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身子是软的,

    心却是硬的。

    这个世界战火连绵不休。一切都早已分崩离析。生灵涂炭,一片荒凉。近百分之九十的人类活动全部被迫停止,唯一还开足马力工作的便是军工厂和能源开采。而所有这一切的起因就是异种入侵。没有人明确知道它们入侵地球的时间,但能肯定它们至少潜伏了近半个世纪。

    在二十几前那场战争之前,绝大多数人对他们的存在毫不知情。前政府一直隐瞒着这个秘密。突然有一天,当所有的人都还在睡梦中的时候,战争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开始了。不到一个星期,重要的能源产地和交通要道几乎全被异种占领,人类社会这部巨大的机器突然在顷刻间瘫痪。人类还未开始反击,就已经输了。

    原先就与异种勾结的老顽固们彻底投靠异种,他们宣称只有和平才能带来光明。他们在异种面前放下了武器,却也没有立地成佛。他们向同胞举起了屠刀。这群草包后来成立了白鸽党,他们打着“和平万岁”的旗号光明正大地反叛人类。即便如此,在最初,依旧有大批的民众被他们的谎言所迷惑。

    可总会有一些人认清事实,他们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将地球拱手让人。一时间,全球各地开始出现各种组织。但其中声望,实力最大的非革命军莫属。革命军的元老团大部分是曾经的政府高层,他们愿意拾起白鸽放下的戈矛,与异种和白鸽进行斗争。

    而所谓的机械生物技术也是在此段动荡不安时间内研发出来的。短短二十年,这项研究已经从最初的机械义肢发展到如今的机械人。元老团并未掌握大量兵权,当初他们仓皇逃离前政府,只带走了几个科学家,大部分的技术还是由白鸽掌握着。成立革命军后,缺乏士兵很快成为了他们的短板。情急之下,他们开始研发机械士兵这项技术,生产出来的机械士兵体形魁梧,披坚执锐。他们上阵杀敌时能以一敌十。凭借此项技术,革命军夺回了许多资源地,也迅速在世界上崭露头角,他们着实狠狠放了白鸽一回血。

    奇怪的是,入侵战争之后,异种似乎再未参加过任何人类之间的战争。白鸽见异种始终按兵不动,便想擅自动手,破了革命军这道大门。于是,他们草率地发动了“最后一战”。这场战争旷日持久,其残忍程度令人震惊。可堪称继二战之后规模最大的人类战争。这是纯属人类之间的自相残杀,而异种就是一旁观战的渔翁,待双方精疲力竭之后再从中得利。不论是革命军还是白鸽,只要是人类历史上最有战斗力的人,大部分全在这场战争中丧命。这场战争没有胜负。只是人类最后的希望因这次大战而濒临湮灭的边缘。

    但异种不会无故入侵。这引来末日的祸水,是蓝血。

    蓝血,并不是蓝色的血液,只是它流淌在地球的脉络里,维系着自然的运作。肉眼凝视着它,会有一种淡蓝色的光晕慢慢出现,它能迷惑任何人的双眼,蒙蔽他们的内心。

    没人确切知道蓝血的构成,但清楚它埋藏于每一个存在生命的星球里。一小滴蓝血足以媲美一桶的石油甚至是黄金。而在地球的某个角落,有着数量庞大的蓝血在推动着地球上的万物生长。

    从前光是几桶石油便令人们大动干戈,如今蓝血这无价之宝更是值得人类为止争得头破血流了。

    而我厌恶机械人的原因也正在于此。他们,换句话说,现在是我们了,我们也依赖蓝血而活。

    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把过错归咎于谁。是该恨寄生于地球的异种呢?还是恨长存于基因之中的人性呢?

    想来想去,白鸽的初衷似乎也不坏。毕竟不太会有人愿意亲手带去灾难和战争,疯子除外。死亡本该属于死神,而不是人,不是吗?

    看看这个地方,虽然我目光所及仅限于实验室,但依旧感慨万分。革命军无论是在硬件上还是软件上都比白鸽好太多,但毕竟后者占据着大量的资源,有些地方依旧心有余而力不足。要不怎么说,革命军的基地雄伟壮观,白鸽党的宫殿富丽堂皇呢。

    我头痛欲裂,回忆也仅止于此。似乎有一只开关一直装在我的脑中,只要我一回忆过去,痛苦的闸门便会大开,。

    “怎么样?差不多了吗?”田中问。

    “老样子。”我深吸一口气, “急着要去哪吗?”

    “噢……”他发觉我看透了他的心思,撩了撩头发,“嗯不瞒你说,我们得先去康复室,去帮助你更好地适应自己的身体。毕竟时间紧急。”

    “急着要去做什么事吗?”

    “没什么。”田中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冲柴格一招手,“柴格,准备准备,我们要出发去康复室了。”

    咔嚓。

    子弹上膛。把我从位子上揪起来。冲田中点头。准备完毕。

    他把我押送出实验室,走到外面的走廊。其实这里还是蛮热闹的,虽然每个人都步履匆匆,但还是有不少人面带微笑。这样看来,革命军似乎真是人们心中的救世主。

    可即便如此,我仍旧笑不出来。我并未有来到梦寐以求之地的欣喜感,相反更多的是压抑。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熟悉,好像,革命军只是另一种形式的白鸽。

    两个机械人,一个机械师。这样的搭配在革命军随处可见。但我不明白为何还是有那么多人向我们投来异样的目光。我猜也许是因为身后那个柴格,全世界的气压都被他拉低了。我来来回回审问自己好几遍,是上辈子欠了他的债还是这辈子不慎做了他的杀父仇人。

    田中因为腿短,全程即使小跑依旧慢我们半拍。终于,他在目的地赶上了我们。他摁密码的时候,柴格突然指指自己的脑袋,我琢磨半天愣是没猜出啥意思。

    “别动。”他低声说。我吞口吐沫,抖了一下。怎么?我刚才没干什么坏事啊?难道是他认出我来了?你大爷的现在就动手了?我靠,田中救我!我下意识躲开,他眉头一皱。

    “别,动。”

    他朝我的头伸手,我极力克制,还是忍不住缩着脖子。一会,他捏着手指移下手。

    “玻璃渣。”说着,他把那块差点吓丢我魂的碎渣捏在手心,然后又面无表情面向前方。

    被他这么一折腾,我突然整个人都焦躁起来,这他妈演的是哪出啊?欲擒故纵?以德服人?也许人家只是单纯的有洁癖。

    “柴格,你是哪的人啊?”套个近乎吧?缓和一下气氛。

    他说了个词,没听清,也许是个从未听说过的地名。我做了一会思想斗争,决定再问一次。

    “抱歉,你刚说?”

    他连眼都没瞟一下:“我说,闭嘴。”

    好答案,问候你的祖宗十八代。

    终于,田中摁完了那个长度堪比圆周率的密码,门“唰”地一下打开了。眼前的一幕把我吓傻了。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机械人,全都不省人事了。前方一个又大个子正撂下最后一个可怜虫。

    这他妈是哪门子的康复室,这明摆着是富士康啊!

    自保模式开启,我后腿了一步,但柴格在后面狠狠地推了我一把。

    “滚进去。”他说。哇,真是秒变脸的家伙,刚才你还帮我挑过玻璃渣呢,我们建立的国际友谊呢?!

    田中一边念念叨叨一边跑去检查地上的倒霉蛋。

    “史蒂夫你都干了些什么!!我是让你来适应机体,不是让你来造反的!”

    “造反?不,那我可不敢。是你自己找来的陪练太垃圾,这他妈的都是些什么货色啊。”这个叫史蒂夫的狂徒把最后的陪练踹下去,又不怀好意地看了我一眼,“喂,这谁?”

    说着他下了台子,朝我一抬下巴,大步朝我走来。我攥紧拳头,做好战斗准备。

    “嗨,柴格!”好吧,是我自作多情。

    “队长,你看上去起色好多了。”

    “哼,也就是老样子。也不知老子我是托了谁的福。看什么看,新兵!”他白了我一眼,“这就是那个从天而降的家伙?”

    “是的队长,就是她。”

    他上下扫我一眼:“女人?去他妈的狗屁。田中越来越不靠谱了,这种人他妈的也能改造?!”

    “请你放尊重点!”我忍不了了。女人怎么了,我低头看自己,突然发现了坚挺的双峰。搞什么?!我之前没仔细看,但是谁能跟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对新兵说话客气点。”田中蹲在地上,头也不回地说,“都说了你该收敛一点。”

    “我试着这么干了,但让我感觉很恶心。田中,你听没听说过一句话,骄傲使人精神奋进,谦虚使人意志虚弱。”他大声说。

    田中吩咐柴格去照顾那些人,自己走过来,一撩头发:“森蚺,这是史蒂夫。史蒂夫,这是森蚺。”

    “啊,森蚺,老子早就想见见你了。”他一把拉着我的手,使劲握着,“见到你真的,很,开,心。”他力度很大,妄图捏碎我的手。莫名其妙的家伙,老子我招你惹你了。我不甘示弱,加倍奉还。

    “为什么我要见这个家伙。”我瞪着史蒂夫,咬紧牙关,问田中。

    “呃,我想你们有必要见一面,因为史蒂夫他是……”

    史蒂夫结果了话茬:“……是那个救了你小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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