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早晨,离恨这次是真的在散步。昨天发生的事情确实让她欢喜,昨晚,她睡得很香,自从她娘死后,她还是第一次睡得这样踏实。可是,早上醒来,心里却莫名的生出一种不安来。

    离炎,那样的离炎,她这样陷进去,是对,还是错?

    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昨晚的那个小木屋。她刚刚路过迎宾楼,问了那里的守卫,守卫说他们昨晚把齐云堡的人送出了离魑宫。她总算放心了,东方怜风毕竟没有因为她而送命。

    那个婢女的尸体已经被清理了,可小木屋的门却没有关上。昨晚的疑问再次出现在她脑子里,酒使为何要把东方怜风引到这里来?

    她怀着这样的疑问,走进了小木屋。一股酒的醇香扑鼻而来,她朝屋里那张小桌子看去,见到的一切让她惊愕。

    一个小巧的酒杯倒在桌上,桌上还留有未干涸的酒。一只老鼠死在酒杯的旁边,还有无数昆虫的尸体。

    那酒有毒!

    难道昨晚离炎要酒使送来毒酒,准备把东方怜风毒死的吗?怪不得要把他引到这里,死在这个偏僻的地方,轻易不会被人发觉。若不是她恰巧路过,东方怜风岂不是死得冤枉?

    想到这里,离恨又有一种疑虑。离炎真的放了东方怜风吗?既然打定了主意要毒死他,怎么会轻易放他走?

    但是,她很快便打消了这个怀疑,离炎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至少她认识的他不是。

    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带着无限的疑问,走出了小木屋。

    明天要给她庆祝生辰,婢女们正彻底清扫这座宫殿,宫里挂起了红色的灯笼,一向冷清的离魑宫,终于有了些喜庆的色彩。

    “抓住她!”几个守卫在追一个红衣的女子。

    那女子也是一身红衣?离恨不禁多看了她几眼。

    她好像会武功,不过还是敌不过守卫人多,不一会儿,便被守卫们擒住了。“臭丫头,敢跑?看你再跑啊!”一个守卫打了她两个耳光。

    “救救我……”女子向离恨投来求救的目光。

    离恨走上前,守卫们立即跪拜行礼。“怎么回事?”

    “回宫主的话,此女子私自逃出囚幽阁,还打伤了两个守卫。属下们正要抓她回去。”

    离恨听了守卫的话,又看向那个红衣的女子,女子的衣服在打斗中被撕破,她手臂上的守宫砂露了出来。这么久以来,她还是这里第一个敢反抗的女人。她是谁?

    “你叫什么名字?”离恨走近那女子,问道。

    “北堂静。”那女子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倔强之气。

    一个守卫“啪”得打了她一巴掌,“在宫主大人面前,要自称奴婢。”

    离恨摆摆手,示意那守卫到一边去。“你姓北堂?”

    “是,北堂静,北明山庄的小姐,北堂胜唯一的亲妹妹。”她竟然是北明山庄的大小姐。

    “你哥哥现在已经改名北堂岚了,你不知道吗?”

    “北明山庄只有一个少庄主北堂胜,何曾多了一个北堂岚?”

    “好一个倔强的姑娘。你既如此倔强,又何必求我救你?”离恨欣赏她的倔强,但却觉得她的倔强不很真实。她方才向她求救,眼神是软弱的。一个倔强的人不会向敌人求救,更不会有那种眼神。

    “人在屋檐下,我知道自己逃不出去,自然求救了。你爱救不救,大不了一死,我誓死都不会背叛东方大哥的,心不会,身子也不会!”

    东方大哥?“你口中的东方大哥,指的可是齐云堡的东方怜风?”

    “是东方凯。”北堂静郑重重申。“我是他的未婚妻!”

    离恨听到这里,不禁晕眩。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从头到尾,都是她在自作多情了。那个木雕中的红衣女子,根本就是北堂静,而不是她。离炎口中所说不属于东方怜风的东西,指的也是北堂静。离炎根本不是因为嫉妒东方怜风而要置他于死地。想来应该是东方怜风向离炎请求放了他的未婚妻,因此惹恼了离炎,才会有昨天的那些事情发生的。

    原来,离炎不仅一点都不在乎她,还利用她抓了东方怜风。甚至,为她庆祝生日,也许只是他把东方怜风引到离魑宫来的一个理由而已。那么,昨天早上,无论她如何选择,东方怜风都会被留下来,然后被除掉。

    她在离炎的眼中,究竟算什么?正如他所说,只是他的奴隶吗?仅此而已吗?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吩咐守卫道:“先把她带下去吧,任何人不许为难她。”

    “尊宫主令!”守卫将北堂静带进了囚幽阁。

    离恨则朝着乾栖宫走了过去。

    “明天是我的生辰,我可不可以向你讨一件礼物?”离恨问。

    离炎感兴趣道:“说来听听。”

    “我要一个人,北堂静。”

    离炎的脸色沉了下来,良久,他抬眼看着离恨,道:“你想救她?”

    “是。”

    离炎看着离恨坚定的眼神,走到她面前,继续问:“为了那个东方怜风?”

    “谁也不为,只为我自己,想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生日礼物而已。”她直视着离炎探求的眼神,无畏亦无惧。

    离炎看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久,然后仰头大笑两声,道:“你回去吧,我会给你想要的。”

    “谢谢。”离恨转身走了。他既然答应了她,就绝对不会食言的。

    离恨回到自己的坤娱宫,坐在她的秋千上。任秋千荡得再高,心情还是沉到了低谷。明知道他没有心,她还是失落了自己,再难回头。

    太阳渐渐西斜,她就这样,在秋千上坐了一整天。

    晚上,辗转反侧,一夜不成眠。天还不亮,她实在觉得心口憋闷,便穿衣出了门。她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出了离魑宫的北门,一直走到了后山的断崖边上。

    迎着冬日里凛冽的寒风,她在崖边的几块大石间坐了下来。她眺望着天边,目光里平静无波却带着淡淡的忧郁。

    也许,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这个姿势,跟那个木雕中的女子,是那般的相似。

    红日冉冉升起,离恨绯红的衣衫应在清晨的朝霞里,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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