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刘彻瞪大了眼睛问道。

    “赵郎中是这么说的,陈詹事就让小人立刻来回陛下了。”东郭缓了口气接着道,“陈郎中还说娘娘腹中虽是双生龙嗣却依然脉象平和有力,胎相极为稳定,请陛下放心。”

    对刘彻而言今日的惊喜真是一个接着一个,好消息多的让他都有些飘然。

    “赏!”刘彻一摆手就赏了报喜的东郭百金,足见他心中的愉悦和激动,此刻他真想背生双翅立刻就飞到陈娇身边把她抱起来转几圈。

    正在这时安排御驾的曹小北正巧回来,刘彻马上催道:“摆驾,去椒房殿!”

    “陛下”曹小北脸上带着一点犹豫,他躬身道,“恐怕陛下要暂缓椒房之行了。殿外丞相窦英,太尉韩安国,御史大夫周清翟,大行令王恢求见。”

    刘彻笑道:“来得正好,朕正想找他们!”

    刘彻太高兴了,他现在真恨不得将所有的大臣全部传入宣室殿前殿宣旨告知他们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当然还要立刻昭告天下,把皇后有孕的事快马加鞭的散布到帝国的每一个角落,让那些远在藩国封地蠢蠢欲动居心险恶的诸侯王都知道:天下之主,泱泱大汉,这个蒸蒸日上日益强大帝国的第五位君主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嫡嗣!他刘彻终于上对得起大汉历代先皇列祖,下堵得住朝臣百姓的惶惶众口了!

    刘彻说着就要出门去见窦英等人,刚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想了想道:“不行,朕还是得先去看看皇后。”

    他说完竟然自顾自的坚定点了下头,而后一甩玄鸟滚边图案的宽袖道,“让他们大殿等着去。”

    “陛下,恐怕众位大人们等不了了。”曹小北进言道,“南越与闵越两国开战,南越王赵佗的求救使者已经入长安了。”

    “什么!”刘彻蹙眉道,“闵越与南越开战了?!”

    椒房殿内陈娇正在认真的听着赵谦的嘱咐。

    “娘娘胎相稳固,只要不出太大的差错龙嗣必然会安然诞生,不必太过担忧。”赵谦扶手想了想又道,“膳食之上娘娘除了寒凉忌口之物外,其余皆可适量进取,大可不必太过忧心。另外娘娘应当每日适当活动,保持丰体看见,如此才可在将来平安诞下双生子嗣。”

    陈娇听罢还是有些不放心,她对她腹中这一对子嗣真是上了十二万分的心,想了想问道:“要怎样活动,跳舞,踢毽子?这似乎不太妥当吧。”

    赵谦道:“每日散步或者适当习些简单舒缓的轻舞即可。”

    “娘娘。”此时东郭在帘外向陈娇跪地禀道,“娘娘,方才小人去宣室殿禀告陛下,陛下大喜立刻就要来椒房殿见娘娘,只是,听说闵越与南越两国开战了,三公集齐要面见陛下,所以陛下命小人禀告娘娘,陛下见过几位大人便会来看娘娘。”

    ☆、第237章 一眼辨之

    南越与闵越这么快就开战了。陈娇想起这件前世发生的用兵大事不得不感叹时间过得快了。

    她记得前世对于出兵南越的事刘彻罕见的坚定着自己的想法,前往长乐宫长劝说了整整两日请太皇太后用兵,最后终于遂愿派出大行令王恢去平定闵越,为臣服大汉中央的南越王收复失地。此次用兵大获全胜,给调兵的年轻天子极大的信心和鼓励,这事不久后他就开始着手准备对匈奴的战争了。

    陈娇有些店失神的低头看着自己并没有什么变化的小腹,她想,到西南战役胜利的时候,这一对千盼万盼的孩子也该来到她身边了吧。

    因为西南情势紧张,刘彻在宣室殿召集了所有重要的大臣前来商量,一时间也没有时间分神来看陈娇。其实刘彻来与不来都无所谓,陈娇现在已经顾不上他了,她自从知道自己肚子里有了这一对双生子嗣就高兴的无以复加,心里满满的都是快乐。什么功名利禄心一夕之间全都烟消云散,满心都沉浸在自己将要做母亲的喜悦中。

    第二天陈娇睡到晌午才起来,大寒为她梳头的时候她才从大寒口中得知昨晚而更天的时候刘彻来看过她。

    “昨晚有人来我却不知道,真是感觉也没有。”陈娇扶了一下偏云髻,对刘彻昨晚的到来好似全不在意,轻描淡写的的说。

    “想是娘娘心情好,睡得沉。”大寒一面为她梳头一面微笑着说。

    两人正说着话小寒便双手托着一条华丽的锦被走了进来。

    “娘娘,奴婢回来了。”小寒先行了一礼,然后献上那条黑底金莲花的锦被道,“娘娘,这条小锦被是司马夫人让奴婢献给娘娘的,司马夫人说她早就为娘娘亲手准备了这样礼物,恭喜娘娘喜得双嗣。”

    卓文君不久前刚为司马相如产下一子,目前还在月中,今日陈娇命小寒到司马相如府中探望她,她得知陈娇有孕便送了陈娇一条亲手绣过的小锦被。

    陈娇从铜镜的倒影中看到这条漂亮的小锦被,唇角不禁绽开了一丝甜美的笑容。

    小寒见陈娇高兴也乐的多说两句司马相如家里的乐事取悦她,一说就说起了司马相如夫妇去年去灯市走散的事情。

    “说来也巧,灯市上人挤人人挨人,穿玫红长衣的女子那么多,司马大人一眼就认出了夫人的背影,上去一拉,果真是文君夫人。”小寒绘声绘色的说,“怨不得外面人都说司马大人是卓尔不群的才子呢,真是好厉害的眼力。”

    陈娇笑起来缓声道:“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才子跟好眼力有关,你这丫头。”

    陈娇笑小寒也跟着笑,见她的头发梳的差不多了便提议道:“娘娘,奴婢回来时路过乐府的院子,见里面的教习正在教舞娘们跳一个舞,挺好看的,娘娘,不是张郎中说您要多活动么,奴婢们陪着您去乐府看看舞娘们跳舞吧。”

    陈娇想想也没什么事,于是就点头答应,带着侍女们去乐府观舞。这一路上陈娇在前面走,幻光门就抬着凤撵跟在后面,一群人浩浩荡荡十分热闹。

    乐府是汉庭的歌舞坊,里面都是经过层层选拔调||||教的乐女舞娘,每日凤箫声动,鼓磬不歇,排练的歌舞往往都要在大宴上表演。

    陈娇驾临乐府后先是看了一段歌舞,接着又随便在各处走了走,见内院另有教习在训练十几名手带金玲遮面起舞的舞娘便有些好奇,问那教习道:“这是什么舞,从前到没见过。”

    教习身姿玉立动作温雅的俯首禀道:“禀娘娘,这是新入宫的一名李姓乐手设计的新歌舞,仿的是长安市坊里那些西域来的胡舞,经过编排虽然动作简单,舞姿却分外柔美动人,奴婢们就打算在今晚招待南越使节的宴席上让舞娘们表演。”

    陈娇微微颔首,看着那些翩然起舞的遮面舞娘,步态优雅的在廊柱见踱步,看着看着忽然灵光一闪道:“你说今晚在宴会上会表演这支舞?”

    “正是,娘娘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吗?”教习紧跟在陈娇身后问道。

    陈娇看着舞娘们微微偏头,忽然唇角勾了勾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轻声道:“倒没有不妥,只不过,本宫觉得,很有意思。”

    晚间天子在广明殿宴请南越入京使节,作陪的都是朝中有头有脸的大臣。只是南越目下正被闽越国步步紧逼,大军濒临城下使者实在是没心思心上什么歌舞,席间再三请求上邦天子发兵西南,解救南越于危难。

    “使者的意思,朕明白,朕会考虑的。”刘彻面容肃然,眼睑半合,声音不大却带着天子的沉沉威势。

    他又何尝不想震慑属国展现大汉国威,只是太皇太后在上,一帮守旧重臣日日痛心疾首的在他面前恳切上书,声称:南越与闽粤不过鄙夷小国,素来结怨,相互殴斗,此乃常事,若出兵救之必定劳军伤民,得不偿失,不如安抚,观望视之。待两国决出雌雄,必定仍会臣服大汉,何必兴师动众。

    刘彻看待这些上书,心中不免冷笑,如若依次话说,今日弃南越,明日封闽粤,如此上邦,他日谁还肯来依附礼拜?!

    不过刘彻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热血冲动的少年天子了,有些事他更懂得徐徐图之,以达目的。

    宴席中途刘彻外出更衣,此时苏一便请南越使者侧殿少待,不久后南越使者就在屏风后见到了毫无醉意,气度凛然的大汉天子。

    再入席时,南越使者已然得到了天子的暗示,明面上他也不在众位大臣的面前在请求天子出兵,只是玄涕陈情,说故国尚在战火之中,身为南越臣民不忍再入声色,跪谢天子垂赐宴饮,蔽国之臣先行告退。

    刘彻面无表情的点头应允南越使者离席,之后以窦彭祖为首的一班世家大臣也陆陆续续的请辞离席,他们不过是揣摩太皇太后的圣意,生怕天子在席间借酒草率答应使者出兵才来陪宴,既然使者已去,他们也就放下心来悉数离开。

    夜色已沉,宴入尾声,唯有未央宫灯长明。

    刘彻独自坐在已经众臣尽去的光明殿中,他没有下令扯宴,却独自啜饮这清酒观看乐舞。此时的他侧身支额,另一只手执起酒樽随意的搭在曲起的膝头,微眯着本就眼角轻扬的狭长凤目,他看着一曲一曲的歌舞,又似乎没有看,只是望着歌舞出神,思量着其他更重要的事情,最后他的薄唇勾起,双眸闪烁冷凉又圆融的光,唇边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极淡笑容。

    这场仗,他是打定了。

    十几名轻纱半掩面孔的仿西域舞娘抖动着细腕上响动的金玲,暗红色的舞衣给人一种热情又神秘的感觉。

    刘彻远远的望着她们,忽然眉心一蹙定睛看过去,片刻后又舒展了眉头,笑了。他换了动作,将手中的酒仰颈一饮而尽,随后他起身丢开酒樽,高大的身影很快步下御阶制止走向那名后排不起眼的舞娘,在其他舞娘和宫人的惊讶声中直接抱起那名舞娘走向了夜色中。

    “你把脸遮的这样严,想来必定是非常容色,不如今夜朕就赐你共赴瑶台,可好?”刘彻抱着怀中的舞娘,露出轻浮的笑容,但他的双臂却极稳,全然不似他言语的放荡。

    舞娘瞪了他一眼偏过头一语不发。

    刘彻坐上御撵终于笑出声,放柔了声音问道:“你这又是在玩什么?”

    “只是看看你认不认得出罢了。”刘彻扯下脸上的面纱略有点无聊的说。

    她确实是无聊了,现在想想自己的做法都觉得有点傻。听了别人的故事就一时心血来潮,忽然来了想法就像试试他是不是也能在人群中认得出自己,真是太无聊了。

    刘彻看着陈娇懊恼的神色忍俊不禁的说:“你不好好的在椒房殿里待着,偏偏要去胡闹。你也不瞧瞧,别人的动作都那么妖娆灵动,唯有你呆头呆脑的站在那晃胳膊,可不是让朕一眼就瞧出来了。”

    陈娇无奈的叹了口气,她确实是无聊透顶,怎么就干了这么一件破事。难道她有了小孩就把智商都给他们了吗,感觉自己都傻的不可理喻了。

    “我要回椒房殿。”陈娇咳了一声不想多说。

    “不急,朕给你看点东西再回去。”刘彻将自己的朱雀云纹披风披在她身上说。

    “什么东西?”陈娇蹙眉问道。

    刘彻不再说话,无论她再怎么问,他就是闭目养神笑而不语,直到御撵停在宣室殿的后殿,刘彻才抱着她走近燕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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