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角船列俏静,雾气稀薄,一缕缕抚着魂体,没有知觉。

    这般身临其境,才发现整个五角船列如同湖底玉宫一般,罩了一层好似并不存在的异样物质,海水被隔离在外,一滴也渗不进罩内范围。

    庞寒胆肥如胃,又或是神经粗壮如腿,这才过了十分钟,就把麻少康的交代给彻底忘了。这货摘下头盔,扔在一旁,已然在前方贼头鼠目的四下观望。麻玉玉是有样有样,取下头盔,扔向庞寒扔出的方位,抬着靓丽的脸庞,跟随庞寒的目光巡航。我当下无比失望,这两货太不稳重了,万一船内也有腐蚀力咋办?!想着,还是燕子比较靠谱。可是,回头一瞧,燕子落地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摘下头盔,麻利扔掉。我替麻少康心疼啊,上次废都走一回,已然丢失了两个头盔,这次看情形至少都得丢三个,那货得做多少这种高科技含量的头盔,才能应付如此洒脱的一次性使用方法呢。

    正胡思乱想间,燕子已然迈开脚步,步履一如既往的轻盈,悄然无声。

    顿时,四下诡静得厉害,连庞寒也像被毒哑般,一言不发。

    我感到浑身冷飕飕地,忍不住飘进几人中央。大伙身处在五角船列最前沿的帆船,甲板上,只有燕子几个孤零的身影,头顶的七龙纹旗朝前飘扬。我提着胆子把视线递去另四艏帆船,发现同样的空荡,旗帜同样在飘荡。只是,每面旗都向着不同的方向,有向左,有向右,最后一艏帆船的旗帜更是特立独行,倔强地飞扬向后方,看过去,仿若只看见一条直线,无法见其全貌。我稍稍移动几个身位,变换几个角度,但是,落入眼中的依旧只有一条垂直的线,那最后面旗的旗面始终不曾暴露在眼前。

    当下,我很诧异,忙看向燕子的秀发,企图辨出风的方向。可是,燕子的秀发却始终未曾扬起过,连发梢都似在无风中安详睡着。

    而这时,麻少康终于是摆脱了海兽,跳入帆船内,一众海兽在快逼近五角船列时,突地自觉停下,退入海底。麻少康一腾一跃,落到甲板,摘头盔,扔掉,动作一气呵成。我都不好意思把之前的同情表露出来了,因为人自个都没当回事,是我没见过大场面,小家子气了。啊,回想下“千年号”内遍是玛瑙金玉的富丽奢华,岂会在乎几个破头盔。

    庞寒都比我识相得多,见麻少康扔出的头盔正好滚到脚下,二话不说,抬脚便踢了出去,精准不误的射入帆船的舱门。只听得咚、咚、咚……头盔弹动翻滚的声音,久久不息,越来越幽深,好似舱门内就是个无底洞,永远滚不到尽头。

    我连抬眼望去,舱门内无尽黑色。几尽努力,也没瞧见底部。

    庞寒蹲下,瞅了瞅舱门方向,忽然高兴道:“我这脚很有十二码绝杀的味道吧。”

    这货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话音回响,也是久久不息,仿若无数鬼魅在回应,更是瘆人得慌。

    麻少康靠向燕子道:“樱姑娘,看来是被敌人发现了。敌在暗,我在明,若呆会有人被傀儡术控制,不可留情,先将其制服,再去寻背后黑手。”

    燕子很坦白道:“放心好了,我不会对你留情的。”

    庞寒更加坦白,对麻少康道:“对啊对啊,我只会对你不留情的。”

    听这货一发言,我习惯性就将听觉移向麻玉玉,她若跟着针对麻少康,那就好玩了。可是,甚是无趣,这回麻玉玉出奇地安静,居然没附和着庞寒开腔。

    麻少康已来到麻玉玉身后,伸出手,轻轻安抚在麻玉玉肩上,笑着细语道:“妹妹不用害怕哟,哥哥会保护你。”

    麻玉玉没有回话。

    麻少康也是无趣地又笑了笑,才对燕子打了个手势,应该是叫分头行事。随后,便继续迈开步子,朝舱门谨慎逼近。可就在他与麻玉玉擦身的刹那,麻玉玉突然身形异动,回身一拳,直击麻少康面门。

    麻少康险些避之不及,拳头擦着鬓角轰过。

    这货忙连退两步,像习惯了般不以为意,乐呵呵道:“小妹,现在可不是调皮的时候哟。”

    麻玉玉却是压根不听,脚下一腾,跃起,又是一膝盖砸下。

    麻少康忙翻身避开,产生丝警觉。所有人和鬼的目光都落到麻玉玉身上,怎么回事?这丫头在发谁的脾气吗?

    我想着,面对如此倔强的姑娘,或许只有完全不讲道理的庞寒能制止她了,所谓一物降一物嘛。想到此,就听庞寒鼓掌叫了声:“好!”

    我当场吐槽无力。

    麻玉玉连续两击不中,却丝毫没有收手的迹象,再次朝麻少康攻去。这时我才发觉到,这丫目中无神,动作刚猛,与平时大不一样,完全判若两人。马上反应到,对,是傀儡术,这小丫头已然被控制,沦为敌人的工具。

    对方也真是卑鄙,缩头缩脑的藏在暗处不说,居然还控制这么可爱的姑娘,玩自相残杀,实在是恶趣好。鄙视,强烈鄙视。不过转念想想,她若是只攻击麻少康,我倒还真没那么夸张的恨意。

    麻玉玉越打越起劲,拳拳生风,动作矫捷却不失威势,每一招都透出开山劈石般的威力,非同凡响。连我这鬼都看出来了,背后的操纵者可比废都的那些家伙厉害,而且厉害得不是一星半点。短短几回交锋,麻少康便险象丛生。而我很搞不明白,麻少康既不还手,也不使用任何觉醒力防御,这是为何?单靠身体对抗已不知生死疼痛的傀儡者,这不是找死么?!

    你看,我猜测得多准,麻少康又吃了一拳,翻滚出数米。这货却仍是只躲不攻,忙不迭向燕子求援道:“樱姑娘快去找幕后操纵的黑手!”

    燕子不用他说,已然动身驰往舱门。可这时,庞寒这货又发神经,选什么时间不好,非这关键时刻又充当起程咬金,半路杀出,生生截下燕子的道。燕子迫不得已,脚下停住。庞寒却是得理不饶人,不得理更不饶人,手脚齐动,速度极快,连番攻向燕子各处要害。

    我心中一急,猛扑过去,才终于意识到,这货竟也被操控了。当即我是泪流满面,好嘛,这天生擅长捣蛋的小两口全被操控了,场面顿时有了浓重的搞导弹画面,这是玩命的活啊。不过我也因此反而不那么担心了,燕子连清醒时的庞寒都能制得服服帖帖,对方都成傀儡了,那更不会有问题,因为不必手下留情了呗。

    果然,只听燕子一声“定”,庞寒便像双脚被定在地面一般,动弹不得。这招数许久没见过了,在这种情形下再次相见,真是……没啥好怀念的。

    而另一头的麻少康却没燕子这般好能耐,只听他痛哼一声,因为走神没躲过麻玉玉的飞身双膝,已然摔倒在地。他狠狠啐出声:“可恶!”然后便被麻玉玉压在身下,连接数拳轰在脸颊,青红一片。

    麻少康连掐住麻玉玉不住砸下的双手,箍紧其手腕,大吼了声:“小妹醒醒!我是哥!”

    麻玉玉压根不听,或许是听不见,又或许是她即便能听见,也无能为力,哪怕心里已淌泪。她仰起头,一下,猛地撞下,撞在麻少康的额头。两兄妹的额上同时淤出一片血迹。

    麻少康忍着痛,还想说什么,可麻玉玉根本已麻木,已然再次仰头,又欲砸下。他忙放弃了对麻玉玉右手的钳制,腾出手抵住麻玉玉的额头,阻止妹妹这种自残的攻击手段。可是,麻玉玉的右手刚被解放,便又一拳轰在麻少康脸上,一拳又一拳,毫不留情。

    而这时,麻少康像被撞傻了般,居然笑了,又露出他那一贯的笑脸,说着:“妹妹,要记起哟,五岁那年,你拔了父亲的胡须,父亲很生气,你便把胡须放在哥哥抽屉里,害哥哥被打了一顿哟……”

    麻玉玉又一拳砸下,力很重。

    “可哥哥不怪你哟,哪找这么可爱的妹妹呢。”麻少康又吃了一拳,头被打偏,但却仍保持笑脸,回首继续望着麻玉玉,继续说:“妹妹,要记起哟,下大雪那次,父亲让我们去山中猎雪狐,你不肯,便拉着哥哥在山洞躲了一夜,还趁哥哥睡着了,偷了哥哥的外套,害哥哥感冒了哟……”

    麻玉玉再一拳轰下,力度仍重,但频率已慢了许多。

    “可哥哥悄悄告诉你,哥哥是假装睡着的哟,怎可以让这么可爱的妹妹冻着呢。”麻少康脸上已是血迹斑斑,却仍在迷迷糊糊中说着:“还记得生日那次……”

    他自顾自地述说着,麻玉玉的拳头已附上了几滴泪水,从她无神的眼中落下,好似无数情感正在冲击着那份空洞。

    我也有些动容,不曾想到麻少康也有善的一面。不过也对,即便他再怎么不正人君子,也是母生父养,与妹相依十数载,怎会狠心用萁煮豆?!

    我终是忍不下心再继续冷冷的袖手旁观,忙又奔回燕子身边,寻求解救之法。

    而这时,燕子忽然解开对庞寒使用的“定术”,飞身跃起,借助樱花踏,直腾向斜上方飘扬着的七龙纹旗。她身后空门大开,给了已成傀儡的庞寒一击必中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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