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尧瞪了他许久,“要不是他身边只剩下两个暗卫,要不是他把那牌子给了你,他何至于受伤!”

    “是学生的错。”林恪真心实意地认错。

    他很能理解司徒尧此时的心情,如果将来黛玉在婆家受了夫君欺负,如果林忱因为贾兰而受了伤,他恐怕做的比司徒尧更加过分,揍一顿算是轻的了。现在司徒尧还能和他面对面的交谈,果然当皇帝的人就是忍耐力强。

    两人正一问一答着,戴权匆匆又跑了进来:“睿忠亲王求见!”

    司徒尧一愣,继而怒骂了句:“让他滚出去!”说完这话他回头看了看林恪,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也给朕滚出去!”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林恪眼睛里都是无奈。虽然想见见司徒瑞,但是见到快要暴走的司徒尧,林恪明智地将这话咽到了肚子里,来日方长。

    当林恪随着戴权一步步走出宫殿外的时候,就见到一个人伫立在门口,身影挺拔,表情带着笑意:“好久不见。”

    林恪张了张口,又回头看了看殿内,眨了眨眼睛半天冒出一句话:“司徒瑞?”

    “是我。”司徒瑞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林恪这副模样了,脸上不像往常那么的疏离和冷漠,带着些迷惑不解。

    “睿忠亲王

    ?”林恪只觉得口干舌燥,再次询问。

    “是我。”亲王什么的他其实不在乎,过继什么的他更不在乎。但是自家哥哥说了,没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将来做事不方便,尤其那小子还是个脾气执拗的。

    “可是太上皇只有两个儿子……”林恪话刚出口,就猛地被司徒瑞捂住了嘴巴,“慎言!”司徒瑞只是不想让他在这里说话,毕竟隔墙有耳。但是当手掌触到林恪嘴唇的时候,心底却传来一阵阵悸动,他仿佛触电一般的松开手。

    林恪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应,从顺如流地转移了话题:“你身上的伤好了吗?”

    “他和你说了?其实没什么大碍的,养几天就好了。”司徒瑞说的轻描淡写,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担心也没必要。

    “皇上今晚把我招进宫来,只为了问我父亲的事情吗?”林恪冷静下来仔细一想,总觉得今晚的事情似乎透着些诡异。

    “不是,他非要和我打个赌。赌注是我是否可以见见你,亲自报个平安。我说你一定会问起我,他说你从来步步小心只知自保,不会做那蠢事。”司徒瑞眼睛里的笑意满的都快溢出来,“结果,我赢了。”

    林恪沉默了,他确实从来都小心谨慎,只知自保的。司徒尧说的没错,也猜的不错,刚才在宫殿里他问那句话之前,心底是犹豫过的。黛玉还小,林忱更年幼,自家爹爹虽然脱离了漩涡,但却看不到以后的路。

    那句问话说是勇敢果决,不如说是一时冲动。如果时间再回转,他真的不确定自己还会不会有勇气问出来,会不会就此将司徒瑞这个名字封存在心底一辈子,不去触碰。

    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这人却如此相信他。

    林恪心头有些酸涩,沉默了良久,抬头冲着司徒瑞笑笑,伸出手来语气认真:“我叫林恪。”

    司徒瑞讶异了看着面前白皙的手掌,转而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他伸出手来,握住了眼前这人有些冰凉的手指:“我叫司徒瑞。”

    过往种种,一笔勾销。

    ☆、第章

    林恪自从那日夜里得到了关于司徒瑞的确切消息之后,终于恢复到了往日翩翩贵公子模样。在之后的日子里,他即便不主动打探,关于司徒瑞的消息也是一个接一个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比如原来已逝的义忠老亲王还有个遗腹子流失在民间,而后又阴错阳差地结识了当今圣上。于是新皇登基理顺琐碎杂事之后,立刻昭告天下封其为睿忠亲王,并特令睿忠亲王无需迁入原义忠亲王府,着令单独为其建造府邸居住。

    此特令一出,世人为之侧目,睿忠亲王司徒瑞这个人也第一时间进入了各大亲王公侯府的视线,风头一时无两。

    至于为什么犯了事儿的义忠老亲王的子孙,依旧能够得到新皇的重用;为什么义忠老亲王的子孙不承袭义忠亲王的爵位,反而另册封号;为什么义忠老亲王的子孙不入住义忠王府,却要易府而居;甚至为什么睿忠亲王的名字与已故皇五子司徒睿的名字那么的相似……

    坊间的流言是五花八门:得到赞同最多的结论自然是皇五子其实就是睿忠亲王,只不过大难不死,竟然得到了如此天大的造化。另外还有睿忠亲王实际是太上皇的私生子,或许是妃嫔遗弃之子等等荒谬言论。而在这场风波中,各大公侯王府纷纷保持了缄默,偶尔被人问急了,就打个哈哈糊弄过去。

    五月的京城,人心浮动。各路真假新闻漫天飞舞,关键词只有一个:司徒瑞。

    京城的氛围变得越来越躁动迷乱,但林恪依旧每日去国子监读书,回了家就照顾自家弟弟妹妹,生活和以往没有多大区别。就连杨施有次见了他心平气和的模样也是佩服不已,连声称其有古贤人之风。林恪面上谦虚的笑笑,内心里暗自想着:若你提前知道了答案,你也提不起精神猜谜的。

    在这股全民八卦的风潮下,原本弹劾淮扬御史林如海的几封奏章,就如同投入大海里的小石子,连朵浪花就没有激起就悄无声息地沉没了。如果不是司徒瑞暂住的地方过于人声鼎沸、络绎不绝,林恪都想过去亲自和他道谢了。仁兄你果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仇恨拉的妥妥的!

    林如海的家书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到了林恪手中,信上并无其他过多的语言,只有简短的两件事:一是他将于今年年底回京,二是杨同知一家要进京了。

    林恪看完了这封家书的第一时间,就让秋巧将信带给了黛玉和林忱。这两个娃儿虽然都懂事的不问,但小小年纪又怎么可能不想父亲?

    果然得到了林如海的确切回京消息,黛玉喜得连连合掌感谢漫天神佛。林忱在黛玉眉飞色舞的述说下也回忆起了这个有些陌生的父亲,跟着吵闹聒噪起来。林恪含笑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娃儿在屋子里蹦跶,心中满是自得:貌似他养孩子也挺拿手的说,看看多活泼!

    黛玉高兴完了父亲的回京,又开始高兴杨清柏要来京城的消息。算计着杨家再过十天半个月就能到了,黛玉扬起了小脸:“哥哥最近能陪我出趟门么?”

    “作甚?”林恪没有大家闺秀必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理念,但也不能太放纵她出门的次数,要不然该被自家父亲训斥了。

    “我想给清柏姐姐买件见面礼。”黛玉如此说着,拉了他的胳膊撒娇:“我知道哥哥那边有许多好东西,但还是要自己买的才有诚意。朋友远别重逢,买些京城里的物件儿送与她应该很贴心吧?哥哥说呢?”

    林忱在旁边听到了出门二字,蹭的一下窜了过来,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哥哥我最近功课又进益了,都快超过小侄儿了。是不是该有些奖励?”

    “挑个好日子一起去。”林恪思索了下,大手一挥通通应下。

    林忱得到林恪的肯定之后,匆忙和林恪说了声,就跑去询问自家小侄儿有无想要的东西了。黛玉则乐的眯起了眼睛,掰着手指开始盘算着买什么,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自家哥哥说话。兄妹两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最近外面的时兴人物上,黛玉想到了什么,好奇地望向林恪:“哥哥,那个司徒瑞是谁?”

    这股子风潮都吹到后院内宅了?林恪愣了下,转念一想便觉得不太对劲。别家或许有可能,但是贾府这几年因着外祖母年纪大了,大舅母性子绵软担不起夫人外交的担子,二舅母又是个木头人最近只知道吃斋念佛,因此在京城社交圈中,贾府对这些新闻向来是迟缓一步的。这次为何如此与时俱进?

    林恪转念间想到了如此多的念头,面上却依旧笑意盈盈:“妹妹从何处知道这个名字的?”说完不等她回答又语重心长地嘱咐她一通,“这些话和哥哥说说就是了,万不可在外面随意提外男的名字。”

    “我晓得的。”黛玉乖巧应下,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道:“前几天姊妹们来我这边玩耍,不知是谁提起的。似乎是——宝姐姐?”

    黛玉口中的宝姐姐,这会儿正在梨香院里面和薛姨妈面对面坐着话家常,聊天的内容赫然正是最近闹得沸

    沸扬扬的睿忠亲王司徒瑞。

    “我儿,你说他真是老千岁的遗腹子?”薛姨妈此时表情很是复杂,一会儿激动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又神情惶惶坐立不安。

    “哥哥虽然结交的都是些浪荡子,但想来这种众人皆知的消息不会错的。母亲稍安勿躁,等着一会儿哥哥再详细打探回来便知晓了。”薛宝钗拿出帕子给薛姨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又招呼莺儿倒茶。

    母女两个静静等了一会儿,就听得院门口一阵响动,不大一会儿就见得薛蟠撩了帘子走了进来,脸上满是汗珠儿,显然是累得狠了。他见着炕桌上摆着一盏茶,也不问是谁的,端起来一饮而尽,这才啧了啧嘴巴:“不过瘾。”

    “哥哥可打探出消息了?”宝钗刚才安慰薛姨妈的时候还耐得下心思,这会儿知道消息就在眼前,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问了好些人呢,和我前几天说的一样。当今旨意上说是老千岁的遗腹子,但坊间也有好多别的说法。今年弱冠之年,模样俊朗气势夺人,据说还未曾婚配。”薛蟠说到此处,眼神便不由地落到了自家妹妹身上。

    宝钗低着头细细思量,并未注意到薛蟠有些怪异的神情,还是薛姨妈见了骂了一声:“收起你脑子里的不着调念头!你妹妹打听这个是为了咱们薛家!”

    听了这话,宝钗茫茫然抬起头来,想了半晌才明白母亲的意思。她立时倒竖了眉毛,浑身发颤,脸色涨红:“哥哥可真是好样儿的!旁人还没怎地的,自家人就开始胡乱猜测,恨不得乱扣帽子了!”宝钗越想越气,眼圈兀地就红了,语气哽咽:“我也不图哥哥像林家哥哥那般的专心学问谋取功名,只求哥哥好歹懂些经济世事,将来也有一技傍身能够安家立业,让我与母亲也不至于无依无靠。”

    宝钗说道此处,越发愤懑难耐,几度哽咽不能言语:“哥哥但凡有些上进心思,我也不至于独自一人苦苦谋划独立支撑,更不至于让母亲变卖了家产上京来。”

    薛姨妈听女儿说的凄苦,想着一家人背井离乡投靠亲友,虽说是亲生姊妹,终究是客居不便,也跟着泪流不止,母女俩抱头哭成了一团。

    薛蟠未成想自己一个念头惹出了这些事情,见得两人哭的好不凄惨,也立时跟着麻了手脚。他抓耳挠腮了半天,猛然想到了刚才宝钗的话语,连声问道:“妹妹刚才说谋划什么?告诉哥哥,我来替你谋划!”

    宝钗听了这话抬起

    通红的眼睛啐了他一口,“你且能谋划出来呢!别竟说这些大话哄人!”

    “妹妹既说自己谋划吃力,不如就当乐子告诉我,或许我能想出好点子来也未可知。妹妹总是这般瞧不起人,我就是想懂些经济世事也没有门路可是?!”薛蟠如此说着。

    这番话入情入理,连薛姨妈都听得有些怔了。见得宝钗依旧不信的神情,薛姨妈忍不住拍了拍她肩膀:“你且和你哥哥说说,说不定他这次就悟了呢!”

    宝钗虽面上不屑,心中也不由地升起了一丝希望。闻言看了看自家哥哥,抿了抿嘴唇从头开始说起:“父亲在世之时,曾搭上了老千岁的路子,替着宫中采购些物料。也正是有老千岁的面子情在,咱家彼时才能有那般盛世光景,这你是知道的吧?”

    “知道知道!”薛蟠连连点头。知道还有下文,干脆搬了个凳子过来坐着,听薛宝钗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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