踏出一阵阵疾风,绝尘之下尽是横陈的新尸。

    矫若游龙!挡者披靡!

    没有人能拦住他,哪怕是仅仅让他有一刻的停顿。匈奴骑兵原本如铁通一样水泄不通的包围圈,就这样被打出一条由鲜血铺陈的生路。

    这一切,夏武罗都看在眼里。

    多年以后,当夏武罗再次与另一个使着游龙枪法的人生死相搏。他定会回想起今日残阳余晖下,那个匹马纵横的白袍少年!

    而此刻,他正用狼一样凶狠的眼睛,狠狠盯着所过之处就是一片人仰马翻的方权和他身后的虞国士卒。他口中快速发号着施令,指挥左右两翼的部队去回马抵挡方权的援军。

    但是夏武罗知道,今天的失败已成定局。匈奴后军被冲击的不成阵势,左右两翼紧接着也受到了波及乱了起来。战场势头完全在虞国援军的一方,匈奴人再想围歼方起的残军已然不太可能。

    同样看到这一幕,知道这一切的还有方起。

    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的方起突然听到爱子的声音,看到救援大军如潮水般杀进匈奴骑兵的队伍,只一瞬间就撕开一个缺口,心神一下清明了许多。他心念一动,手中半截断枪对着夏武罗的坐骑急射过去。

    那匹马甚有灵性,眼见长枪飞来,不等夏武罗指挥便迈开四蹄向后连续跃了数步。

    就是这么几步的功夫,趁着匈奴部队一片慌乱之际冲上来的赵通已经把方起救回了本阵。

    夏武罗并不理会死里逃生的方起,此刻他早把昨夜和夏文风的对话抛在了脑后。暴躁、骄傲而蛮横的人就是如此。胜券在握时他能表现的比谁都理智,可一旦事情没按照他的想法进行,他就会变的疯狂和不可预料。

    他手提着五十多斤的狼牙棒,回转马头朝着方权杀来的方向冲了过去。不管怎样,他要先杀了这个坏了他好事的小杂碎。

    正左冲右突杀的兴起的方权,突然感受到一阵凌厉的劲风。紧跟着,一个足有九尺多高,长相如一匹饿狼的人拦在眼前。

    那是从未有过的巨大的压迫感。那是某种饥饿的猛兽捕食时才有的凶狠气势。

    方权紧了紧手中的长枪,用尽量平静的表情来掩饰内心的波澜。

    “小子先留下姓名,我好知道是杀了谁家的杂种。”夏武罗一甩狼牙棒,狠狠的说道。

    “方家末子,方权方季天!”方权横枪而出,枪尖直点狼牙棒的侧面。枪棒接触的同时,手腕微抖,加了横斜的巧劲,狼牙棒便偏了方向。

    “原来是方起那老匹夫的杂种,倒是也配死在我手底!”

    夏武罗狂怒之下,终于使出真实的本领。手中狼牙棒如狂风骤雨般连续从各个方位打出,

    一连击出三十余下。

    他这阵攻势不仅力量大,速度快,更加厉害的是每一下攻击都来自上下左右不同的方位,每一次都含有厉害的后招。前一下刚打完,后一下变招紧跟着而来。与他对战的人不仅要承受他巨大的力道,还要跟上他闪电般的速度,更要时时注意他下一次击打的方位和后续的变招。这确实是天下无敌,当世无二的战法!

    方权全身都在狼牙棒劲风的笼罩之下。虽然数次利用巧劲化险为夷,但是虎口已然被阵的发麻,手中长枪隐隐拿捏不住。

    枪来棒往,两人将将拆到四十个回合。这已经是方权的极限,他心里清楚。最多再打十个回合,自己必然支撑不住。

    这同样是夏武罗的“极限”,因为从未有人跟他打过四十个回合。

    两军交战,两马一错蹬,一回合就见生死。哪有翻翻滚滚、来来回回打上四五十回合的道理。

    可今日这场旷世的对决就这样出现了。

    一边是银枪白马游龙惊鸿般的少年,另一边是身达九尺势若奔腾似的恶狼。

    终究,还是猛兽凶狠,胜了一筹。

    方权眼看力尽不支,左手枪舞了个枪花,照着夏武罗虚扎了两下。右手一勒缰绳,胯下战马噌的一下从夏武罗侧面冲了过去。

    夏武罗哪能容方权这么轻易逃走,右手巨掌看准时机一把攥住了方起坐骑的马尾巴。口中大喝一声“哪里去!”用尽全身力道,那匹马竟然生生的被拽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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