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时辰太晚,墨痕看起来有些疲惫,好似是困倦。
    他打了个哈欠,笑看着场间诸人。
    “你笑什么?”那李长老看过来,语气隐有不悦。
    方不同在看向墨痕的时候,脸色稍微收敛了一下。
    “有话直说吧。”他说。
    墨痕点头一笑,然后道:“现在最要紧的,不应该是先想想,为何锦衣卫能得手么?”
    听闻此言,众人皆是眉头一皱。
    “什么意思?”方不同问道。
    墨痕看向对面的盗帅和江构,“如二位方才所说,锦衣卫人数不多,那他们怎敢行偷袭之举,而且还直接夺下了东处的城廓?”
    江构道:“因为东处城廓靠近悬崖,人手相对要少些,而且按时辰是要轮值了。”
    盗帅却是眼神一沉,“你是觉得,锦衣卫知道机关城内的布防?”
    他这话一出,在场几人皆是脸色微变。
    无论对于哪个势力来说,布防都是重中之重,而机关城虽有天险,又有机关,但这都是死物,终究是要人来操纵使用机关,靠人来警醒众人。
    若是城中布防为人所知,那城中守卫便是形同虚设,所靠的就只有机关死物。
    墨痕摇头道:“没那么严重,否则他们今夜该是进了内院。”
    “那说不定真的已经来了呢?”盗帅随口道。
    墨痕轻笑一声,“也有可能,不过我觉得,相较布防舆图已经泄露来说,机关城布防薄弱之处被人所察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你是说城中内应?”江构说着,挠了挠下巴,“确实,现场没有打斗痕迹,死者都是被钢针一击毙命。这说明锦衣卫对他们的人数、位置都了如指掌,直接下手,所以才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察觉。”
    墨痕摊了摊手,“江统领说的很有道理。”
    盗帅却是多看了他一眼。
    方不同沉声道:“现在看来,找出此人,迫在眉睫。”
    越千重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还是沉默下去。
    “越先生想说什么?”李长老问道。
    看见众人目光,越千重只好道:“墨家之中或有内应,但肯定不止一个,现在仅凭此事就要将心力用来查自己人,是否不妥?”
    “那越先生有什么更好的主意么?”墨痕问道:“如今那内应透露了布防薄弱之处,便害了十几条人命,那万一下次透露的是机关城布防舆图呢?万一下次来的不仅仅是这些锦衣卫呢?到那时,咱们该如何处理?”
    越千重紧皱着眉,他想反驳,却被问得说不出话来。
    盗帅一直看着墨痕,此时开口,“听你意思,是有怀疑的人了?”
    墨痕本想去摸面前的茶杯,闻言,手在半空一顿。
    方不同、越千重等人则是看了过去。
    江构下意识看向盗帅,他能听出对方此语不是玩笑,而作为好友,他自是支持对方。
    “为何这么说?”墨痕端茶,喝了一口。
    “听起来像。”盗帅脸上在笑,眼中没笑。
    墨痕叹了口气,“实话说,的确是有。”
    “这话不能乱说。”方不同眯了眯眼,身子朝后靠了靠,可他脸上,却因此而凝重。
    墨痕道:“知道机关城布防事宜的人,不多。”
    江构抱臂,不咸不淡道:“那你是在怀疑我跟盗帅?”
    墨痕抱了抱拳,“不会,二位是墨家老人,又劳苦功高,断不会做出不利墨家之事。”
    “那你怀疑谁?”盗帅身子微微前倾。
    墨痕眼帘低了低,将茶盏放下,说出个人名,“苏澈。”
    盗帅瞳孔一缩,断然道:“不可能!”
    便是其他人,包括方不同,都是皱眉,也自是不信的。
    只不过,见墨痕神情之中毫无异样,又不免怀疑,莫非对方是有什么依据?
    墨痕抬抬手,道:“我知道你跟他关系不错...”
    “这不是关系好坏的问题。”盗帅直接道:“他绝不可能做出这等事情。”
    “我也只是怀疑而已,你为何这么肯定?”墨痕问道。
    “我了解他,也相信他。”盗帅说道。
    墨痕点点头,“知人知面不知心。”
    盗帅皱眉,“他救过你性命。”
    “与此无关。”
    “他是苏将军的儿子。”
    “那又如何?”墨痕淡淡道:“苏定远在梁都城破之前,还托墨家帮方景然,并且安排府上之人送走苏清。更别说,在此之前,就已经将苏澈送走。可称愚忠,不义。”
    盗帅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你竟然如此认为?”
    方不同也是不悦,“这话严重了。”
    墨痕抱了抱拳,却并无歉意。
    盗帅看着他,沉声道:“苏澈不知布防之事,而且对此从未好奇过,我更是没有对他提及半句。”
    “你这话,已经是站在怀疑他的角度上来分析了。”墨痕笑了笑。
    盗帅霍然起身,怒视对面之人。
    墨痕很是坦然,甚至脸带笑意,“苏澈来机关城之后,一直无事,之前出门走动不多,可近几个月来,他时常出门,辗转于巷道之间,徘徊在回廊之上。
    所以,就算你没跟他说过布防之事,他也能看到,甚至是从轮值之人的口中听到。他出身将军府,读过兵书,自知兵法,从一点所见就观察或推断出布防薄弱之处,不难。”
    盗帅只是看着他,脸色因愤怒而涨红。
    “而且,据我所知,彼时随苏澈来机关城的,还有两人,但如今却只剩下一人还在。”墨痕说道:“那另一个人,去哪了?”
    盗帅没说话,而墨痕也并不指望他回答。
    “谁也不知那两人身份,而既能悄无声息地离开,必也武功高强,若此人是为了探听机关城虚实而来,然后得手离去呢?
    甚至是说,此人进入机关城内,就是为了记忆路线,等出去之后,便在外面,与尚在城中的苏澈传递消息。”
    墨痕摊摊手,面朝众人,“方大师、越先生、诸位长老你们觉得,有无这个可能呢?”
    盗帅脸色阴沉,看向上首似在思索的方不同,“方大师,苏澈绝不会做出此事!”
    江构拍了拍他的臂膀,同样道:“我也相信苏澈,他不是这样的人。”
    墨痕问道:“你跟他接触多么?”
    江构一愣。
    墨痕叹了口气,“万一你们是被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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