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海啸、洪水……这些不是我的重点,虽然它们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我更喜欢关注一些小事,也就是官方不会公布的事。他们称那些事都是正常现象,或用科学的方法解释,又或以科学水平仍需发展为由,暂不作解释。

    比如很久以前看见的一个帖子,说有几名青年到东北一处森林郊游,结果第二日回来,全变成了白痴,六识俱丧,只知惊恐地反复念着:怪兽、迷雾、鬼宅……等等。于是,正规部门组织了一支正规小队,对那片森林进行了考察,花费公款若干,却全无收获,最终科学的解释是——傻子的话不能信。

    又比如很久以前再以前听说的传闻,说有渔民声称在海里见到一只庞然大物,全身发着光,后面拖着一只古船残骸,船上绑有许多骷髅。而在那次打渔中,网上鱼儿万千,却无一条是活物。此言论一出,当即勾起不少探险者兴趣,争相聘请那位渔民做向导,前去探个究竟。但两月下来,风平浪静,未观赏到任何异景,于是最终科学的结论是——炒作比打渔挣得多。

    ……

    类似的故事我收集了许多,大部分都无法证实是真事,所以绝大多数人都不信。可我信,因为也无法完全证实是假的,毕竟有人证,无论那人是傻子还是渔夫,只要是人,所说的话都有可能是真话。

    所以我时常就想,这世界到底是何色彩?一直到死都没想通过。啊,也就是说,我有幸在死后反而都想通了。或许你会说,我想的就一定是正确的吗?!不一定,毕竟每一双眼睛里都有不同的答案。但无论你是否相信,我死后发现了这个世界不一样的风景,它炫丽地闪耀在常人看不见的角度。经过深思熟虑,我决定将它展现在你眼前,即便会被耻笑为荒唐,哪怕会被嘲笑为荒谬,都无所谓,因为一切都是事实。

    首先,我要说出自己的身份,这同样是件难以置信地事。我,其实已经是一只鬼魂。

    然后,故事将从我与燕子初识那刻开始。

    我清晰记得那天的一切,包括天空有几片白云,潮店里播着何种曲调,甚至燕子那天所穿衣裙的牌子,因为那是我生前最后的记忆,无论死了多久都不会忘记。

    那天我死了,就在我狂奔街头,与燕子相撞的刹那,天上没掉下馅饼,却掉下了个花盆,正好砸中我瘦小的脑袋。燕子果断报了警,并叫来了救护车。但我知道这些没用,因为已经有很多人告诉过我,说我脑袋装的全是豆腐渣,豆腐渣怎能扛得住花盆的冲撞呢?!虽从未活明白,却并非死得不明不白,我明白,什么是公平?就是所有人都得接受不公平。所以对自己的死亡并不意外,甚至丝毫未感到不公。

    只是有些郁闷,明明砸下来那盆是牡丹花,却没能变成风流鬼。

    随后,我来到无限黑暗中,觅不到出口。不久我听见一个声音,是一首舒心的小曲,旋律荡漾,我被它吸引,渐渐睁开眼眸,看见了哼曲的燕子,也看见了自己。我的身体……不,是我的尸体摆在一张白色的床上,再不能蹦跳。因为还能蹦跳的不叫死尸,那是诈尸。

    总之我就是这样变成了一只鬼魂,毫无理由的缠着燕子阴魂不散,即使她无法抚摸我,我也无法拥抱她。

    燕子始终守在尸体旁,直到收到要将我遗体焚烧的消息。她当时的表情很平静,但举动却将我这只鬼都吓一跳。她打晕了前来通报消息那人,然后包裹好我的遗体,扛在肩上,毫不心虚的漫步走出医院,未引起任何怀疑和阻挠。嗯,我想她实在太平静了,好似扛的并非是一具尸体,而只不过是一件最平常的行李。

    我的灵魂飘在她身后,久久不能从惊吓中清醒。太难以置信,她竟偷走了我的身体,且即便我苗条,也好歹超过50公斤,这丫却扛得异常轻松。莫非,俺真是个草包?毫无分量。如此诚恐着,看她一姑娘若无其事的扛着具尸体在街上闲走,直感鬼毛倒竖。

    姑娘,尸体,鬼魂,就这么诡异的结伴同行,踩过路灯洒下的一地光明,渐行渐远,逐渐抛离喧嚣,步出小城。

    到了城外,四处都是黑暗的味道,我第一次感到这味道原来如此美味。

    燕子保持步伐的节奏,转而向深山前进。突然间,我觉得奇怪,明明生前与她并不相识,却坚定的跟着她的脚步,坚信着她就叫燕子,这感觉,活像被唤醒的前世红尘。

    死亡?到底是多么奇妙的一件事。

    生息埋没进深山,密林中出现一间小屋。朴素到怪异的小屋,没有电灯,没有电器,甚至连根电线都没有,仿佛瞬间就穿越回了古代,不需要穿越费那种。猜,这屋子的主人肯定是个完全不应该存在的怪物,虽然如此诧异的我已然是个怪物般的存在。

    燕子终于将我的肉体卸下,扔在门边,手轻轻用力,房门嚷着吱吱声,乖乖开启。

    屋内仍旧黑暗,飘来阵阵酒气,令人发昏。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道:“喂喂,说过不要这么晚来,很吓人的。”

    我顿感被寒风抽了一耳光,这般诡异的环境下,这货应该更吓人吧。

    燕子淡定回应道:“啊,吓到你很不好意思。”

    几声晕车般的笑声,男人慢慢靠近,身影在月光下被剥离的稍微明朗。

    “有事?”男人问着,喝了口酒,喉结剧烈波动。

    “有事。”燕子指了下我的肉体,说:“想请你处理下这东西。”

    我泪流满面,直想说,俺的肉体虽已只能任人宰割,但那真不是个东西。

    男人瞟了一眼,说:“喂喂,这玩意是个死人呢。”

    燕子回道:“啊,死人也是人,就交给你了。”

    “喂,你丫头老是擅作主张,又打算去干嘛?”男人问道,微仰着头,再次喝了口酒。

    燕子掏出样像指南仪器的物件,说:“我找到了这个,或许能用它找到回家的路。”

    男人眼中蹦出一股子惊愕,死盯着燕子手中的物件,半响不说话,也忘了喝酒。

    我好奇地同样望了一眼,差点激动得鬼叫。靠,这丫居然跟我一样,也是个小偷,且比我更狠,我从来只偷活人的东西,这丫却连死人的东西都偷。这玩意明明是我的东西嘛,虽然是我从别人那里偷来的,但是我偷来的就永远是我的嘛。恩啊,这就是我的“小偷原则”。我是非常有职业原则的,因为我不可能甘心做小偷,我的梦想应该更伟大一些,好比希望终有一天能变成——大偷!

    哪怕所谓的梦想,大多时候不过是在梦里想想。

    我想,通常这个时候,我的台词应该是:敢偷走我的东西,我做鬼都不放过你们。但我已经是鬼了,所作所为也像并没放过对方,但貌似这并不能造成任何伤害。做鬼咋都如此失败?

    男人和燕子都不可能听见我的抗议,所以俨然将我无视,把我的东西(包括我的肉体)当成了自己的财产。

    男人将我的肉体扛到肩上,动作与燕子一模一样。他说:“既然如此,就帮你保管几天,会记得放在通风干燥的地方。”

    我真哭了,俺真不是货。而在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人生最大的悲剧,莫过于眼睁睁望着自己的肉体被人扛来扛去,却无能为力。

    燕子嘱咐男人道:“不,给他用‘冥葬’。”

    “冥葬!?”男人一惊一咋,差点把我肉体摔下来,不能理解道:“为什么?”

    “因为他救了我。”燕子答。

    这时我感动了,这丫真是个单纯的好姑娘,因为谁都能看出来,死亡和救她都不在我计划内,一切只是意外,好比街角遇上爱。但我没法告诉任何人真相,因此注定我要无辜成为她的恩人。这个无辜,我却不介意。

    男人泄了口气,道:“既然如此,也无话可说,不过‘冥葬’很耗费能量,你干嘛不自己来。”

    “因为你是我老师。”

    男人一下子生气:“喂喂!不是早和你断绝师徒关系了吗?!不是约定过永远不可以泄露这事吗?!”男人扛着我的肉体调转方向,边走边道:“哪有比师傅还强上百倍的徒弟,太丢脸了。”

    说完,男人步伐飘逸,身形若有若无似的,好似幻觉般消失于黑暗中。

    我泪狂奔,无限纠结,这两货明目张胆当着我的面,到底想对我的肉体干嘛!

    十分可惜,俺依旧被无视。

    无奈之下,唯有听天由命,用虔诚的目光祈祷,眼睁睁地见证了奇迹的发生。嗯,接下来的事着实非常神奇,小木屋竟如同幻象破灭般消失,不留痕迹,周遭转眼间荣归寂寥,黑暗得更加可怕。我木讷的错觉全都是梦,但即便是梦,也非常可怕,因为这梦似乎永远不会醒。还有什么比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更可怕。

    燕子低喃自语着:“啊,这老家伙又被盯上了,又擅自逃了,又把麻烦留给我了,啥时候能变可爱点呢。”

    说实话,我被她自语时的表情萌住了,原来她也是个可爱的姑娘。

    她抬眼瞟着暗月叹息了声,随后转身,步伐迈开,将一瞬间的可爱匿藏起来,再度恢复冷到冰点的平静。

    我倍感寒意地依旧跟随,飘出几米,才发觉两只可疑人物的存在。

    这两货全身黑色,衣服是黑的,裤子是黑的,连皮肤都是黑的。当然,我肯定他俩不是黑人,因为比黑人黑多了,黑到我联想不到任何生物,只想起了黑人牙膏。你说,让我产生如此怪异的联想,这两货到底是有多可疑。

    燕子领着我朝那两货步去,越来越近,渐渐能清晰看见两人扭曲的脸部,听清微弱的无力喘息。他俩看上去非常狼狈,看见燕子时非常惶恐,双手乱舞,浑身扭动,好似遇见死神般,企图拼尽所有生命力去逃避。但,他俩的双脚却像被定在地面一样,无论如何努力,始终移不动半步。

    燕子脚下不停,与二货擦身而过,道:“跟踪很累吧,那就休息下。”说着,右手结了个很奇怪的手印,这二货马上像被闷头打了二十几棍,当场晕厥,不省人事。

    我再一次鬼毛倒竖,终于觉悟自己缠上了个不好惹的主,而自己却偏偏像被迷惑住了一般,舍不得脱离。莫非?这就是前世留下的烙印,注定要守候她,哪怕已经可怜的沦为鬼,也要陪着她去四处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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